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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蘭苑未空,行人漸老,重來是事堪嗟(1)

  鳳凰涅槃,浴火重生,我再也不是你認識的淩桃夭,你也不是我愛的單修哲。


  淩桃夭呆呆地被他抱著,像是一隻木偶,身體僵硬。想她?淩桃夭覺得好笑,她冷靜地將他推開,清秀的臉有了身為女人的嫵媚。


  "單總,請你自重。"她還記得,電視機裏溫馨滿臉幸福地述說著他們的婚姻,如今,他怎麽能如此坦然地對她說想念?真惡心。


  夕陽西下,僅剩的餘暉盡數快要被吞盡,路燈早早地亮起,兩個人的影子相互重疊,風涼涼地穿過他們的身體,刮得裸露在外麵的肌膚生疼生疼的。


  "這六年,你都在哪裏?"顧不上她生疏的態度,單修哲亟不可待地想要知道她的全部,卻始終忘記了一件事,淩桃夭已經不再是淩桃夭了。


  "在遠離你的地方。"淩桃夭回答,話裏帶刺。


  單修哲一愣,嘴角扯起苦澀的弧度,聲音喑啞:"既然如此,又為什麽要回來?"讓他一直以為她死了不是更好,為什麽給他希望之後,又讓他絕望?

  "為了跟你要一件東西,"淩桃夭轉眼之間換上了笑容,完美的弧度,看不出一點破綻,"我要曾少在廁所強奸一個女孩的錄像帶。"這比她的計劃要提前,既然遇見了,擇期不如撞期,把東西要到手,速戰速決。她不想再待下去。


  麵對她魅惑的笑,單修哲皺眉,那種偽裝的笑容以前的淩桃夭從來不會,如今,她卻輕車熟路,用得得心應手。六年,一個人的改變怎麽能如此之大。"你要這個做什麽?"

  "這個你不用管,"淩桃夭眼睛明亮,"我隻要你一句話,給,還是不給?"

  單修哲有些分神,他幾乎無法想象,眼前這個咄咄逼人的淩桃夭到底是不是真實的。初見淩桃夭的興奮已經完全被掩蓋,一個個謎團在他的心中堆積,凝聚成大石,壓得他喘不過氣。


  他的淩桃夭已經不再是純良小白兔了,而是一隻食肉的夜貓,朝外人亮出鋒利的爪子。


  可淩桃夭要的東西他怎麽可能不給,就算她開口要自己的心,他也毫不猶豫地用匕首劃開胸膛,掏出來給她。


  "我給了你,你又會消失不見麽?"單修哲眼眸低垂著,說不出的低落。珍藏的寶貝好不容易失而複得,他怎麽可能輕易再弄丟,即使會被世人唾罵,他在所不惜。


  淩桃夭往後退一步,影子隨著閃爍了一下,她退到路燈的陰暗處,麵容晦暗,看不清表情。"單修哲,我在不在對你這麽重要?你不是有你的大明星溫馨麽?"

  聽見溫馨的名字,單修哲急忙想要解釋:"不是這樣的,我……"我以為你死了,才會跟她結婚。我以為是我和溫馨害死了你,所以才用這麽愚蠢的辦法來折磨自己。


  "無所謂啊,"淩桃夭打斷他,一臉不在意地聳聳肩,"你要跟誰結婚是你的自由,我沒意見。不過,看在我們曾經是夫妻的份上,還請你把錄像帶給我。"

  心髒像是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悶悶地疼起來。她說她無所謂,她說她沒意見,如今他變成什麽樣都跟她沒關係了。


  天已經完全昏暗下來,路燈的光雖然微弱,卻足夠明亮,足夠讓他看清楚他自己的位置。他的桃子不是他的,無論生還是死。想到這裏,單修哲難受地想哭,但是自尊又強迫他露出笑容,道:"你跟我回公司拿吧。"

  坐在單修哲的車上,察覺到司機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遊走,淩桃夭有些尷尬。想必是那人心中把自己當做了單修哲的情人,畢竟正牌夫人溫馨有誰不認得。


  他們倆人一人占著一邊,中間這個一段距離,空氣中的沉默像是病毒一樣蔓延開來,讓人窒息。


  終於,單修哲人受不了這難耐的安靜,開口問道:"這麽多年,你過得好麽?"

