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聲名遠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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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一襲粉紅襖裙的林阿嬌一陣風似的帶著身穿湖水綠褙子的阿露前來見大哥來了喜不自勝道：“大哥，你何時前來啊。”
“剛到一會”正喝著茶的林阿武被風風火火趕來的小妹林阿嬌疾呼聲險些嚇得夠嗆，忙笑臉盈盈誇讚道：“小妹越發出落得水靈動人了，難怪有不少人都向我打聽小妹的婚事，阿爹，也該給小妹尋位好夫婿了。”
林老爺子笑嗬嗬道：“你這個做大哥的倒是比我這個做爹的還心急啊”
“我不嫁”林阿嬌一聽大哥一回來就提起自己的婚事，一提到婚事就令人頭疼，阿娘早也在為自己張羅，當初自己跟著海叔出海就是害怕才央求著阿爹答應。
林阿武聞言一愣，這個並非一母同胞的小妹從小就嬌生慣養，被阿爹和後母寵上了天，自己還真有些說不上話，一臉尷尬笑道：“小妹，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不婚不嫁豈不惹出笑話，何況你已過了及笄之年。”
林阿嬌看向一身綢緞直身沐猴而冠的大哥問道：“大哥，該不會是曾家那頭大笨牛請你來的吧，我的婚事還輪不到你做主。”
“小妹，你這是怎麽和我說話呢？”林阿武騰地起身不滿道：“再怎麽我也是你大哥”
“好了”林老爺子見長子和寶貝女兒拌起嘴來，吩咐道：“都坐下，阿嬌的婚事我說了算。”
“阿爹說了也不算”林阿嬌直接給老爹打臉道：“我的婚事我做主”
林阿武氣得不輕盯著側身坐在對麵林阿嬌道：“阿爹，你看她。”
林老爺子早已對寶貝女兒驕橫跋扈習以為常，尷尬笑道：“我們不提婚事，不提婚事。還是說說老二吧，老二去呂宋怕是快回來了吧。”
“阿爹，呂宋有不少弗朗機人，二哥會不會給我帶回一個弗朗機嫂子。”林阿嬌語不驚人死不休，反正二哥從不按正常套路出牌。
林老爺子瞪了林阿嬌一眼沒好氣道：“他敢，上次從漳州府帶娼婦回來我還沒找他算賬，都是你阿娘，提前讓老二溜去呂宋。”
“阿爹，二哥不是怕被你責罵才逃去呂宋嘛，你就饒了二哥吧。”林阿嬌當即表示道：“何況那名女子已被阿娘派人送回漳州府了，二哥肯定再也不敢了。”
“他幹的混賬事還少嗎？”林老爺子提起小兒子就來氣，沒好氣道：“等他回來，讓他跟你大哥學著點如何經略港口，安心成家立業。”
“阿爹說的是”林阿武出聲附和道：“等阿文回來，我帶著他去二林港口。”隨即又問道：“對了，小妹，聽說你在東瀛結識了一名遊俠，不知那遊俠有何能耐啊。”
“阿瀚的能耐可大了，就連東瀛忍者都被他給殺了，他還殺了鬆浦隆信，如今的東瀛浪人一揆也是他統領。”林阿嬌一臉洋洋得意道：“阿瀚可是答應過我會來魍港”
林阿武聽著小妹對那名遊俠兒還真是情真意切啊，你不是隻去了東瀛一趟嗎？怎會對那遊俠兒如此癡情，當下提醒道：“小妹，九州義軍首領是九州義統，至於鬆浦隆信之死據聞是被火藥炸死，也絕不可能是一名遊俠所為，他也不過如此。”
林老爺子也跟著勸道：“阿嬌，你大哥說得對，他就是一介遊俠兒。”
