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隻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3)
聶容北正在花園澆水,對於單修哲的到來,很是驚訝,他開口就問:"替宮嶼來當說客?"
單修哲一頭霧水:"關宮嶼什麽事?說客是什麽意思?"昨天淩桃夭那反常的表現好像和宮嶼有關吧,否則怎麽可能要求他和宮家為敵?
聶容北繼續澆他的花,"既然不是關於宮嶼的,那你找我什麽事?"無事不登三寶殿吧。
"淩桃夭昨天來這邊了?"單修哲不答反問。
聶容北點頭,承認。
"你和她說了什麽,為什麽她一回來就開口讓我鬥垮宮家?"單修哲直切主題,對於聶容北,拐彎抹角是不明智的。
聶容北的水一下子撒到了外麵,然後動作遲鈍了一下,問:"你說淩桃夭讓你和宮家為敵?"
單修哲揪起好看的眉,語氣不善:"聶容北,是我在問你。"為什麽所有人都是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讓他覺著自己像個傻瓜。
"這件事你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聶容北歎了口氣,放下水壺,往大廳走。
單修哲從後麵快步跟過去,話語裏壓抑著怒氣:"聶容北,不要賣關子!"現在淩桃夭和他鬧別扭,連原因他都不知道。
聶容北坐到沙發上,硬朗的臉有些無奈地看著單修哲:"你知道也於事無補,還有,管好你的小白兔,宮家可不是她能夠招惹地起的。"
單修哲眯起了眼睛,"隻要有我在,她有誰招惹不起?"
聶容北將手枕在腦後,道:"你單修哲可以隻手遮天,可是你不會與宮家為敵。這樣對淩桃夭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是不是宮嶼欺負淩桃夭了?"單修哲忽然就醒悟過來,否則她不會莫名其妙地就對自己說那種話。
"不是。"聶容北回答地幹淨利落。
單修哲的視線逐漸集中到桌上淩亂的資料上,隻一眼,他就看出了那些是屬於宮家的資料,他緩過神來:"是因為唐暖薇?"
這樣的話,淩桃夭那失常的表現就說得通了。一定是宮嶼欺負唐暖薇了,所以淩桃夭那隻二貨才想要替唐暖薇報仇。而且,聶容北開始調查宮家,一定是因為唐暖薇。
聶容北將桌上的資料用報紙蓋上,淡淡道:"既然你已經猜到了,那就回去吧。你我都清楚,你不會為了替唐暖薇出頭而和宮家為敵。"
"那你就可以為了一個唐暖薇而去對付宮嶼?"單修哲不解。
"不,不是宮嶼,"聶容北搖頭道,"是宮汀和宮洺兩個人,我沒有針對宮嶼。"
單修哲更加一頭霧水了:"唐暖薇什麽時候和宮汀、宮洺扯上關係了?"
聶容北已經開始失去耐性,唐暖薇這件事越多人知道,恐怕影響就越大。保護唐暖薇,他一個人就夠了。
"單修哲,如果我和宮家對戰,我不奢求你站在我這邊,但是至少,"聶容北聲音清冷,"能夠袖手旁觀一次。"
到底是出了什麽樣的事,能夠讓聶容北不顧及和宮嶼那麽多年的情誼,選擇和宮家打仗?宮汀、宮洺?他們對唐暖薇做了什麽嗎?
