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這個人,也很容易猜到。
若非皇後,便是太子。
他們兩個恐怕都是這個世界上最恨樓炎冥和南宮澈的人,這一次,樓炎冥和南宮澈真正要對付的恐怕不是敵軍,而是他們。
除了一聲“珍重”,豐穆是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再說什麽。
她自然不願意樓炎冥離開,但她也很清楚,樓炎冥不走不行。
“我會回來。”
樓炎冥用力將她抱入懷中,語氣深切而肯定,別離之情顯而易見。
“我會等你。”
驟然分離,豐穆根本還沒有做好準備,她現在唯一能夠做的,也便是讓樓炎冥放心。
所以她道:“我會打點好家裏的事情,也會孝順父母,不會與母親頂嘴……”
她話還沒有說完,便樓炎冥給打斷:“我不要你這樣,我從前也常常在很短的時間之內離家打戰,父母早就習慣了,我主要是擔心你。”
他的擔心,倒是顯而易見。
豐穆便順著他道:“那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自己。”
她原想著再抱一抱樓炎冥,可皇帝身邊的夏公公卻已經來催促了,樓炎冥便隻好伸手摸了摸豐穆的額頭:“等我回來便是。”
豐穆點了點頭,眼睜睜看著他轉身離開。
眼見樓炎冥走遠了,豐穆竟追了出去,但她始終追不上樓炎冥的腳步。
不知道為什麽,豐穆總覺得這一次分別與以往都不一樣,她從來沒有一次,那麽不想要樓炎冥離開。
但她到底還是沒有追上。
回侯府的路上,豐穆瞧見優藍一直沉默不語,想到雲安跟隨樓炎冥離開,她卻連道別的機會都沒有。其實那個時候,她應該給優藍一個道別的機會,可是她卻並沒有顧得上這些。
豐穆不由得歎了口氣,是她忽略了優藍。
“雲安和相公都會平安回來的,你不必擔心。”豐穆伸手握住了優藍的手。
優藍看了一眼豐穆,點了點頭,努力扯出一個微笑,道:“我也相信,他們一定會回來的,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安慰完優藍,豐穆又轉頭看向豐聽蘭,她如今的情緒已經平靜了很多,麵上毫無表情,豐穆見她如此,都不知應該如何開口。
秋涼坐在一旁,臉上的淚痕倒是幹了,隻神色還是十分惆悵。
豐穆幾乎不知道應該如何與這兩人說話。
等馬車到了侯府,她才扶豐聽蘭下了馬車,豐聽蘭咳嗽了兩聲,瞧見麵前竟然不是相府而是侯府,不由得愣了一下:“怎麽是侯府?”
豐穆道:“你先跟我進去,剩下的事情我之後再告訴你。”說罷,便將豐聽蘭帶入侯府中自己的別院去。
“如今樓炎冥不在,父親母親平日裏也不過來,姐姐你在這兒住,什麽都好。”
豐聽蘭卻隻是看著她:“到底是怎麽回事?”
優藍關好了門,豐穆才放心對豐聽蘭道:“如今朝中形勢不太穩定,有些事情我並不想與姐姐說,免得姐姐擔心,姐姐在我這裏住,這件事情我已經與夫人商量過了,夫人都同意了,所以姐姐不必擔心。”
豐聽蘭隱隱約約覺得會有什麽事情發生,但是看到豐穆如今盡心盡力為自己,她也知道,她也不該去問太多,也不能夠去問太多。
便隻是道:“其實住哪裏都是一樣的,我如今是被太子厭棄的人,就算回到相府去,也是給父親母親丟臉,住在侯府也好,外人再怎麽說,也不能說到侯府頭上來。”
“姐姐這樣想便最好了,其實那不得見人的地方,離開了也好。”
豐聽蘭依舊麵無表情,隻是輕輕的歎了口氣。
“姐姐今晚與我睡吧。”
豐穆雖然自己也擔心樓炎冥的安危,卻不敢在豐聽蘭麵前暴露任何一點情緒,她希望豐聽蘭能夠安安穩穩。
“你不嫌我便好。”
“我自然不嫌姐姐。”
豐穆從未如此照顧過什麽人,雖然對象是豐聽蘭,但她心裏依舊有種滿足感。到底是自己的家裏人。
樓夫人去了段府沒回來,豐穆便也沒有帶著豐聽蘭去給她請安,用過晚膳之後,撿了一些趣事說與豐聽蘭,見她有些困倦,便著下人伺候更衣,一塊兒睡了。
原本晚上豐穆打算說些小時候的事情哄豐聽蘭,但她卻似乎累得很,極早極早便睡了,豐穆沒法兒,也隻好在她身側睡去。
翌日,豐穆還未轉醒,便被人從睡夢中吵醒。她原有起床氣,正惱怒想發脾氣,哪曉得瞧見優藍一雙紅腫的眼睛,一時被驚嚇的不輕,整個人完全醒了過來。
抓著優藍的手道:“發生什麽事了?你幹什麽哭成這個樣子?”
優藍隻顧抽泣,卻不說話,豐穆更是著急,忙披衣起身,卻聽門外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她心中擔憂,跌跌撞撞跑了出去,也不顧儀態。
豐穆做夢也不會想到,站在自己的麵前的,居然是跟著樓炎冥去出征的雲安。
雲安回來了,而且身受重傷,倒在血泊之中。
“來人!來人!”
豐穆二話不說,立刻著人將雲清請了過來,她看著滿身血汙的雲安,心中明白樓炎冥已經出事了。
但她此刻卻不得不鎮定下來,她不可以在什麽都沒摸清楚之前便自亂陣腳。
優藍哭得梨花帶雨,豐穆卻半分安慰她的心情也沒有,一直到下午,雲安才醒了過來。
“我們在路上遇到了伏擊,世子和七皇子都受了重傷,世子掉下懸崖生死未卜,七皇子也不知去向……”
豐穆身子微微顫抖,臉上一時竟不知該流露什麽樣的表情。
“你的意思?”
她雖然問,卻不等雲安開口,便轉過身一把衝出了門外。
豐穆隻覺心口仿佛被一把刀狠狠地剜著,已經血肉模糊,疼的快要麻木了。
優藍在身側哭得極其厲害,眾人一個接著一個哭了起來,連雲清和雲安這樣的鐵血男兒眼中竟似乎也泛起了淚水。
唯有豐穆,一滴眼淚都未曾流下。
在樓炎冥掉落懸崖失去消息的這一個月,豐穆都沒有哭過一次。但樓夫人哀嚎般的哭聲日日在侯府蕩漾,讓人根本無法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