“才不是，他和我說過他去幹一票大的。”林阿嬌對陳瀚的話深信不疑道：“鬆浦隆信為何剛好在他和我們分開後就被炸死，九州浪人一揆也是緊接著爆發，阿爹，你們就想不明白嗎？阿瀚手下就有浪人。”
林老爺子對女兒徹底無語，閨女咋就著了那遊俠兒的魔了呢？
福州府巡撫衙門大堂中，一襲緋袍官服上繡錦雞補子年近半百的福建巡撫趙參魯一張略微發福的國字臉，正召集一眾福建重要官員商議最近浙江沿海發生的倭寇海盜劫掠之事。
趙參魯高座上位看著一眾前來與會的福建三司官員及福州府官員等福建重要官員道：“浙江常軍門致書與吾，言及寧波府倭寇海盜燒殺劫掠之事乃是最近東瀛戰亂爆發所致，爾等是何看法啊？”
一眾福建重要官員紛紛對倭寇海盜進攻浙江寧波府而不是福建深感慶幸，右下方的一名中年官員起身道：“下官認為當加強沿海各府州縣衛所海防，片板不得下海。”
“劉都司所言極是，倭寇海盜勾結奸商劫掠沿海各府州縣，不得不防。”
“據下官所聞浙江寧波府倭寇極其凶猛，極有可能是戰敗的東瀛大名親自帶兵渡海劫掠。”
“東瀛內戰，下官聽聞東瀛不少大名皆被一個叫九州義統的浪人首領殺得如同喪家之犬，不少大名被殺，這東瀛不是被豐臣秀吉統一了嗎？怎會突然冒出一個九州義統來。”
“如此說來豐臣秀吉出兵進攻國朝怕是不可能了”不少官員紛紛深感慶幸日本又大亂了，大半年前豐臣秀吉即將攻打國朝的各種消息一度傳揚得喧囂塵上，讓整個福建沿海一度緊張萬分，漳州府甚至還鬧出募兵嘩變。
一襲緋袍雲雁補子四十來歲的福州知府何濟高個子不高，一張瘦猴臉，透著一股精明勁，朝著福建巡撫趙參魯稟道：“稟軍門大人，下官認為東瀛內亂不假，但吾浙閩沿海不可不防日本關白豐臣秀吉還會繼續出兵來犯。”
“嗯，何知府言之有理。”何濟高的話符合趙參魯的推斷，間接表示趙軍門英明決策，趙參魯子上任以來，嚴打奸商勾結倭寇，深以為然道：“傳令各府州縣加強戒備，派出探子查探倭寇海盜所在，再命水師出海剿滅。
同時也要加強對月港出海海商管控，防止奸商勾結倭寇海盜劫掠沿海各府州縣。”
“下官遵命”一眾福建文武官員紛紛領命
一名巡撫衙門官吏快步進大堂來並報道：“啟稟軍門大人，琉球國使臣鄭迪求見，說有數千倭軍進攻琉球國北部，請求朝廷出兵救援琉球國。”
“什麽”趙參魯聞報驚得不輕，忙吩咐道：“快帶琉球國使臣前來”
“是”官吏領命而去
沒多久，一襲琉球國官袍三十來歲的琉球國使臣鄭迪一張國字臉，身形瘦矮，一進巡撫衙門大堂中來朝著端坐大堂之上的趙參魯伏地叩拜高呼道：“琉球國使臣鄭迪參見上國軍門大人，吾琉球國上下對上國忠心耿耿，歲歲來朝，請軍門大人發兵救琉球國於亡國危難之際。”
趙參魯忙追問道：“豐臣秀吉發兵啦”
鄭迪忙解釋道：“不是豐臣秀吉出兵，是九州義統出兵殺來。”
“九州義統”趙參魯對東瀛大半年來的事也很了解，怎麽就突然蹦出個九州義統來，忙問道：“這個九州義統究竟是怎麽回事”
“回軍門大人，九州義統是九州浪人一揆首領，手下有近十萬大軍，他已經控製了九州大部分，正與豐臣秀吉交兵，怕是要將豐臣秀吉取而代之，九州義統野心勃勃，發兵攻吾琉球國，恐怕是打算趁勢南下攻打上國啊。”
“不是說九州義統正與豐臣秀吉交兵嗎？為何又會出兵進攻琉球國，四處樹敵。”趙參魯覺得鄭迪的話有些牛頭不對馬嘴，漏洞百出，跟自己下獄待斬的奸商陳申一樣。
鄭迪哪知道九州義統為何會突然出兵進攻琉球國，伏地痛哭流涕哀求道：“九州義統野心勃勃，琉球國存亡旦夕之間，請軍門大人立即發兵救援琉球國。”
