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翠尊易泣,紅萼無言耿相憶(2)
沈習醒過來的時候,後腦的疼痛感還沒有完全減輕,眼前有些暈暈的,幾秒過後,手上的異物感傳來,他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綁了。
"醒了?還真快呢,真不愧是警司。"前麵的人笑容陰測測的,在昏暗的地下室,看起來愈發地陰寒。他穿著那種廉價T恤,但是依舊遮不住肥膩的身材。他的四肢短小,像極了哈巴狗,和身子極為不配。
"你把小然怎麽樣了?"環顧四周,沒有看見小然,鬆口氣的同時,心情又被狠狠地揪起來。
"他呀,"何林手握藤編,細細地把玩,然後毫無預兆地朝著沈習打下去,"他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你不用擔心。"
"你到底想要什麽?錢,多少我都可以給你。"沈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目前這種情況,隻能談判,不能硬碰硬。在假裝冷靜的同時,他依舊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離他不遠的桌子上,擺放著他的手槍,這無疑更為他增添了壓力。
何林笑得滿臉的肥肉都在抖動:"錢?多少都不夠用。你問我想要什麽,我告訴你,我要淩桃夭和唐暖薇生不如死。"眯起的眼睛裏閃爍著異樣興奮的光芒,"而且,我已經想好了一個很好玩的遊戲。"
沈習在一瞬間,瞳孔放大,他好像看見死神的到來,拿著寒光凜冽的鐮刀,低聲地說著屬於地獄的咒語……
寂靜的夜,恐怖從腳底一點點地纏繞上來,沈習像是要喘不過氣一般。何林的笑就像吐著信子的毒蛇,那麽詭異。這安靜地能聽見呼吸聲的房間,忽然傳來木門吱呀的聲音。何林的眼中冒出興奮的火苗,聲音就像是守財奴看見了金子一般的緊張雀躍:"她來了……"
沈習還沒有反應過來他的話是什麽意思,就被一塊肮髒的抹布堵住了嘴巴,於是喉嚨裏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湛藍的眼眸難得地透露出恐懼,他在下一秒知道了何林話裏的意思。
她來了……淩桃夭來了……小夭來了……
不行!那個男人一定會傷害小夭……她不能來!沈習渾身戰栗起來,他有一種預感,是一種死亡的恐懼。
淩桃夭推開發黴蛀空的門,發出的響聲讓她渾身一震。她拿著錢,小心翼翼地把笨重的身子往裏探去。
"我把錢帶來了,你讓我見見小然。"淩桃夭試探性地出聲,回答她的就隻有房間裏空蕩的回聲。
她大著膽子往裏走了幾步,透著微黃的夜光緊張地注視著房間裏每個角落,門緩緩地關上,直到發出嘭地一聲,淩桃夭嚇了一跳,回過神的同時,房間的燈一下子大亮,照得她有些不適應,下意識地拿手擋了一下眼睛,當她恢複視線之後,麵前赫然出現的人讓她大驚失色。
"是你!"淩桃夭扔掉箱子,轉身想要逃,但是何林哪會給她這個機會,立刻上前擋在了門前,哢噠一聲上了鎖。
淩桃夭後退幾步,雙手護住肚子:"你想要幹什麽?"
何林淫笑著:"你不是來見唐蔚然的嗎?怎麽,不想見他了?"
一聽見小然的名字,淩桃夭立刻就忘記了恐懼,清秀的臉上除了擔心別無其他:"你把小然怎麽了?"
"你跟我來就可以看見他了,"何林嘿嘿笑起來,猥瑣就像一隻老鼠,"我還給了你一個驚喜呢。"
掙紮。明知雙手被反綁,沈習還是不停地掙紮著。粗糙的麻繩將他白皙的手磨出了血,他也不停地掙紮著。
嘴巴裏的腥臭味讓他作嘔,口腔裏不自覺地分泌出唾液,浸濕了整塊布,讓他整個人顯得很是狼狽。耳邊的腳步聲一點點地靠近,沈習驚恐地看著緩緩打開的門。
淩桃夭一臉不知所措地看著沈習,一雙琉璃色的眼眸驚恐地睜大。沈習嘴裏塞著漆黑的抹布,正努力地發出嗚咽聲,朝她不停地要搖頭。
這一切,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你……"淩桃夭回過頭,字詞在喉嚨間卡住,發不出任何聲音。憤怒和恐懼已經讓她崩潰,她說不出話。
"這個驚喜怎麽樣?"何林伸手將淩桃夭往前一推,然後重重地關上身後的門,"兩夫妻團聚,真讓人感動呢。"
"何林,你把小然怎麽了!"淩桃夭往後退了一步,顫著聲音問,"你答應我會讓我見到他的!"
何林攤一攤雙手,顯得很是無辜:"一個強奸犯的話你都信,是說你單純好,還是說你蠢好?不過,唐蔚然的確是我綁架的,現在他沒有利用價值了,自然就處理掉了啊。"
"你說什麽?"淩桃夭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世界仿佛一下子靜下來,"小然死了?"他死了……小然死了麽……怎麽可能?不,她不相信,她不要相信!
