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眼中淚光閃動,惹得豐丞相心中也不由得有些愧疚,因對她道:“這次是委屈你了,等你回來,我會好好補償你的。”
他既都這樣說了,趙氏也便沒有什麽辦法了。隻好點一點頭道:“妾身明白老爺的難處,妾身絕對不會讓老爺難做的。”
豐穆沒想到這件事情竟會這樣輕易解決,目光不由得落在那算命先生的身上,總覺得他似乎是故意要幫自己。
但人太多,豐穆並不能開口向他問話,也隻好將疑惑埋在自己的心中。反正不管怎麽樣,這件事情已經得到了解決,她的目的達到了,至於過程如何,什麽人又在當中出了力,她都不在乎。
事情得到解決之後,眾人也便全各自散去了,隻剩下青氏與夷光姑姑在房中照顧。青氏見豐聽蘭病的這樣重,心仿佛被小刀來回劃動一般,恨不得自己去她承受這些罪。
夷光姑姑原本並不喜歡青氏,但看到她流露出的慈母之態,心中亦不由得對她產生些微的敬意。
夷光姑姑原本有一個青梅竹馬,指腹為婚的戀人,但那場滅國浩劫,令她用永遠的失去了他,而後入宮,她自願留在皇後身邊成為宮女,也變相剝奪了她成為母親的資格。但這一切她都不後悔,因為她知道,這樣做她才能過的最好。
夫家也許會倒下,但皇後永遠不會,甚至她成為太後之後,自己也會連帶著享受殊榮。
經曆過那麽多風風雨雨,她唯一的期望就是自己下葬時仍舊能以出雲國公主的身份,並且骨灰能夠葬在家鄉。
所以她才會拒絕皇後讓皇帝冊封自己為翁主的提議,因為這樣,她遲早有一日要嫁人,不論是和親還是下嫁人臣,她終歸不能再是出雲國的公主。
所以她寧可犧牲自己的青春,去做一個卑賤的宮女。不過幸好皇後待她終歸不算差,能給她的,盡其所能都給予了她,所以她也是從心底裏感激皇後。
看到青氏如此溫柔的對待豐聽蘭,夷光姑姑便想到了自己的母親。王後為人溫和,對每個人都很好,尤其是對兒女疼愛至極。
王室人人偏寵兒子,唯有她,卻獨獨將自己這個女兒當做心頭之愛,幾乎將她寵到骨子裏。
原本夷光姑姑以為,這樣的母親世上不會再有第二個。
但青氏雖然不如她母親端莊典雅,對豐聽蘭的愛惜卻與她母親對她那般,簡直如出一轍。
青氏安撫豐聽蘭睡下,回過身來看見夷光姑姑瞧著自己,因有些尷尬:“妾身隻顧著照顧蘭兒,都忘了姑姑還在這裏,姑姑切莫見怪,妾身隻蘭兒這一個女兒,對她愛之入骨,若她出了什麽事,妾身自己也活不下去了。”
她的全部希望都在豐聽蘭的身上。
隻有豐聽蘭才是她一生中最愛的人。
夷光姑姑微微一笑:“夫人請放心,我絕對不會因為這樣而怪罪你。我雖然沒有做過母親,但自小便看著太子長大,也算能夠體會你的心情。”
青氏這才鬆了口氣:“那便好,我隻怕姑姑怪我招待不周。”
“怎麽會,”夷光姑姑又笑:“我隻是覺得很好奇,如何你會對大小姐這樣寵愛?”
青氏略微一怔:“蘭兒是妾身的女兒,妾身寵愛她不是天經地義的事麽?”
夷光姑姑微微一笑:“話是這樣說,但畢竟她是個女兒家……”就連當今皇後也沒法將自己的愛平分給太子和公主,更不要說如此偏愛,宮門侯府,人人都是厭棄女子的。
她自然沒有將這些話說出口,可是青氏也不是個傻子,猜得出她心裏在想什麽,於是便道:“姑姑不知道。妾身雖然出生富貴官僚之家,但家中人人重男輕女,妾身雖是嫡女,日子卻並不好過,幼時想多讀幾本書也會遭到父母的責罵,所以妾身長大之後便告訴自己,往後若是生了女兒,無論如何都要給她至高無上的寵愛。妾身幼時過得不好,便一定要女兒過上最好的日子。”
夷光姑姑頷首:“所以夫人明知太子殿下對孺子毫無意思,卻依然要費盡心思送她入宮,哪怕隻是做個侍妾。”
說起這個,青氏倒是無奈:“其實妾身是斷然不希望女兒像我一般嫁入宮門侯府,但是妾身知道,以蘭兒性子個出身相貌,必定不會甘願嫁於匹夫早早一生,所以妾身隻能順著她,讓她嫁給自己喜歡的人。”
她笑笑:“如果婚後的日子都是一樣的,嫁給自己喜歡的人,總比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要強得多。”
對於這件事情她看的很透徹,夷光姑姑也不由得對她的豁達心生佩服,她多不是總有些小心思暗害人,其實人也不算很差。
“一個女人嫁不好便會痛苦幾十年,妾身竭盡所能給予蘭兒好處,也是希望日後萬一她嫁的不好,起碼回想起在家中隻十幾年會感到安慰。”
夷光點一點,看著床榻上沉沉睡去的豐聽蘭,安慰道:“豐孺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青氏歎息一聲:“但願吧。”
她緩緩低下頭,目光卻在刹那之間變得陰狠毒辣。若是她的蘭兒出了什麽事,豐穆和白氏一個都別想逃。
白氏坐在窗前,忽然打了個寒噤,隻覺得一股冷風從身後吹來,脖頸處涼颼颼的,仿佛,令她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忽然,肩上多了一件披風,她一怔,回過身,發現是豐穆站在身前。
“穆兒。”她輕輕啟唇。
豐穆笑著遞上一杯熱茶:“姨娘身子不好,怎麽坐在這裏吹風,也不怕著了風寒。”
白氏搖了搖頭:“我倒沒事,隻是擔心大小姐,好端端的一個孩子,忽然變染上重病,也不知是怎麽一回事。”
豐穆聽她提起這個,伸手在她肩膀上輕輕一拍:“不打緊,大小姐吉人自有天相,絕對不會出事的。”她的語氣極其堅定。
白氏瞧的微微一怔,遲疑了片刻,才緩緩開口:“其實,穆兒……這件事是不是和你有關?”
豐穆沒料白氏會這樣問,因笑道:“姨娘如何這樣說?怎麽便與我有關了,難道你覺得是我給大小姐下了藥不成?”
白氏自然搖頭:“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覺得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