趙參魯看著痛哭流涕的琉球國使臣鄭迪深感同情道：“本官這就命福建水師準備出兵琉球國擊破倭寇，不過須得商議後再上奏朝廷請求出兵。”
“謝軍門大人再造之恩”鄭迪又問道：“不知軍門大人何時可出兵”
“少則十日，多則半月。”
還要十天半月，真等到上國出兵琉球國，琉球國怕是涼涼了。鄭迪再次叩拜哭訴道：“軍門大人，琉球國旦夕之間亡國，懇請軍門大人即刻出兵救援。”
“沒有朝廷調令，本官豈能擅自調動大軍出海作戰。”趙參魯頗有不悅之色，雖然很同情琉球國使臣，但國朝製度自己豈敢輕易觸犯，沒有朝廷批準，自己擅自調動大軍出海遠征不是作死嗎？
趙參魯隨即吩咐道：“來人，送琉球國使臣回柔遠驛。”
鄭迪見趙參魯態度已無轉圜餘地，隻好起身拜謝出巡撫衙門回福州城中的柔遠驛館，柔遠驛是明朝為來華的琉球使節、留學生或琉球商團而設，福州人和琉球人稱之為琉球館。
萬曆年間為區別於廣州府的懷遠驛，朝廷將福州府的琉球館更名為柔遠驛，取自《尚書·舜典》中的柔遠能邇，寓意優待遠人，以示朝廷懷柔之意。
肆掠浙江寧波府的倭寇海盜有五千餘人，倭寇主力正是被王安海從五島列島趕下海的五島純玄、五島玄雅兩父子統率的五島水軍倭寇及鬆浦氏、大村氏、後藤氏、有馬氏家臣殘兵敗將組成的肥前國倭寇。
五島純玄、五島玄雅兩父子為倭寇總大將、侍大將，肥前國倭寇趁著東海秋汛浮海殺到大明浙江沿海一帶，又聯合吞並浙江沿海大大小小的海盜團夥，不斷劫掠寧波府一帶，逐漸開始向台州府、紹興府擴大劫掠範圍。
福建巡撫趙參魯是浙江寧波府鄞縣人，老家寧波府被倭寇海盜肆掠，趙參魯不斷與浙江巡撫常居敬書信往來，要求常居敬盡快調動浙江大軍剿殺倭寇海盜，還老家寧波府太平。
折江巡撫常居敬和同年(榜)友浙江藩司(承宣布政使司)曾士彥、良司(提刑按察使司)廖恒吉、都司（都指揮使司）駱尚誌等一眾浙江文武更是焦頭爛額，倭寇肆掠寧波府，常居敬在第一時間命猛將都司駱尚誌統率浙江官兵五千趕赴寧波府進剿。
當駱尚誌親自帶兵趕到寧波府時，倭寇海盜立即逃下海，轉而劫掠身後的紹興府，駱尚誌帶兵救援紹興府，倭寇海盜又玩起貓捉老鼠遊戲跑回寧波府，並趁機南下進攻台州府。
明朝水師體係早就糜爛，雖然取得不少對外戰爭勝利，甚至包括與葡萄牙人的珠江口海戰。明朝財政大部分往北方傾斜，沿海人口也不斷向內陸移民。
仁宣之後，明朝開始收縮海防線，遠洋船隊被召回，大型艦隻停止建造，島嶼基地被放棄，撤退政策使水師受到重創，海防線被從遠海甚至外洋壓回海岸。明朝政權的腐化和地緣政治思想的落後，是明朝水師衰落的重要原因。
浙江水師不如福建水師，更幹不過以五島水軍為主的倭寇海盜，被迫龜縮不敢出海，致使倭寇海盜肆掠浙江沿海。浙江巡撫常居敬上奏朝廷希望調遣福建水師北上參與剿滅倭寇。
朝廷兵部尚書石星九月才由戶部尚書改為兵部尚書，掌管兵部。剛一上任就遇到倭寇海盜肆掠浙江沿海，石星也忙上奏萬曆帝朱翊鈞準許調福建水師北上浙江圍剿倭寇海盜，萬曆帝朱翊鈞雖不上朝，但對軍事很關注，當即批準。
朝廷旨意傳到福建巡撫趙參魯手上，趙參魯也顧不上琉球國的事了，立即調集早已準備出兵的福建水師北上浙江老家寧波府圍剿倭寇海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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