第七十章 酒逢知己千杯少
及到淮占郴在李府的住處,胡元等人還沒到。凝如坐在淮占郴的不算太大的房間裏,仔細地看著周圍的一切,目光裏滿是好奇。
“原來,你也用帳幔啊。”凝如接過淮占郴遞過的水,認真地問了一句。
淮占郴反問:“怎麽,你覺得我不怕蚊蟲叮咬?”
凝如將口中的水咽下,緩緩回道:“不是。隻是,行軍打仗帶著這個,應該不方便吧。”
“嗯”,淮占郴應了一句,自己也喝了一口水,而後繼續道:“打仗的時候,確實不會帶。這個帳幔是我來這裏住時,秀寧小姐給我配的。”
凝如正喝著水,聽到這話,心裏的醋瓶子被打翻,臉色也暗淡了些:“哦,她還挺細心的嘛。”
淮占郴自然知道凝如心裏在想什麽,微微一笑,說道:“不單給我配了,凡是住進來的副將,每人都有一頂。”
凝如的神色立即變得燦爛:“果真?”
淮占郴苦笑:“騙你做什麽。”
凝如卻還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樣:“那除了這個,秀寧小姐還給你單獨,我是說‘單獨’,給你配了什麽?”
淮占郴覺得自己家的小醋瓶子想要蓋上怕是沒那麽容易了,便索性配合她,將和秀寧有關的事情一應說個明白。
“也沒什麽。就是一床被子,一雙軍靴,和一件披風。”
凝如差點沒被口裏的水嗆死:“這麽多!”
淮占郴很是奇怪:“多麽,不過尋常的物件罷了。不過,你若不喜歡我用,等下胡元他們來了,我一人一件轉給他們便是了。”
凝如反問:“軍靴和披風倒還好說,沒了被子,你怎麽過冬啊?”
淮占郴覺得凝如這種有吃醋又擔心的模樣實在可愛,便忍不住打趣道:“還能怎麽辦,凍著便是了。”
凝如當了真,心一下就軟了:“那還是算了。你先蓋著,等我攢夠了錢再給你買一件換上便是了。”
淮占郴微微一笑,故作認真地回了一句:“其實,把被子給出去了也沒什麽,因為——還有另外的法子禦寒。”
“什麽法子?”
淮占郴似笑非笑地看著凝如:“到你那裏去住啊。”
凝如大驚失色,站起身來將杯子放在桌上,而後猛烈擺手道:“不行,不行,男女授受不親。”
淮占郴哈哈大笑:“方才誰說是我娘子的?”
凝如被自己的自相矛盾絆住了腳:“誠然,我是你的娘子,可我當初嫁的是牌位,不是你的真人啊。這點還是有區別的……”
後麵一句,凝如明顯沒了底氣,淮占郴卻突然嚴肅了起來。
他站起身,深情地凝望著凝如,許久,才溫存地承諾道:“凝兒,如今我在父母的喪期中,實在沒辦法迎娶你。不過,我保證,三年後,我一定風風光光地把你娶過來!”
凝如本就知道淮占郴有三年的孝期要守,所以不能同她再行婚配之禮,但聽得淮占郴這一聲承諾,她的心還是不由得暖了起來。
“嗯,我等你。”
說完,淮占郴忍不住將凝如抱在懷中。可這樣溫情的場麵,卻被小五的推門而入生生打斷了。
凝如和淮占郴第一時間將對方推開,但門口的三人還是看到了兩人相擁的場景。
一瞬間,屋裏尷尬橫流。
“那個……我們路過,你們……繼續,繼續。”小五故作鎮定地退了出去,胡元和黎平見狀也跟著禮貌地退了出去,口中還不住地念著“是,是”、“繼續,繼續”。
淮占郴無語,凝如更是不知所措,直到小五和胡元、黎平重新將門帶上,又重新在門口假裝正經地敲了敲門後,這份尷尬才算在眾人的眼皮底下溜走了。
“淮哥、淮嫂在麽?我們可以進來麽?”
不得不承認,小五問得很客氣,也很造作……
不過,情況已經如此了,淮占郴也沒辦法再有其他要求了。他將拳頭抵在鼻尖,輕咳了一聲才回道:“進來吧。”
話音才落,門哐啷一聲打開了,小五幾乎是飛一樣地闖進來,而後徑直往凝如的身邊衝了過去。
“凝如姐姐!真的是你!”
凝如愣了愣,不一會兒才從口裏緩緩地回了一句:“小五,你還能再假點兒麽……”
隻一句,眾人不由得笑起來。小五也因為被凝如揭穿了“本性”不好意思地笑起來。
他撓撓頭,回道:“這不是怕你和淮哥不好意思嘛。來,不說了,凝如姐姐,趕緊坐。咱們可是好久沒說話了!”
