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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3)

  自從香格裏拉回來之後,唐暖薇就一直住在酒店裏,不說話,不出門,就隻是靜靜地坐在床上,抱著膝蓋,一坐就是一天。宮嶼每天都會過來,看著她吃飯,看著她睡覺,她卻像個木偶人一樣,不會說話,也沒有任何感情。


  宮洺的屍體運過來的那一天,她站在棺木邊,穿著黑色的喪服,臉色蒼白如紙,好像一不小心就會消失一樣。也是在那一天,宮嶼第一次看見宮汀哭得那麽撕心裂肺。在他的印象裏,大哥一向都是淡泊的模樣,就算當年在病床上,摸到自己毫無知覺的雙腿,他都隻是一言不發地把自己關進了房間,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大聲地,不帶任何忍耐地放聲大哭。


  哽咽壓製在喉嚨裏,那種想哭卻哭不出來的感覺讓宮嶼難受地想要殺人。他直挺挺地站在棺木邊,裏麵,宮洺像是一個熟睡的孩子,安安靜靜地躺著。


  "唐!暖!薇!!是你害死了阿洺!!是你!!!你這個賤女人!我不會放過你的!!我一定會讓你比阿洺痛苦千萬倍!!!"

  嘶吼聲在陰沉的天空上回蕩,唐暖薇沒有任何表情,仿佛外界的事務與她無關,她隻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裏,而她的世界,隻有死去的宮洺。


  這一天,宮嶼去酒店看唐暖薇的時候,發現她並沒有蜷縮在床上,而是站在了窗邊,望著遠處陰沉的天,出了神。窗戶開得很大,窗簾簌簌地被吹動,她隻穿著一件白色睡袍,頭發還是濕濕的,整個人感覺像是一張紙,一陣風就能把她吹走。


  宮嶼走過去,把窗戶關上,道:"這裏風大,會感冒的。"

  唐暖薇卻還是直直地看著已經關上了的窗戶,呢喃:"宮嶼,你說,宮洺現在過得怎麽樣?他在上麵會不會被人欺負?會不會沒有衣服穿?會不會,感冒?嗯?"

  宮嶼的心頭一緊,難受霎時間湧上了喉頭,他把唐暖薇帶到床上,從洗手間拿了一塊毛巾替她擦起了頭發,然後強壓住聲音裏的顫抖,"二哥是個好人,他在天堂一定會過得好好的。"

  唐暖薇背對著他,任由他把自己的頭發放在毛巾裏不停揉搓,表情卻還是那麽呆呆的。她問:"宮嶼,你也認為是我害死了宮洺對不對?"那是一種近乎絕望的語氣,不帶著任何的擔心,而是一種確認,好像隻有他承認了,她才會有存在感一樣。這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心情?

  宮嶼手下的動作一下子頓住了,他喉結翻滾了一下,斂下了漂亮的丹鳳眼,低聲道:"不,我知道,這是二哥自己的選擇,不是你的錯。何況,他得了胃癌。"

  在香格裏拉的那個雨天,站在唐暖薇的背後,看著宮洺死在她懷裏,帶著滿足的微笑,那一刻,他才徹徹底底明白,宮洺對唐暖薇的愛。那是一種願意用生命守護的感情,宮嶼覺得自己,輸得心服口服。


  "不,如果不是我,他至少能夠多活三個月。我可以陪他走完最後的時間,讓他開開心心地過,不會像現在一樣,身體上開了洞……那個時候,他一定很疼……"唐暖薇的身體輕微顫抖起來,好像又深深陷進了那一天的回憶。


  "薇薇,"宮嶼重重地心疼起來,他扳過唐暖薇的身體,直視那雙溢滿悲傷的眼睛,"不要把過錯全部歸咎到自己身上。振作起來好不好,明天就是二哥的喪禮,作為妻子,你一定要出席。"

  "妻子?"唐暖薇輕聲笑起來,蒼涼而又絕望,"我跟宮洺早就已經離婚了,我現在要用什麽身份出席他的葬禮?作為害死他的凶手麽?"

  "你跟二哥離婚了?什麽時候的事?"宮嶼一下子都沒有回過神,驚喜與悲傷在心頭交匯,融合成一種很特別的情緒。


  "不重要了。"唐暖薇搖著頭,顯得很低落,"在最後三個月,我想好好地做他的妻子,結果……"

  宮嶼如今也隻能沉默,他知道自己說什麽都於事無補,有些傷口必須得自己舔舐才會長好。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罷了。


  兩個人就那樣沉默著,酒店外麵,黑雲翻滾著,好像又有一場大雨將至。


  房間裏的氣氛變得焦灼起來,宮嶼的手握住唐暖薇的肩膀,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現在他沒了妻子,唐暖薇沒了丈夫,兩個人的相處模式卻比之前越加尷尬起來。


  唐暖薇低著頭,在沉默了許久之後,終於開口打破僵局,隻一句就讓宮嶼不知該怎麽回答:"宮嶼,許蕾淨的死,你有沒有懷疑過宮汀?"

