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吳蠶已老燕雛飛(4)
粉絲的力量畢竟是有限的,單氏原本根基穩固,背後又有宮嶼幫忙,動蕩一點點地被壓製下去。單修哲也心安理得地和淩桃夭在別墅裏過著自在的生活。
清晨的陽光透過薄紗刺進房間,淩桃夭伸了個懶腰,微微張開眼睛就掉進了一片汪洋的大海。單修哲單手撐著腦袋,正側身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嘴角噙笑。他上半身裸著,露出精瘦的肌肉。
淩桃夭被他看得不自在,拿手擋住他的眼睛,"你在看什麽呀?"
單修哲握住她伸過來的手,嘴唇輕輕吻著她纖細的手指,笑道:"看你呀。"
溫熱的觸感讓淩桃夭雙頰飛上了紅暈,她想要收回手,卻被他死死地扣住,隻好作罷,嗔道:"又沒有你好看,你都看不厭麽?"
"百看不厭,就怕看不夠。"單修哲壞心思地吻著她的指尖,舌頭細細地舔舐著,誘惑的樣子簡直就是轉世的妲己。
淩桃夭害羞得不行,佯裝生氣:"大早上的又發情是不是?昨天晚上沒有喂飽你啊。"
單修哲聞言,一下子就撲了過去,精瘦的身體壓在她身上,聲音魅惑:"桃子,你真是了解我,我真沒有吃飽,要不你現在給我開個葷?"
"你這頭種豬!"淩桃夭又羞又氣,手掌擋住他燃起欲火的眼,"讓開啦,我去做早飯。"
單修哲伸出舌頭在她的手掌處舔了一下,然後舔舔嘴唇,"你先把我喂飽了,我就負責做早飯。"
外麵陽光明媚,裏麵卻是春色四溢。
今天的幼兒園似乎比往常要熱鬧一些,唐蔚然的同學從教室裏探出小腦袋,紛紛打量起門口的人來。
而唐蔚然也是一副揚眉吐氣的樣子,緊緊地牽住單修哲的手。
老師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帥氣的家長,好像天生就是王者一般,深邃的眸恍若大海,讓人不自覺地淪陷。
"咳咳!"淩桃夭輕咳一聲,提醒看單修哲看得入了神的老師,後者便像被逮住做壞事的小偷,居然破天荒地臉紅了。
淩桃夭不禁腹誹,都已經是三十歲的人了,居然還這麽魅力不減。單修哲這張臉難道是老少通吃,師奶殺手?果然,紅顏禍水呐。
"你是小然的爸爸?"老師終於想起來問正經事,將滿眼的心心收起來。
沒等單修哲回答,唐蔚然便搶著高聲應道:"爸爸他出差回來了,所以今天他送我來上課。"胸脯挺得滿滿的,臉上也是少有的得意神情,這樣的唐蔚然,淩桃夭還是第一次見到。
單修哲一愣,到嘴邊的話便也隻能咽回去,如果這個時候戳穿唐蔚然,他一定會很傷心,而且恐怕自此以後都會被別人看不起吧,何況……他偏頭看著那些好奇的孩子,猜到了八九成。大概是因為沒有爸爸,所以被人欺負了吧。
"抱歉,因為工作上的關係,所以一直沒有在小然身邊,給您添麻煩了。"單修哲淡淡地笑著,嘴角彎起一個完美的弧度。
淩桃夭心中警鈴大作,那幼師一看就是初出茅廬的小姑娘,哪裏經得住這麽重擊,要是有男朋友估計都得鬧崩。
果不其然,老師立刻就七葷八素地,連連笑道:"說什麽麻煩不麻煩的,小然一直很聽話,我都不知道多省心。唐先生你放心,小然交給我一定沒有問題的。"
單修哲眼角一抽,唐先生……原來她是把自己當做唐暖薇的丈夫了。那也難怪,小然是唐暖薇的孩子,自然會被人誤會。
看著唐蔚然興高采烈地走進教室,才一跨進就被圍住,單修哲都可以聽見那些像麻雀一樣的嘰嘰喳喳聲:"唐蔚然,那個是你爸爸嗎?好帥啊!"
"他好高啊,有沒有一米九?"
"我剛才看見送你來的那輛車,好炫啊!"
……
直到臨走前,老師還在笑著揮手,嘴裏叫著:"唐先生,以後要多來看看小然啊。"
跑車一路駛回別墅,被幼兒園老師的叫的幾句唐先生讓單修哲心中哽得謊,要是被唐暖薇知道,估計他看不見第二天的太陽吧。畢竟她對自己的成見不是一般的深呐。
"唐先生,你在想什麽?"