  "很好。"淩桃夭沒有絲毫猶豫地回答。


  單修哲低下頭,苦澀地笑:"可是我不好。"二千多個日日夜夜,他無時無刻不在想她,想著如果她活著,現在會是什麽樣。想著如果那一天他沒有衝動推她下樓,那麽他一定會是一個幸福的丈夫和父親。想得痛了,他便開始喝酒,卻越喝越清醒,越喝,淩桃夭那張陽光一般的笑臉在他眼前就越清晰。


  就這樣,渾渾噩噩過了六年。


  淩桃夭偏過頭,眼眸裏滿是譏諷,輕蔑地冷哼一聲:"跟我有什麽關係?"他不好?怎麽可能不好?有溫馨大美人給他暖床,單氏越做越大,坐擁半壁江山,他能怎麽不好?


  一句話悶頭打來,單修哲的手指交握著,指尖泛了白,不再說話。


  走進單修哲的辦公室,淩桃夭恍若昨日。裏麵的擺設沒有半分改變,沙發是那天的沙發,她仿佛還能看見曾經的自己坐在單修哲的腿上,撒嬌地讓他給自己買好吃的。窗簾還是那日的白,她也曾經拽著這簾子讓他換成深色。就連辦公桌上放著的還是她送的筆筒,筆一支不掉,靜靜地豎在裏麵。


  所有的一切都跟六年前她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不由得讓淩桃夭心頭酸澀,眼淚差點就不聽話地落下。


  單修哲從抽屜裏拿出那盒錄像帶,在遞給她的前一秒卻改變了主意,收了回來。


  淩桃夭一驚,抬眼看著他:"你不肯給了?"

  "給可以,但是我有條件,"暗沉的眸深深地鎖住那張清秀卻帶著嫵媚的臉,一步步地靠近淩桃夭,一字一頓,咬得特別清楚,"我要你做我秘書。"

  說他卑鄙也好,無恥也好,他都想讓淩桃夭留在自己身邊。他不想再失去她。隻是,單修哲的心布滿了荒涼,什麽時候他們的愛情要用交易來維持了呢?

  吃驚的表情一閃而過,淩桃夭收拾好眼底的慌亂,笑得落落大方:"能夠進單氏,我當然求之不得,隻是放前妻在身邊工作,你不怕家庭不和睦麽?"

  "這個你不用管,你隻回答行還是不行。"

  淩桃夭接過他手中的錄像帶,"這麽好的條件,我怎麽會不答應?那麽,"她晃了晃錄像帶,"多謝單總的慷慨了。"她把東西放進包裏,剛想離開,後麵傳來單修哲急切的聲音:"記得明天八點上班。"

  淩桃夭回過身,笑得天真無邪:"單總,我明天要請假呢,"她調皮地眨眨眼,"因為,薇薇要在C城打她回來的第一場官司。"

  門哢噠一聲關上,終於,繃緊的神經放鬆下來,淩桃夭就好像虛脫一樣地軟了腿。在他麵前,每一個細胞,每一根神經都高度緊張,生怕一不小心就暴露了自己。


  麵對這份不屬於自己的感情,能做的就隻有雲淡風輕。


  C城的二審法院人頭攢動,記者在門外不安地走動。這次的官司算是全城矚目,畢竟很少有律師會這麽直接地和曾少作對,而且這場官司的勝算實在是低。


  終於,原被告雙方乘車緩緩出現,曾少一見唐暖薇眼睛就直了,像她那種尤物,就算是在風月場上待久了的男人也很難不被吸引。


  "美女,晚上可否賞臉一起吃個飯?"

