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播州蠢動

  去歲，大明朝廷下詔命黔蜀兩省會勘播州宣慰使楊應龍不法之事，楊應龍自然願意前往重慶府受審，依法當斬。豐臣秀吉出兵進犯朝鮮，楊應龍趁機請求獻金贖罪並帶兵出征，得到大明朝廷允準。


  楊應龍派其弟楊兆龍率五千播州兵東經湖廣在沅水（沅江）乘船沿江而下再北上北京，剛到湖廣常德府龍陽縣（漢壽縣）得知海東王陳瀚出兵攻滅豐臣秀吉，將入侵朝鮮的倭軍盡數殲滅，建州女真部首領努爾哈赤也趁機出兵朝鮮奪取朝鮮北部大片領土。


  五千播州兵在常德府龍陽縣停止前進，就地駐紮。楊兆龍派人趕回播州向楊應龍稟報此事，等待大明朝廷及播州軍令。西班牙遠征軍入侵大明東南沿海，一路勢如破竹的消息也迅速傳開來，楊兆龍得知後忙派人趕回播州稟報。


  大明朝廷調集西南川兵、苗兵、狼兵及土司兵趕往江南作戰印證了東南沿海明軍兵敗如山倒的事實，停留在湖廣的楊兆龍也不斷派人暗中收集情報迅速傳回播州。


  播州為唐朝所置，唐末南詔接連兩次攻陷播州，山西太原人楊端與其舅謝氏率江西九姓子弟出兵播州，羅榮（播州候）五世孫羅太旺偕同楊端進攻羅閩部族並奪回播州，唐朝封羅太旺為播州大首領，播州由楊氏、羅氏統治，但播州最高統治權落入楊氏手中。


  播州地處川黔要衝之地，經曆代開發，土地豐饒，錢糧充足，播州宣慰司在明初行政區劃上為製約貴州土司同時起到分化牽製作用隸屬四川管轄，因此從明初以來播州就成為川黔官員爭奪的要地，原因無他，播州有錢，大明官員們俸祿低的可憐，都想從土司手中撈到好處，貴州更是遍地土司，隻有驛路沿線設有衛所，貴州官員們更是對播州覬覦已久。


  隨著川黔撫按之爭矛盾激化，川黔兩省對播州歸屬展開爭奪，嘉靖年間在川黔總督會勘後上奏朝廷調解兩省紛爭，播州在行政上隸屬四川，軍事上歸貴州管轄，川黔兩省之間的紛爭得到化解。


  川黔兩省撫按矛盾是被化解了，但播州的位置就尷尬了，貴州一旦有軍事行動貴州官員們會抽調播州兵，四川官兵弱不經戰，川西土司經常叛亂，四川官員也會在第一時間想到作戰驍勇的播州兵，播州兵當年可是打得蒙古軍都隻能繞道播州走，最後隻能招降播州了事。


  播州楊氏對大明朝廷和川黔兩省的行政軍事劃分也選擇配合，更是在兩省之間往來迎刃有餘，但還是與四川關係密切。隨著明朝進入萬曆時期逐漸衰落，叛亂增多，川黔兩省抽調播州兵作戰的次數就多了。


  抽調作戰播州楊氏也積極配合，但次數多了死傷也增多了，關鍵是戰死的播州兵還沒有撫恤銀錢，加上川黔兩省官員接連不斷敲詐勒索錢財，播州楊氏與大明朝廷之間的矛盾也在不斷日結月累。


  楊應龍初任播州宣慰使也對明廷及川黔官員都很恭敬，隨著川黔官員不斷抽調播州兵參戰，楊應龍對江河日下的大明朝廷也開始輕視起來，更是在府邸雕龍飾鳳，擅用閹宦，儼然就是一個土皇帝，大明僭越之風已經很嚴重，楊應龍不過是僭越得更出色罷了。