旁邊調皮的聲音灌進他的耳朵,單修哲猛地一震,幽怨地偏過頭:"淩桃夭,你知不知道打擾司機是很容易發生交通事故的?"
"所以我才提醒你要專心開車嘛,唐先生。"淩桃夭眯起眼睛笑,像極了一隻狡黠的貓。
單修哲咬牙切齒地騰出一隻手,輕輕在她腰間捏了一把,道:"小壞蛋,回去好好收拾你。"
淩桃夭躲著他的手,咯咯直笑,"唐先生,你現在開車,不要隨便調戲人。"
"再叫那個稱呼一次,我就把你整個人吞進去。"
"啊,你都不怕消化不良哦。"
"我隻怕你不讓我吃。"
C城最近勁爆消息大概就屬兩個宮家少爺在同一天同一家教堂結婚,雙喜臨門。宮嶼知道單修哲和淩桃夭的事,便沒有打算讓記者入場,請的都是商界有頭有臉的人物。
淩桃夭在知道嫁給宮嶼的居然是許蕾淨時,眼珠子瞪得好像掉出來一樣。她跟許蕾淨做了多年表麵上的姐妹,知道她一心一意喜歡著沈習,怎麽都猜不到她到底是怎麽跟宮嶼在一起的。問單修哲,他也是一無所知。
在淩桃夭看來,這場婚禮危機重重。唐暖薇結婚,淩良波必定是出席的。他雖然知道自己跟一個公司老板在交往,也見過單修哲幾次,但是還不知道單修哲的真實身份。淩桃夭旁敲側擊問過淩良波幾次關於以前害他破產的單氏,每一次淩良波都義憤填膺,氣得胸口直疼。淩桃夭自然曉得,現在還不是讓他知道單修哲的時機。
如今唐暖薇的婚禮搞得如此隆重,單修哲又是伴郎,看樣子她一定要時時刻刻在淩良波身邊,免得出現意外。
金碧輝煌的大廳裏,上流人士端著酒杯,禮貌地交談。隻要隨便搭上一個,幾百萬的生意便信手拈來。
大廳中央開出一條用花瓣和地毯鋪出的路,用新鮮的百合圍成的拱橋旁邊是五顏六色的氣球,地毯的盡頭就是神父所在的證婚台。宮洺特地派人用漢白玉在後麵雕了一個耶穌像,以營造教堂的氣氛。
淩桃夭作為伴娘,在後台陪著唐暖薇。化妝師們緊張地給她們補妝,整理頭紗,外麵也不停地有腳步聲響起,聽上去很是匆忙。
身穿白色婚紗的唐暖薇漂亮地猶如仙女一樣,她原本就長得極好看,一雙含情美目,欲語還休,膚如白雪,綴上點點的腮紅,說不出的風情萬種。婚紗是宮洺托人在意大利定製的,頂級的材料摸上去絲滑柔順,層層裙擺美得不可方物,抹胸的設計更是讓人血脈噴張。
淩桃夭一襲簡單的白色紗裙,顯得嬌小可愛,頭發細致地盤上,插了一朵俏皮的花朵,不搶風頭也不輸姿色。她看著鏡子裏的唐暖薇,從始至終都沒有看一眼鏡子裏漂亮的自己。
都說結婚的女人是一生中最漂亮的,可是淩桃夭卻完全沒有在唐暖薇身上察覺到幸福,有了隻有濃鬱的沉默。
"薇薇,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淩桃夭忍不住出聲,她最清楚,唐暖薇愛的人隻有宮嶼,不是宮洺。
唐暖薇斂著眸,聲音淡薄:"桃夭,事到如今我怎麽還有退路?穿著婚紗出去告訴所有人,我想嫁的人不是宮洺,而是宮嶼?"
