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豐穆便將許淩推薦給了周氏,周氏嘴上說著不心急,可是卻連忙急著將許淩請到府上來了。
那日他見許淩談吐頗為文雅,其實早已對他印象不錯,他人又老實,故而說什麽周氏也都相信。
“先生請坐吧。”
她笑著對許淩道:“先生仿佛不是京城的人,聽您的口音不像是。”
她著人為許淩倒了杯茶,許淩喝了一口,平靜的對周氏道:“我的確不是京城人氏,我同內子是鬆原縣的人,近來才來不久。”
“鬆原縣?”周氏愣了一下,微微一笑道:“那你豈不是白姨娘的同鄉?”
許淩也沒有隱瞞:“的確是,隻不過我跟她從前並不認識。”
周氏頷首:“她母親也是相府的奴婢,所以她一出生就充了奴籍,也很少回去,所以你不是認識她也很正常。”她看了一眼許淩:“聽說你的夫人就是白姨娘身邊的那個宜良是不是?”
許淩點點頭。
“你們倒是有夫妻相。”
周氏笑著,又對他道:“我聽說你們還有一個很可愛的孩子,我也想要有個孩子,不瞞你說,我十四歲就嫁進來了,現在已經過了中秋就十八了,可是我的肚子卻一點兒反應也沒有,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她歎了口氣:“其實我還年輕,也不著急著生孩子,但是我知道,這是我要生孩子最好的機會了,若不趁這個時候懷上孩子,以後怕是很難了。”
許淩也沒有問她為什麽,因為他尊重所有病人的隱私。
喝完茶後便開始替周氏診脈,周氏道:“我的身子怎麽樣?按理說我這樣年輕,應該是很好生養的,卻不知道為什麽總是懷不上孩子。”
許淩隻是道:“您的身子虛,所以不容易懷上孩子。”
“我也知道我身子虛,到了冬日裏總是手凍腳凍的,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有時候我在想,若是什麽時候我的身子也可以像是人家一樣,別那麽冷就好了。”
說著她還攏了攏衣領,表現出一副十分寒冷的樣子。屋子裏的碳是豐穆從自己房裏分出來給她的,她想到昨天晚上冷得要命,便忍不住打顫。她可以沒有胭脂水粉,她天生麗質,哪怕是素麵朝天也是一樣見人。可是沒有碳和火爐的話,她會活活冷死的。
“先生,其實我的身子,是不是不太好調養?”
許淩愣了一下:“為什麽這麽說?”
“我也不知道,總之就是這麽覺得,我的身子似乎跟一把人的身子不太一樣,我小的時候就已經很怕冷了,而且我還很容易長肉,雖然喜歡吃東西,但是卻不怎麽敢吃,我特別擔心的就是我以後懷了孩子,會不會變得很胖。”
她掐了掐自己的腰:“相爺說,他最喜歡的就是我這個楊柳腰,可是他不知道,為了能有這樣細的腰身,我每日都束腹,這還不算,還時常餓得自己幾乎暈過去,”她歎了口氣:“我不知道多羨慕趙氏,都壞了四個月了,還是不顯懷,還是那麽瘦弱。”
許淩愣怔道:“四個月?姨娘這是聽誰說的,趙姨娘的身子隻有兩個月,何來的四個月?”
“兩個月?”
周氏幾乎從座位上跳起來:“怎麽可能!她不是早就懷上孩子了嗎?算算時間應該是有四個月了,怎麽會才兩個月呢!”
“周姨娘懷疑我診斷錯了嗎?”許淩道:“我再三診斷過,趙姨娘的身子真的隻有兩個月,而且若真的懷了四個月,以她的情況來看,是不可能不顯懷,所以我肯定她的肚子真的是有兩個月。”
周氏愣了一下,忽然覺得有些難以置信,又有些興奮,她覺得自己今日簡直得到了最好的東西,比那些碳火要好一千倍一萬倍。
她忽然笑了起來,笑得又嬌俏,又美麗,許淩不知道她為什麽忽然會變成這個樣子,但還是對她道:“姨娘,我給你點兒藥調理身子吧。”
“好,多謝先生,不過現在我要先去找老爺一趟,還請先生跟我走一趟。”
經過豐穆的提點,許淩知道她想要做些什麽,於是什麽都沒有說,便跟著她走了。
她直接帶許淩去了豐丞相的房間裏,這時候豐丞相正在辦公事,朝廷的事情弄得他有些頭疼,他實在是煩躁的很,聽到外麵有人通傳說是周氏來了,一時竟有些不太開心,隻是冷冷的對韓管家道:“她來做什麽?”
韓管家聽他的口氣並不很好,以為他並不想要見到周氏,於是便道:“若是相爺不想要見到周姨娘,不如奴才替您將她趕走,您一下如何?”
豐丞相原本點了點頭,可是想了想,卻還是將他叫住:“算了,讓她進來吧,想必她若不是有事也不會在這個時候來找我。”
韓管家點一點頭,便將她給叫了進來。豐丞相見到她身側跟著許淩,一時不由得眯起眼睛打量許淩。她總覺得這個男人他似乎在哪裏見到過。
“他是?”
許淩抬起頭,還沒有開始說話,周氏已經搶先道:“這是許淩許先生,也是慈心堂的大夫,之前來幫趙姐姐看過身子的,相爺忘了嗎?就是那天,趙姐姐說我害她的那天。”
她主動提起這件事情,豐丞相便知道她可能是來替自己翻案的了,於是心中更覺得煩躁,道:“這件事情又沒有人追究你,你何必還要帶人過來,你不知道我在做事嗎?”
“就是知道相爺在做事才要過來,”她不顧規矩,直接站了起來,走到豐丞相身邊去:“相爺,妾身今日來可不是要為了自己脫罪了,妾身是要讓您看看你寵愛的女人的真麵目的的。”
“真麵目?”
豐丞相愣了一下:“你再說什麽真麵目,我完全聽不懂你的話。”
“聽不懂,妾身便給相爺解釋呀,”她眨著一雙大眼睛看著豐丞相:“相爺,妾身問你,兩個月前相爺你在哪裏?”
豐丞相道:“自然實在府裏,我哪裏也沒有去過。”
“那麽兩個月前,趙姐姐又在哪裏?”
豐丞相道:“當時送了她去提督府上,怎麽了?”
她故意皺著眉頭道:“這就奇怪了,兩個月前相爺和趙姐姐在不同的地方,那麽趙姐姐的肚子怎麽會隻有兩個月呢,這個孩子……怕不是相爺您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