"好,我答應你。"單修哲也不想再刨根問底下去,他隻要知道淩桃夭是為了什麽和他鬧別扭就好。
單修哲才剛走,唐暖薇就從樓上下來,她的臉色還是很蒼白,腳步虛浮,看上去脆弱不堪。
"怎麽不多休息一會兒?"聶容北上前將唐暖薇扶到沙發上,關切地問。
"我想出去走走,睡得有點累。"唐暖薇笑容顯得很是透明,棕色的卷發隨意地披在肩上,明明是那麽隨性的打扮,還是遮擋不住她渾身散發的絕美氣息。
"正好,今天太陽不錯,我陪你去花園走走吧。"
聶家的花園很是巨大,像是一個植物園,青色的草,紅色的花相間,看上去讓人的心情都不自覺好了起來。聶容北一手輕輕搭住唐暖薇的腰,避免她摔倒,另一隻手扶住她的手臂,禮貌而又疏遠。
他一向都很注意分寸,畢竟唐暖薇剛剛遭遇那樣的事情,對男人的觸碰一定會很反感。
唐暖薇穿梭在花草中,腳下的草坪柔軟地好像毯子,踩上去很是舒服。
"謝謝你,聶容北。"良久,唐暖薇忽然冒出了一句話。
聶容北愣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麽,於是道:"我沒有幫你什麽,你不需要道謝。"
唐暖薇輕笑:"你是覺得,要是你能夠在那個晚上的時候把我從那兩個人手中救下來,這才叫幫到我了麽?"明明是前天的事情,唐暖薇卻不想去記時間,她隻說--那個晚上。
聶容北的心狠狠一疼,那樣的笑容透明到快要不存在,這不是唐暖薇應該有的。那麽感傷,那麽無奈,那麽--沒有希望。
見聶容北不搭話,唐暖薇隻好轉移話題,"剛才單修哲來過了吧?"
"嗯,"聶容北輕聲答應,"應該是淩桃夭因為你的事情和他鬧了別扭,所以單修哲殺到這裏問我是不是對他的小白兔說了什麽。"
"這樣的風格還真像淩桃夭啊。"唐暖薇感慨,淩桃夭雖然膽小,性格懦弱,可是對她卻是很仗義,隻要有人欺負她,淩桃夭一定是第一個跳出來擋在她跟前的人。這次為了她和單修哲翻臉,她倒是也不意外。
又是一陣沉默,靜地仿佛能夠聽見花草的呼吸,唐暖薇置身於這些植物當中,美得不可方物。
"你不打算告他們?"聶容北看著唐暖薇的側臉,問。
唐暖薇嘴角還是那麽淡的笑容,她輕輕搖了搖頭。"我知道,就算告,也不可能將他們定罪。"她是律師,金錢壓過法律的事情她看得太多。宮汀和宮洺在C城幾乎可以說是權勢遮天,她沒有信心告到他們坐牢為止。
"我會幫你。"聶容北急切道,隻要他站在唐暖薇的背後,就算宮汀和宮洺最後不能入罪,讓他們身敗名裂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唐暖薇轉過頭,看著聶容北,最後還是歎了口氣:"為了我,和宮家鬧翻,不值得。而且,"她頓了一下,"如果宮嶼知道了這件事,他一定會很痛苦。"
向全世界宣布,自己被男朋友的兩個哥哥強暴,無疑是毀了她和宮嶼兩個人。何況,就算現在想要告也來不及了,已經過了兩天,什麽證據都沒有了。
於是聶容北不再說話。他還能說什麽?就算被宮汀他們逼到這樣的地步,她還是一心隻為宮嶼考慮,不惜隻身一人承擔下所有的痛苦。這樣的愛,恐怕他想要趁虛而入,也沒有機會吧。
隻是,就那樣便宜了他們,實在是太不公平。
沈習看著坐在自己麵前臉色凝重的淩桃夭,俊秀的臉上還是那樣文質彬彬的笑容,他柔聲道:"小夭,怎麽了?"
自上次在商場裏碰見之後已經過了很久,知道自己的身份需要避嫌,也不再主動去找淩桃夭。隻是偶爾會提著東西去看淩伯父,一起下下棋,聊聊天,感受一下她的氣息。
淩桃夭埋頭攪著自己的咖啡,低聲問:"沈習哥哥,如果一個很有錢的人犯了強奸罪,能夠勝訴的幾率是多少?"
沈習驚愕地看向淩桃夭:"小夭,你被人欺負了??"