  那一天,她吃晚飯就迷迷糊糊的睡過去,醒來就看見許蕾淨躺在自己身邊。後來她想了想,那一天的飯菜裏一定是被人下了藥,如果是這樣,那麽嫌疑最大的就一定是宮汀。


  握著唐暖薇肩膀的手順理成章地放下來,宮嶼站起了身,答非所問:"我公司還有事,先走了,你自己小心身體。"明知是自欺欺人,宮嶼卻沒有辦法將自己的疑問說出口。他失去了二哥,不能再失去唯一的親人了。就算宮汀做了什麽,他也不能大義滅親。


  唐暖薇的心頓時涼了半截,宮嶼的反應就是答案。


  C城的天氣一直不太好,總是陰沉沉的,像是要發黴的樣子。也許是進入了梅雨季節,雨淅淅瀝瀝地一直下個不停。宮洺的喪禮來的人並不多,商界的人出於自己名聲的考慮,差不多借口推掉了,畢竟有誰願意出席一個殺人犯的喪禮呢?


  但是媒體卻早已經早早地待命,想要從裏麵套出一些消息,作為這個轟動C城頭條新聞的結尾。


  墓地上的人三三兩兩的,黑色的傘在如此的天氣裏正好遙相呼應,雨水順著傘骨滑下,在眼前竄成珠簾。墓碑上,宮洺的笑很是清冷,像極了他生前的樣子,一朵朵潔白的白玉蘭在墓前綻放,和清一色的黑色形成了鮮明對比。


  沈習和淩桃夭站在一起,小小的唐蔚然擠在他們中間,顯得愈加嬌小。單修哲站在不遠處,深邃似海的眸總是不受控製地往他們的方向瞥去。想起他那一天信誓旦旦地向沈習保證,不會再出現在淩桃夭麵前,如今,卻以這樣的方式見麵,真是天意弄人。


  一段時間不見,淩桃夭的肚子又大了一些,可是身子卻不見胖,原本孕婦應該會浮腫地厲害,但是她卻依舊是嬌小玲瓏的模樣。


  如今,他們幾個人的愛情之路走得坎坷崎嶇,沒有一個人順利,不知是不是遭受了詛咒。而單修哲不知道,這一場葬禮,還有另一個更加巨大的陰謀在等著華麗登場。


  宮洺和宮嶼站在最前麵,福嫂打著傘站在宮汀的旁邊,哭得泣不成聲。唐暖薇站在宮嶼身邊,眼神呆滯,直直地看著墓碑上的照片。唐蔚然的小手剛剛把白玉蘭放下,宮汀像是看見了什麽髒東西一樣,吼叫起來:"誰讓他出現在這裏的?這個孽種有什麽資格?!"

  唐蔚然被宮汀突如其來的叫喊嚇了一跳,下意識躲到了淩桃夭的身後,探出一個小腦袋,期期艾艾地叫了一聲:"大伯……"

  "誰是你大伯!你這個孽種!!"宮汀毫不客氣瞪向唐蔚然,蒼白的臉因為生氣而漲得通紅。


  唐暖薇畢竟年紀小,被宮汀這麽一聲吼,嚇得直哭起來。淩桃夭連忙蹲下身去安慰,宮汀不待見小然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她並不在意,隻是心疼這麽小的孩子成為出氣筒。


  "大哥,你別這樣,小然好歹是二哥的兒子……"宮嶼見狀,連忙出聲調停。宮汀向來不喜歡唐蔚然,但是今天,也不用太計較了。


  "兒子?哈哈!"宮汀像是聽見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一樣,大聲地笑起來,笑聲在寂靜的目的顯得恐怖詭異,他指著唐暖薇,聲音淒厲,"你問問這個女人,唐蔚然到底是不是阿洺的兒子!又或者,你換個方式問問,問她,唐蔚然到底是不是她生的!"

  剛才還隻是毛毛雨的天,一下子砸下了豆大的雨點,打在傘骨上,聲音大地嚇人。唐暖薇和淩桃夭在宮汀說出那句話之後瞬間臉色煞白。


  "大哥,你在說什麽?二哥說他做了親子鑒定,證實小然是他的孩子……"宮嶼顯然被這句忽如其來甩過來的話給弄得手足無措了去。


  "是嗎?"宮汀輕聲反問,笑容詭異無比,"你二哥愛這個女人愛得發了昏,就算是別人的孩子,他都會義無反顧地替她養!可惜,你二哥死都不會想到,唐蔚然不是他的孩子,也不是這個賤女人的孩子!他不過就是個沒有父母的野種!!!"

  "你胡說!"唐暖薇沒有說話,她身後的那個小小的身影卻猛地竄出來,俊美的小臉漲得通紅,像是憋足了勁兒,"我不是沒有父母的野種!我有名有姓!我叫唐蔚然,是我媽咪的孩子!!"