  楊應龍沒有蠢到想起兵叛亂，播州內部就矛盾重重，原因不外乎是川黔地方官抽調播州兵作戰死傷慘重，播州宣慰司所轄五司七姓也不堪楊應龍趁機加派勒索抽調大量人力物力作戰，更是被楊應龍削權，逐漸與楊應龍離心離德，楊應龍以誅殺立威，導致結怨甚深，五司七姓紛紛叛離。


  楊應龍生性雄猜，陰狠嗜殺，聽信第五房寵妾田雌鳳讒言懷疑結發妻子張氏（張天師族人）偷情，播州楊氏家族內部就沒少出這種醜聞，楊應龍深信不疑，殺害嫡妻張氏及嶽母，妻叔張時照向朝庭告其謀反。


  播州宣慰司府邸裝潢華麗的書房中，一襲紫衣外罩比甲四十來歲相貌俊朗身形健美的楊應龍下巴一縷美須，端坐雕飾有龍形的圈椅上透著一副豪邁之氣，幾名心腹之人站在左右下方。


  楊應龍看向右下方剛拜為軍師謀士的心腹幕僚問道：“海東王陳瀚攻滅東瀛豐臣秀吉，又同建州女真首領努爾哈赤分別占據朝鮮南北，還有呂宋大弗朗機夷入侵東南沿海一路勢如破竹，兩位軍師如何看？”


  右下方一襲青衣直身身形清瘦四十來歲的正軍師黃七忙回道：“回國主，臣以為海東王陳瀚手下兵力眾多，東瀛、朝鮮怕是不能滿足其野心，恐其誌在中原，建州女真首領努爾哈赤據聞實力也不弱，更何況女真騎兵作戰驍勇，恐怕也有不小野心。至於呂宋大弗朗機夷趁機入侵東南沿海不過形同倭寇作亂罷了。”


  楊應龍掃視著其餘心腹嘴角露出一絲詭笑道：“看來大明朱家天下就快要坐不住了，我播州兵強馬壯，可沒少受大明地方狗官敲詐勒索，如今更是害得我播州內部不穩，寡人忍他們很久了。”


  左下方三十來歲身形高大的楊應龍最受寵的五房小妾雌鳳之兄田一鵬當即讚同附和道：“大明狗官勒索欺壓我們播州太久了，如今正好趁大明自顧不暇，國主當趁勢起兵奪取天下。”


  “國主不可倉促起兵”四十來歲一襲青衣直裰身形高瘦的副軍師孫時泰忙勸道：“大明雖已衰敗，然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國主若貿然起兵，必會遭到明廷調集大軍圍攻，還望國主三思。”


  三十來歲身著黑色比甲相貌俊朗的楊化龍忙跟著勸解道：“國主，孫軍師所言有理，我們不能貿然起兵。”


  楊應龍霍然起身掃視著幾名心腹兄弟幕僚道：“寡人當然不能貿然起兵，寡人可以等到最有利之時再起兵奪取天下，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寡人要做黃雀，至於螳螂嗎，還是讓給海東王陳瀚吧，等他與大明鷸蚌相爭打得兩敗俱傷，寡人再坐收漁翁之利即可。”


  田一鵬忙溜須拍馬屁恭賀道：“國主英明神武，一統天下。”


  楊化龍、孫時泰、黃七等忙跟著附和道：“國主英明神武，一統天下”


  一襲紫衣弱冠之年長相英俊的楊朝棟跑進書房來稟道：“啟稟父親大人，剛接到從湖廣送來加急密報。”


  楊應龍當即吩咐道：“呈上來”


  “是”楊朝棟忙上前將密報呈遞上


  楊應龍看著兄弟楊兆龍在密報上言：海東王陳瀚已出兵數萬進攻福建、廣東沿海府縣，大弗朗機夷兵敗如山倒，海東大軍已控製不少沿海府縣，楊應龍大喜過望呼道：“海東王陳瀚出兵進攻大明沿海了”


  田一鵬聞言大喜道：“太好了”隨即稟道：“國主，我們也該有所準備了。”


  “不錯，我們得該有所準備了。”楊應龍當即朝著幾名心腹之人吩咐道：“傳令兆龍就地駐守，伺機而動。”


  楊化龍忙領命道：“臣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