"你要這麽說也可以,不過現在的重點不是這個,"他淫笑一聲,"我安排了一個很好玩的遊戲,原本看客是單修哲,不過這個警司的身份也不差,畢竟是你丈夫嘛。"
屋子裏的氣溫陡然下降,淩桃夭渾身的毛孔都害怕地舒張開,汗毛倒立。她驚恐地看著何林,不知道他想要幹什麽。
"如果讓丈夫看著自己在別的男人身下呻吟求饒的摸樣,這一定很讓人興奮吧……"何林陰測測的聲音讓整個空間的分子都不安分地運動起來。
淩桃夭的血液在那一瞬間凝結成冰,她終於知道,這個男人把她騙到這裏是想要做什麽了。他不是為了錢,而是為了折磨自己!
小然的綁架隻是一個開始,如果她知道會有這麽一天,她寧願在得產後抑鬱症的時候,就跳樓而死。
世界上沒有如果,她不可能回頭,所以在這一夜,她嚐到了生不如死的滋味。
還在外麵尋找著唐蔚然的單修哲無來由地一陣心慌,心髒某個地方驀地疼起來,冒出一身冷汗。他腳一抖,直接踩上了刹車,一陣刺耳的輪胎摩擦聲音過後,單修哲重重地往前傾,安全帶勒得他身子一緊。
手機沒命地叫起來,車子裏的空氣也似乎燥熱著,單修哲接起電話,那邊傳來唐暖薇著急的聲音:"單修哲,我聯係不上沈習,去了他家,妖桃也不見了,她一定是去見綁匪了。"
電話那端的唐暖薇顫著聲音就像是要哭出來,就算隔著電話,也能感覺出她的不安。"單修哲,該怎麽辦?我找不到他們……"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沈習一定是已經找到了綁匪,你先冷靜下來,"單修哲的指尖發白,不自覺地抖動,"沈習十點之前打電話給我,說還要再排查一個地方……"他一邊說,一邊把排查出來的車輛信息放在麵前。
手指一排排地尋找下去,直到看見一個地址。單修哲感覺自己的心都顫動起來:"是城西郊區以南的一個山林裏,沈習告訴我,他之前準備去這個地方。"
"我現在離那邊不遠,現在就過去。"唐暖薇立刻發動車子。
"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如果連沈習都對付不了,唐暖薇一個女孩子怎麽可能是對手?肯定是白白送死。
"宮嶼跟我在一起,不會有事的。"唐暖薇果斷掛了電話。
單修哲也發動車子,方向盤一轉,跑出發出轟鳴聲,轉眼之間在高速公路上隻留下一道影子。
昏黃的房間裏,散發著食物腐敗的酸澀味道。燈泡因為透進來的風吱呀吱呀不停地左右晃動著,光線忽明忽暗,讓人有種房間晃動的錯覺。
何林趴在淩桃夭身上,哼哧哼哧賣力地蠕動。他身上有種跟地下室一樣的腐爛氣息,飄蕩在淩桃夭的鼻下。
黑暗,侵蝕著她的身體,刺骨的疼痛告訴她每一寸肌膚,這並不是一場噩夢,卻是比噩夢更加讓人感到恐懼的現實。
椅子發出有規律的吱呀聲,地下室還在晃動,淩桃夭的眼前一片漆黑,隻感覺身體無休止的寒冷。
何林伏在淩桃夭的身上,重重地律動著,每一下都帶著怒意,似乎要把她貫穿。淩桃夭瘋了一樣的叫喊,這個時候,她完全忘記了自尊地不停哭求,像是一個被人拋棄的孩子。
"求求你放過我……我肚子裏有孩子……他會死的……真的會死啊…………放過我……求求你……"
"放過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他快死了……放過我……"
"唔!"沈習看著眼前這喪心病狂的一幕,目眥欲裂。嗚咽聲斷斷續續地從喉嚨裏發出,變成間斷的音節,他的身體不停地掙紮,雙手已經血肉模糊。可是他一點感覺都沒有,心,已經被撕裂,疼地幾乎麻木。他的小夭正在遭受非人的折磨,他眼睜睜看著這輩子摯愛的人痛苦著卻無能為力!