"沒有什麽不可以的啊。"淩桃夭著急道。
唐暖薇輕輕搖了搖頭,道:"如果可以,我現在也不會穿著婚紗了。桃夭,你是知道的,我從來都是睚眥必報的人。宮汀和宮洺那麽對我,我絕不會讓他們好過。而且,"她嘴角的笑容慘淡,桃花眼裏滿是沉痛,"許蕾淨懷了宮嶼的孩子,你說我還能做什麽呢?就算不嫁給宮洺,我和宮嶼也不可能了啊。"
"薇薇,許蕾淨這個女人城府很深,她放棄了喜歡那麽久的沈習,短時間內又懷上宮嶼的孩子,一定有陰謀,你要小心。"
唐暖薇輕輕拍了拍淩桃夭的手,打趣道:"你以為我是你麽,隻會被她欺負。你放心,我知道怎麽保護自己。"
"無論怎麽樣,我都希望你能幸福。"事到如今,淩桃夭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唐暖薇看著鏡子裏打扮漂亮的自己,女人這一輩子最美麗的時刻,她卻獻給了一個毀掉她的男人。她低頭苦笑,笑著笑著,眼淚卻不停地湧出來,星星點點地灑在那張漂亮的臉上,恍若最美的星。
"桃夭,我幸福不了了,我沒有你那麽幸運,也沒有你那麽勇敢,能夠放下以前的恩怨。我隻能沿著自己選的這條路,鮮血淋漓地走下去。"
手機上傳來一條簡訊,唐暖薇打開,發件人的名字刺痛著她的眼睛。
薇薇,我多麽希望待會兒站在你身邊的人是我,多麽希望給你戴上戒指的人是我。但是我知道,已經不可能了。我們相愛,錯過,到現在地相互憎恨,這是命,我認。祝你幸福。
唐暖薇拿著手機,泣不成聲。
化妝師推門而進,看見唐暖薇的淚水,忙道:"哎呀,怎麽哭了呢,妝都花了,"說著,連忙給她撲上粉,笑,"是不是因為太高興了?也是,畢竟對方是宮二少嘛,多少人夢寐以求的白馬王子啊。"
唐暖薇收住眼淚,淡淡地一笑,沒有說話,隻是緊緊地攥著手機。
外麵,結婚進行曲緩緩地響起,唐暖薇的手指便顫抖起來,她知道,是時候出去了。淩桃夭握住她的手,眼神堅定:"薇薇,記住,你還有我。"
婚禮進行曲緩緩地響起,賓客們都微笑著看向花瓣拱橋的另一端,
宮洺和宮嶼身穿一樣的白色禮服,緊張地站在證婚台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拱橋的另一邊。隨著優雅的曲子,新娘從那邊踱步而出。唐蔚然和另一個女童一人捏著婚紗的裙擺,牢牢跟在唐暖薇的後麵。淩桃夭也是手捧鮮花,笑容淡淡。她清澈的瞳孔裏,倒映出單修哲的模樣--他作為伴郎,站在宮嶼身後。
這樣的感覺就好像他們在舉行婚禮一樣呢。
許蕾淨和唐暖薇並排而走,風頭卻完全被唐暖薇蓋過。唐暖薇的漂亮是太陽一般耀眼的,膚如白雪,肌如凝脂,柳眉杏目,薄唇點絳,真真就像是畫裏走出來的人物一般。
宮汀坐在家屬席,臉上掛著禮貌而又疏離的笑容,在觸及到唐蔚然那張臉時,他還是頓了一下。心裏似乎冒出一種說不出的奇怪感,但是又說不出是什麽。
許俊雄笑得滿臉皺紋都擠到了一塊兒,自己的女兒能夠攀上宮家這樣的豪門,他的生意自然也會節節攀升。想到以後他就是宮嶼的嶽父,心裏就樂開了花。蔣之熏則安靜地坐在丈夫身邊,眼睛時不時往淩桃夭身上瞟。
六年沒見,她出落地倒愈發標致,不知是不是化妝的緣故,蔣之熏覺得現在的淩桃夭跟以前完全不一樣。她站在那裏,渾身有一種自信的光散發出來,與單修哲並肩而立,居然不顯得遜色。
果然,她那個單純的女兒長大成人了。蔣之熏欣喜之餘,心頭卻又多了一番落寞。大概,淩桃夭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這個不負責任的媽咪了吧。
宮嶼的眼睛從唐暖薇出現那一刻就不再移動,在那一瞬間,他似乎有了錯覺,今天是他們的婚禮,她穿著白色的婚紗,緩緩地走來。整座教堂隻剩下他們兩個人,陽光充裕,帶著幸福的味道。
這樣想著,宮嶼的笑容便不自覺地更加燦爛了。直到許蕾淨站在他麵前,而唐暖薇被宮洺牽住了手,他的夢才醒過來。
唐暖薇心中悲切,以前也想過和宮嶼分手的情況,卻從來不知道原來他們的結局竟然是這樣,以一種荒謬的姿態呈現在她的生命裏。