凝如被這突如其來的親切惹得心裏暖洋洋的,便也不再戲弄小五,隻直直看著他,笑道:“長高了,也長壯了。”
小五則拉著凝如的手回了句“可我還是姐姐的小弟弟呀”。
說著,他像從前一樣是搖著凝如的手央求道:“姐姐,這些年你過得好不好?聽淮哥說你經曆了許多事情,你講給我聽聽吧。”
凝如笑著回道:“那說起來話可就長了。”
小五卻很乖巧:“沒事,日子還長著,咱們慢慢聊。”
小五還在善解人意的氛圍裏陶醉著,淮占郴的一聲清咳已經響了起來,惡狠狠的目光也直直地盯著小五那雙“不守規矩”的手。
幾乎是同時,小五被嚇了一跳,手也從凝如的手背上縮了回去:“淮哥息怒,我不是故意的。”
淮占郴見狀,臉上的神色好了不少。
黎平是個粗人,進來後第一件事便是走到牆角,翻找淮占郴屋裏的好酒。胡元卻坐在一旁,將方才那一幕全看在眼裏。
他“噗哧”一笑,覺得淮占郴吃醋的模樣實在難得,便調侃地朝凝如問了一句:“凝兒,還要水麽,我幫你倒。”
凝如嘴裏還含著句“多謝”,淮占郴的話已經飛了出來:“不必了,我給她倒就行。”
說著,淮占郴有些不爽地拿起凝如的杯子,又不爽地倒了杯水,再不爽地越過胡元,把水遞到凝如麵前。
誰知這番舉動更引來胡元的哈哈大笑。
小五不解,詢問胡元到底在笑什麽:“胡哥,你笑什麽?”
胡元故作鎮定地反問小五:“小五,你還敢給你凝如姐姐倒水嗎?”
小五看了看淮占郴,又看了看凝如,想起方才那個犀利的眼神,驚慌地搖了搖頭,回道:“不敢,不敢。”
從認識淮占郴開始,胡元和小五就一直覺得他是個心懷天下的壯誌男兒。在他們看來,淮占郴的慷慨的,他也絕對不會與他人爭搶蠅頭小利。
可今日,見淮占郴在凝如的事情上如此“小氣”,他們真心覺得開了眼界。
而黎平這個莽夫卻不知好歹,全然沒發現周遭氛圍的變化,依舊生生往槍口上撞。
好不容易翻出一壇酒,他自己喝了一口,而後興奮地將自己喝過的碗遞到凝如麵前,笑道:“凝如,來,陪哥哥幹一杯。”
凝如倒沒在意,爽快地應了聲“好”,然後接過黎平的杯子打算也嚐一口。
誰知,碗沿兒還沒碰到嘴唇,便被淮占郴生生搶了過去。
“她自己有碗!”冷冰冰的一句話砸在黎平的頭上,黎平一愣,不知道淮占郴這話什麽意思。
再看看旁邊兩個向他擠眉弄眼得快要崩潰的好友,老黎不靈光的腦子這才開了竅。
“哦!想不到占郴兄弟還是個醋壇子啊!放心,咱們兄弟不會跟你搶的,我們對凝如這般熱情,也是因為太久沒見到女人了……”
恍然大悟固然是好事,可是心直口快就不好了。胡元和小五眼看黎平往危險的邊緣滑落,不由得加快了擠眉弄眼的速度,希望他能懸崖勒馬。
可黎平這個直腸子、死腦筋的人又怎麽可能看得明白?那些話從跟他嘴裏說出來,自然也沒有停止的可能……
“你也知道,軍中都是男子。大家夥兒常年寂寞,見到個女子自然是激動的。你現在隻把她帶給我們幾個看罷了,若是哪天,你將她帶到巡防營,那兄弟們肯定是前仆後繼、蜂擁而至!”
忽地一種不詳的預感閃過胡元和小五的腦子。
“黎平,你出來一下,我有話和你說。”
淮占郴冷冰冰地聽完黎平的胡謅,又冷冰冰地抬起腳,示意黎平跟他出去一趟。
胡元和黎平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連凝如也覺得事情不太妙。隻有黎平爽快地應了一聲“哎!”,然後歡欣鼓舞地跟著淮占郴出門去了。
臨出門,淮占郴還冷冷地丟下一句“我沒回來,不許動她”的囑咐,不一會兒,黎平的慘叫聲便從門口傳了進來……
胡元和小五聽著這滲人的慘叫,顫抖著喝了口水壓驚。凝如也因為不好意思,“嗬嗬”兩聲,端起杯子飲了一口。
小五蹙眉,小心地湊到胡元旁邊,認真問道:“哥,我隻是不小心拉了凝如姐一下,不會像黎哥那麽慘吧?”
胡元認真地分析了一會兒,這才認真回道:“應該不會。”
小五如釋重負地歎了口氣,胡元卻顫顫巍巍地感歎道:“可惜啊,黎平僅會的兩個成語,全用在自我毀滅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