  "大哥,這件事我們回家再說行麽?"宮嶼見旁邊還有閃光燈,知道記者肯定混進來的,於是壓低聲音勸道。


  "幹嘛要偷偷摸摸的?她能做,我就不能說?"宮汀將隨身攜帶的一份文件甩給宮嶼,後者下意思地接住,"這是唐蔚然和唐暖薇的親子鑒定,上麵明明白白說了,他們倆根本沒有血緣關係!也就是說,唐蔚然根本就不是唐暖薇的孩子!!"

  宮嶼扔掉黑傘,迫不及待地扯開那份文件,當看見上麵的定論時,整個人像是一下子浸到了冰窟裏,雨水打濕了他的頭發和衣衫,整個人顯得狼狽不堪。


  他呆呆地轉向在待在旁邊一言不發的唐暖薇,一雙丹鳳眼直直地看著她,拿著文件的手不停地顫抖著:"這是怎麽一回事?小然不是你的孩子?那是誰的?"

  沉默。完完全全的沉默在充滿了涼意的墓地裏,填塞了每一個人之間的空隙,讓人覺得窒息,好像喉嚨被遏製一般。唐蔚然滿滿的祈求,看著唐暖薇,他不相信宮汀說的話,他當然是媽咪的孩子,否則他怎麽會這麽聰明呢?

  唐暖薇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指甲幾乎要嵌進了肉裏。


  "媽咪,你快告訴他們,大伯說的是假話,我是你的孩子對不對?"唐蔚然哽咽著,將求助的目光牢牢地鎖在唐暖薇身上。


  "唐暖薇,怎麽不說話?是不是沒話可說了?"宮汀咄咄逼人,看著唐暖薇難堪的臉色,有一隻變相的滿足感,"為了順理成章地嫁進宮家,把不知道從哪裏撿來的野孩子,硬生生變成了你的,你為了報仇真是什麽都做得出來。"

  "媽咪……"唐蔚然聽著那些話,心裏堵得難受,他多麽想讓唐暖薇像往常一樣狠狠地反擊,可是這個時候的媽咪,卻一句話都不肯說。


  "她不是你的媽咪,"宮汀將矛頭對準了唐蔚然,厲聲喝道,"她不過是一個為了報仇把你當成了工具的狠毒女人!而你,最可悲的是叫了這個女人六年的媽咪。你是個沒人要的野種!"

  "住口!"兩個女聲清脆好聽,卻帶著滿腔的怒意。唐暖薇和淩桃夭再也聽不下去了,他們倆疼了六年的寶貝,怎麽可能讓別人如此不留餘地地辱罵。


  "怎麽,心疼孩子了?"宮汀笑著反問,帶著扭曲的表情,"我想大概要叫警察來,才能讓你們把孩子的來曆說出來吧?"

  "不用了,"淩桃夭斬釘截鐵地拒絕,她看一眼因為難受而哭泣的唐蔚然,心髒頓時揪緊了一般,她知道,這件事已經瞞不下去了,"小然是我的孩子。"

  此話一出,頓時墓地一片嘩然,隻是墓碑上宮洺的笑卻還是那樣清冷,帶著嘲諷的味道。所有人把視線全部集中到了單修哲身上,照著唐蔚然的年齡算,那麽父親就應該是單修哲。自己的孩子叫了別的男人半年的爸爸,這該是多麽讓人覺得匪夷所思的事情。


  沈習一時也反應不過來,直愣愣地怔在了那裏。


  隻有宮汀,似乎早就料到了這一幕,他淡淡地看向墓碑,阿洺,你聽見了麽?你用生命來保護的女人就是這樣來欺騙你的。


  雨似乎又小了,小得連呼吸聲都可以聽見,單修哲忽然全身冰冷,明明沒有被雨水打到,卻感覺那涼意透過皮膚,滲進了他的骨子裏。


  "淩桃夭,你說什麽?"他幾乎都不能控製自己的聲音從喉嚨裏發出來,隻覺得空洞。他隻知道淩桃夭肚子裏的孩子以後會叫沈習爹地,現在,難道唐蔚然也是張冠李戴了麽?

  "小媽,你在說什麽呀,"唐蔚然已經被嚇地連聲音都顫抖了起來,那雙深邃的眼睛儲滿了淚水,死死地看著淩桃夭,"你是我小媽啊,怎麽……怎麽,忽然變成我媽咪了……"到底隻是個孩子,麵對突如其來的身世,讓這個不到六歲的孩子有些手足無措。


  淩桃夭嬌小的身軀微微顫抖著,仿佛因為雨中的寒意,而顯得瑟縮起來。單修哲和唐蔚然的目光讓她覺得自己就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但是如果再不承認,薇薇隻會讓宮汀步步緊逼,到最後,這件事也都會發現的。倒不如現在說開了一了百了。


  "六年前,你的孩子沒有死,我,騙了你。"她死死地咬住嘴唇,盡量讓聲音聽起來不起波瀾,但是那強忍的哽咽聽上去卻更加讓人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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