  小影在後麵扯了扯唐暖薇的袖子,甚是膽小。唐暖薇握住她的手,微微朝她笑了笑,讓她安心。她也曾經經曆過這樣的事,知道遇見侮辱自己的人渣會是多麽痛苦。


  "不好意思,我怕我沒機會跟你一起吃飯,"她笑風情萬種,"因為免費的國家飯正在等著你吃。"

  "小影,我們走。"在記者的鎂光燈下,唐暖薇不像一個律師,更像一個明星。她對鏡頭無所畏懼,也不在意,當她才踏上一級台階的時候,後麵忽然有人拉住了她。


  "唐暖薇。"猶如晴天霹靂一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想要回身的動作就那樣僵住了。


  這是……宮嶼的聲音,是她心痛了六年,想念了六年的男人的聲音。也是毀掉他一生的人的弟弟。


  在那一刹那,時間仿佛靜止,宮嶼那雙狐狸眼牢牢地鎖住唐暖薇的背景,眼眸沉痛。發色還是那麽耀眼的金黃,左耳上還是那麽耀眼的鑽石耳釘,臉還是那麽妖嬈。唐暖薇回過頭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麽一個宮嶼,和六年前沒有任何變化的宮嶼。隻是怎麽可能沒有變化,心疼過了,傷過了,就老了。


  "宮三少,好久不見啊。"唐暖薇揚起職業性的微笑,朝他伸出芊芊玉手,大方地打招呼。


  這一刻,她和淩桃夭是一樣的,強撐著臉上的表情,壓製住心底掀起的驚濤駭浪。


  "是六年零十五天沒有見。"宮嶼將她的手用力地握在掌心,咬牙。他以為,唐暖薇死了六年零十五天。


  記者們都被眼前這個景象給震到了。


  唐暖薇則巧妙地抽回自己的手,"有那麽久了嗎?宮三少真是好記性。我現在有正事要辦,改明兒一定請你吃飯。"

  說到底,她還是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心態去麵對宮嶼,明知道他是無辜的,明知道他什麽都不知道,明知道他還喜歡著自己……


  那一場官司,宮嶼坐在聽眾席,看著唐暖薇雄辯滔滔。當她拿出那一刻錄影帶時,曾少的臉立刻就綠了。


  以前和唐暖薇在一起的時候,他從來沒有去看過她任何一場官司,也不曾知道,原來唐暖薇可以那麽耀眼。她的思維極其靈活,口才又好,說的對方律師毫無招架之力。


  淩桃夭就坐在宮嶼的身邊,微笑看著上麵的人。


  "這六年,為什麽一次都沒有回來過?"宮嶼輕聲開口問道,"既然沒有死,為什麽不讓我們知道?"

  淩桃夭迷惑地轉過頭看著宮嶼,大眼睛撲閃撲閃地,反問:"為什麽一定要讓你們知道?你和薇薇已經分手了,而我和單修哲也已經離婚了。"

  宮嶼被她一句話堵得心頭難受,"那好歹,也是朋友,關心一下也……"

  "不是朋友。"淩桃夭冷冷地打斷。


  宮嶼一愣。


  "分手了就沒有必要做朋友。這六年,我們也完全當你們是死的,所以,扯平了。"如果讓宮嶼知道唐暖薇離開他的真相,一定會崩潰吧。


  有些人,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就算相愛,也於事無補。如宮嶼和唐暖薇。我們所能做的,就隻是向前看而已。


  最後,唐暖薇勝地毫無懸念,曾少因為強奸罪而被判處三年有期徒刑。


  唐暖薇一出法院門口,就被記者牢牢圍住,問題五花八門。唐暖薇一點也不怯場,大大方方地回答。淩桃夭和宮嶼就站在她的背後,攝影機照樣也沒有放過他們。


  正在別墅裏百無聊賴看電視的溫馨在注意到這則新聞的時候,忽然整個人都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漂亮的眼睛霍地瞪大,不可思議地注視著電視屏幕。


  唐暖薇……淩桃夭……怎麽可能??她們不是已經死了麽?怎麽還會出現在這裏??難道是一模一樣的人麽?不,不可能!不會有這麽巧的事情!溫馨氣得渾身發抖,咬著手指在大廳裏不停地走動。她苦心經營的婚姻,就算是有名無實,她也要誓死守護。