和前任男友一起站在教堂裏,身邊站著的卻不是她的丈夫。
真是造化弄人。當唐暖薇那一聲"我願意"響起,宮嶼隻感覺自己的耳朵嗡嗡作響,什麽都聽不到了。
相愛相殺,說到底,誰都不清楚為什麽唐暖薇和宮嶼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明明可以當做陌生人,卻偏偏還要相互糾纏,於是對方插進自己心中的匕首就越來越深,越來越深。到最後,匕首融進了心髒,雖然疼,卻已經拔不出來了。
唐暖薇看向旁邊的宮嶼,那句不帶任何感情的"我願意"還是讓她的心狠狠地顫抖了一下。沒有所謂的天長地久,隻是各自執起別人的手,走向各自的地老天荒而已。
沒有人發現,教堂外還有一個人,短寸的平頭幹練,五官像是雕刻出來一樣,身穿黑色風衣,懶懶地倚在一顆大樹上。他一直以為她會嫁給宮嶼,結果……聶容北看著站在宮洺身邊的人,眼眸隱痛。為了報仇,她選擇將一生的幸福埋葬。
唐暖薇,你曾經是我的傾城,到現在也一直都是,我會一直愛你,以隱形人的姿態。我這輩子都會記得在那個夜晚,你打給我的第一句話:"聶容北,救我。"
你不會知道,我在這一句話之後,就沒有辦法再愛上任何人。唐暖薇,你是我心上的朱砂,無法抹去。
宮家的晚宴已經不是用窮奢極侈能夠來形容的。糕點師是頂級的,樂團是頂級的,就連服務員都是千挑萬選,有口皆碑。那並不是一場婚宴,更像是上流人士的相互攀比和關係擴張。身著晚禮服和禮服的男男女女穿梭在人群中,優雅地舉杯和交談,從文藝複習說到如今的抽象主義,從香奈兒說到迪奧,奢侈品充斥著每個人的耳朵。
唐暖薇和許蕾淨陪在各自的丈夫身邊,應付自如地談笑著,顯得很是得體大方。
淩桃夭挽著淩良波的手,嬉笑著陪他吃東西。長久養老院的生活讓他和外麵的世界有些脫節,加之身體原因,也不願走動。大廳太過熱鬧,他反倒不自在。好在淩桃夭一直陪他說話,也不顯得特別格格不入。
"桃夭,你跟沈習真的不可能了?"淩良波不能讓沈習當自己的女婿,還是有些不甘心。
淩桃夭拿著水果,頭也不抬地回答:"爸爸,沈習很好,是我沒有福氣,我們現在是朋友,所以,不要再提這件事了。"
淩良波歎了一口氣:"唉,多好一個小夥子,你怎麽就放手了呢。"
淩桃夭把水果塞進淩良波嘴裏:"我會找一個比沈習更好的女婿給你,你就別擔心你女兒嫁不出去了。"
"我能不擔心嗎,你都快三十歲了……"
"我知道啦,快三十歲了,趕快嫁嘛,再不嫁就變老處女了,"淩桃夭一臉無奈地打斷他的話,"爸爸,你怎麽就不信你女兒就算三十歲也能找到一個好的呢?那個蛋糕很好吃,我去拿點給你。"
淩桃夭立馬選擇了地遁,淩良波想拉都拉不住,隻好無奈地搖著頭看她去拿吃的。
單修哲遠遠地看見淩良波,想上前又記起淩桃夭的囑咐,她說淩良波對公司老板有偏見,沒有她介紹千萬不要主動去找他搭話。
他可不想給淩良波留下一個不好的印象,更何況他如今的身份……單修哲想起溫馨還不肯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不由得眉頭一皺。強行離婚,給溫馨一半財產他無所謂,但是也會把淩桃夭推上風口浪尖。第三者這樣的名聲,他不想讓她來背負。
單修哲向侍者重新要了杯酒,無奈,所以說,當時怎麽就腦熱結婚了呢。
淩桃夭一心一意地挑選一些低糖低脂的飲食給淩良波,卻沒有注意危險正鬼鬼祟祟地接近。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雪白的禮服上已經沾染了豔麗的紅色,耳邊傳來汙穢不堪的辱罵聲。
"你這個臭婊子!害我差點坐牢!居然還能大搖大擺出現在這裏?!是不是沒錢了又來釣男人啊!"
鼻子底下傳來一股血腥味,淩桃夭愣住了,那些紅色的液體--是血!!!下一秒,臉上傳來火辣辣的疼痛感,她踉蹌了一下,高跟鞋踩到了拖地的裙擺,居然直直地往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