怒吼梗在喉嚨,像是被人剜掉了舌頭。"不!不……"眼淚從眼眶中流出,臉上仿佛被刀割一般。
"放開我!放開我……求求你……啊……"淩桃夭不停地苦求,每一聲都撕心裂肺。她從來不知道,原來世界上居然有這樣的痛苦,仿佛連死亡在此麵前,都顯得無足輕重。
在這一刻,死亡就像是解脫。可是,她連死,都做不到,隻能任人蹂躪,任人,糟踐她肚子裏的孩子……
孩子的心跳……在哪裏?她找不到了……
血從身下流出,何林感覺到這不尋常的濕潤,當他的眼睛接觸這鮮豔的紅色時,愈加地興奮起來。動作變得更加野蠻和粗重,甚至拿出不知從哪裏來的紅蠟燭,他那雙充滿了欲望的眼充盈著淩桃夭白皙的膚色,手一抖,紅色的熱油便滴到她那隆起的肚子上。
"啊--"撕心裂肺的叫聲從地下室傳出去,每一寸空氣都染上了絕望。
"多麽漂亮的顏色啊,淩桃夭,你說我會不得好死,現在,你知道什麽叫做生不如死了嗎?哈哈……"何林整個人就像一頭野獸,嗜血的野獸。
淩桃夭的聲音從一開始地哭喊到最後的嘶啞,幾乎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她的孩子被汙染了,變髒了,應該是純潔無暇的孩子啊,因為她的錯,被一個畜生給玷汙了。而原本強有力的心跳,逐漸開始微弱下去,她快要感覺不到。
她的孩子,是要死了麽?她的孩子,還沒有出生就要死了麽?如果可以,為什麽不是她死?是她該死啊!為什麽是她的孩子呢?
單修哲,你在哪裏?你快來救救我啊……為什麽不來救我……為什麽不來救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快死了啊……我們的孩子……已經死了啊……為什麽你還不來……
單修哲……
整個房間像是一個鮮血淋漓的屠宰場,散發著讓人作嘔的血腥味。沈習雙腳上的繩索終於在他不停地摩挲中鬆開,他想都不想地立刻就衝過去,用還被捆綁的身體用力地撞過去。
何林被撞得一個踉蹌,狼狽地摔倒在地。沈習上去對著他的臉又是重重地一腳,他便斷了兩顆門牙,吐出一口鮮血出來。
沈習不敢有絲毫的猶豫,立刻跑到淩桃夭身邊。"小夭!幫我解開!"
淩桃夭已經是一副呆滯的狀態,就像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
"淩桃夭!你給我清醒一點!"沈習的神經完全緊繃,朝著她怒吼。淩桃夭這才回過神,眼睛裏有了一點生氣。像是被人點醒了一般,她伸手連忙解開沈習的繩索。
得到自由的沈習沒有半點猶豫,立馬就抱著淩桃夭往出口走。因為太過倉促,撞翻了剛才燃著的紅燭,蠟燭掉到旁邊的碎布上,立馬就燃燒起來。
沈習哪裏還顧得上,他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離開,離開這個人間煉獄,離開這個讓小夭痛不欲生,讓他痛不欲生的地方!
"淩桃夭!"何林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肥胖的身子異常吃力地追了上去。
抱著人的沈習動作根本利索不起來,還沒來得及打開地下室的門,就被何林抱住。他隻能回過身跟何林糾纏起來。
被囚禁了幾個小時,又因為體力消耗過度,沈習使不上力,何林雖然格鬥不如沈習,但是勝在體型大,想要放倒他還是需要一定的力量。
淩桃夭的身下血流成河,觸目驚心,她看著沈習跟何林揪鬥,卻隻能疼得蜷縮在一塊。
火苗越竄越高,已經將桌子也燃燒起來。整個地下室完全都是易燃品,房子又是木質的,燃起來不費吹灰之力。
很快,濃煙充斥著整間地下室,淩桃夭不停地咳嗽起來。她吃力地伸出手,去夠門把,好一會兒,才把門打開。
"沈習……"她虛弱地叫道。
見門打開了,沈習也無心戀戰,一拳把何林打趴下,踉蹌著跑回門口,抱起淩桃夭便出了地下室。
此時,整個房子已經是一片火海,耳邊傳來不停地爆裂聲,房梁也接二連三地倒塌下來。沈習已經精疲力盡,但是卻還是拖著腳步,想要把淩桃夭帶出去。
火已經燒到一人高,根本看不清出口。沈習時刻提防著倒塌的房梁還有支柱,吃力地撐起淩桃夭的重量。
終於,他看見了大門,欣喜若狂地衝過去。打開門的一瞬間,何林從地下室爬出來,大聲叫著淩桃夭的名字。
淩桃夭一個機靈,好像聽見了什麽聲音,緩過神的同時,沈習也把她拖出了房子。下一秒,房子轟然坍塌,何林那扭曲的臉消失在火海中。
漫天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照得整個夜晚亮亮堂堂。沈習壓在淩桃夭身上,護著她不讓火星濺到。
"得救了……"他虛弱地說道,抬起頭,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隨之又幻滅,"對不起,小夭,沒能保護好你……"
淩桃夭連哭的勇氣都沒有了。她的身體,不自覺地顫抖著,仿佛剛才隻是一場噩夢,小腹的疼痛卻清醒地提醒著她,孩子,要死了……
"沈習,快點起來,我的孩子……"她推著壓在身上的人,越推卻越不對勁,"沈習……"她輕聲喚道。
沈習吃力地把身體移開,重重地翻到在地上,他喘著粗氣,清秀的臉上勉強掛起往常溫暖如陽光的笑容:"小夭,以後我再也不能保護你了……"
"你在說什麽……"猛地,淩桃夭的眼中,除了那一片火海之外,又映出沈習身下一灘妖冶的紅色。她忽然記起,在出門口的那一瞬間的聲音--是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