  沈習在看見電視的第一時間,就拿起外套衝出了辦公室,剛打開門,便看見許蕾淨直直地站在門口,一如平時的妝容精致。


  "你要去見淩桃夭是麽?"許蕾淨見他神色匆匆,那雙碧藍的眸裏泛著興奮的光芒,便猜到了。


  "你讓開。"沈習急著去法院,語氣難免有些焦躁。


  許蕾淨張開雙手,索性將門攔得嚴嚴實實,她的臉已經有些欲哭無淚的前兆:"我不許你去。沈習,我在淩桃夭走後,一心一意在你身邊待了六年!你生病我不分晝夜守在你身邊,我心情不好我陪著你喝酒!就連你在淩桃夭墓碑前一坐就是一天,我都站在遠處看著你!我已經做到了這個份上,為什麽你眼裏從來都沒有我!你的心就算是石頭做的也該被我捂熱了!"

  沈習冷冷地看她一眼,那眸中的藍原本是溫柔的,而此時卻像一塊南極的結晶,冷地徹骨。"許蕾淨,你搞清楚,我從來沒有要求你為我做過什麽。從一開始,我就跟你說清楚了,我不會喜歡你。從頭至尾,我愛的人隻有小夭一個,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

  "可她已經死了!"許蕾淨發瘋一般地怒吼,精致的妝容早已被淚水弄花,顯得滑稽可笑。


  沈習微微一笑,扭頭看著電視機,道:"她現在回來了。"他一開始就知道她沒有死,但是也不曾見麵。


  "不,你不能去,"許蕾淨拚命搖著頭,撐住門框的手攥得更緊了,恨不得將指甲嵌進門框裏,"沈習,最愛你的人是我,隻有我才有資格在你身邊!淩桃夭那個殘花敗柳配不上你,她配不上你!"

  沈習周身忽地刮起了旋風,他單手掐住許蕾淨的脖子,秀氣幹淨的臉此時陰騖滿麵。許蕾淨大概被一直都以溫和麵貌示人,現如今卻像頭暴怒的野獸一般的沈習嚇著了,麵容驚恐。


  "許蕾淨,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提醒你,不要在我麵前說小夭的半分壞話。我愛她,她身上所有的優點缺點對我來說都是神聖的。我不愛你,就算全世界都說你跟我最般配,對我來說都是痛苦。"

  許蕾淨因為喉嚨被扼住,沒有辦法呼吸,憋得滿臉通紅,在沈習放手之後,她重重地摔在地上,拚命地咳嗽,大口地呼吸。


  沈習繞過她,走出了門口,在離開之前,他回過身,看著地上的人。"還有,許蕾淨,付出並不代表著愛情,你感動了自己,卻從未問過我願不願意。別再出現在我麵前。"

  腳步聲逐漸遠去,許蕾淨因為喘息而發出近乎嘶啞的聲音,她的手狠狠地砸向地麵,麵容因為哭泣而扭曲。她不甘心,到底有哪一點比不上那個傻氣的淩桃夭?為什麽所有人都對她死心塌地?她不甘心!


  唐暖薇正如魚得水地接受訪問,忽然人群好像有什麽東西鑽進來了一樣,吃驚的叫聲一道又一道。


  "啊,天哪,什麽東西!"

  終於,那個不明物體在唐暖薇跟前停住。淩桃夭的臉上微微一變,還來不及上前,那個不明物體就已經開口清脆的叫道:"媽咪,我終於找到你了。"

  唐蔚然摟住唐暖薇的小腿,一雙滴溜溜的黑眼珠靈活地轉動著,他看了看眼前那麽多拿著話筒和攝像機的人,然後問:"媽咪,你是不是要紅了?"

  淩桃夭感覺身邊的人開始刮起了黑色旋風,她才一轉頭,宮嶼就已經不見了人影--他一步上前握住唐暖薇的肩膀,眼色陰騖:"這是你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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