淩桃夭連忙搖頭:"不是,不是我,是我一個朋友。"
沈習頓時鬆了一口氣,呢喃道:"那就好。"
淩桃夭的心一頓,憋住眼裏的霧氣,重新問:"沈習哥哥,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小夭,犯罪這種事和有沒有錢沒有關係,隻要有證據,就能夠讓那個人坐牢。"沈習耐心地解釋。
"如果那兩個人是宮汀和宮洺呢?"淩桃夭急不可耐的追問。
沈習的動作停滯了一下,抬頭看向眼神明亮的淩桃夭:"小夭,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如果是宮汀和宮洺的話,那麽這件事就不太好辦了。畢竟他們在C城的權利就連他的上司都要忌憚三分,想要讓他們入罪,可能性不是很大。從上級到商界,各方麵的壓力都會讓他寸步難行。
"就是,我一個朋友被宮汀和宮洺強暴了,"淩桃夭慌亂地躲避開沈習的視線,"她很痛苦,但是那兩個禽獸卻還逍遙法外,所以我才來問問你。"
沈習牢牢地鎖住淩桃夭,並不說話。淩桃夭的朋友不多,能夠讓她這麽不顧一切來找他的就隻有一個人,那就是——唐暖薇!
難道……
見沈習沉默了,淩桃夭心裏沒了底,她身子探出去,握住了沈習的手,聲音急切:"就算不能告他們,讓他們不好過也行。沈習哥哥,你是警司,一定會有辦法的。"
沈習看著那隻小手,然後聲音溫柔地答應下來:"好,既然是小夭讓我做的事,我一定會盡力去做。"就算要拿他的前途,甚至是生命作為賭注,他也在所不惜。
最近的C城不太平。一夜之間,宮家的子公司被一群不法分子搗亂打砸,以致於公司陷入癱瘓,一天的損失竟然達到一個億。宮家的帳也頻頻被查,哪家大公司沒點見不得人的交易,這麽一查,宮家的生意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一時間,商界風起雲湧。
單修哲看著網上鋪天蓋地的新聞,深沉的眸平靜如大海。聶容北真的對宮家出手了,而且,毫不留情麵。一個唐暖薇,居然讓聶容北做到這種地步,果然是英雄難過美人關麽?
不過,他好奇的是,唐暖薇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讓淩桃夭失了分寸,讓聶容北對宮家大動幹戈。
單修哲沒想到,這個答案的謎底竟然會讓許蕾淨來告訴他。雖然他對許家手下留情,但是許家也因為他元氣大傷,生意一落千丈。許蕾淨像空氣一般消失在他和淩桃夭的生活中,如果這一次不是她主動打電話過來,或許他就快要淡忘掉這個人。
城市公園。這座公園在C城建立最早,卻也最大。南北兩側各有一座三層噴泉,上兩層為青銅局部鍍金,最下層的噴泉水池中各有6個人身魚尾青銅雕像,它們的手中各抱一條金色的魚,每當噴泉開啟,水柱從魚嘴向空中噴射而出,頂層水池中的水瀑瀉而下,水花四濺,水聲激越,鍍金紋飾與青銅沉穩的深綠色交相輝映,令這個龐大的家夥在水幕中充滿了生命的活力,陽光下的水幕中,總能看見一段彩虹。
單修哲穿著煙灰色雙排扣牛角長大衣,黑色鋥亮的皮鞋踢踏著,踏在水泥地上沉穩有力。他站在噴泉前,雙手插進口袋,麵容緊繃,僅僅是站著就是一副美不勝收的畫。
"來得好早。"柔軟的女聲從側麵傳來,伴著一股濃鬱咧人的香水味。許蕾淨的褐色卷發鬆鬆散散地披著,穿一條米白色長款風衣,透著一股公主的傲氣。
單修哲不自覺地皺了皺眉,微微偏了偏身,側臉,道:"關於桃子的事,你想跟我說什麽?"若不是最近的事情發展太奇怪,他是怎麽都不會跟這個女人打任何交道。他們一家三口對淩桃夭做的事太過分,隻要一回想他就像怒火中燒。
許蕾淨輕輕將頭發絲撂到耳後,嗔怪道:"都不讓我喘口氣,我可是好遠趕過來的,"她環顧四周,"我們找個地方慢慢聊吧。"
"我沒時間跟你慢慢聊,"單修哲絲毫不掩飾對她的厭惡之情,"如果你想要賣關子,我不奉陪。"真是瘋了,居然會蠢到相信許蕾淨的話,唐暖薇和宮家的事,她又怎麽會清楚。
"等等,"許蕾淨也不著急,她軟聲叫住單修哲,唇邊的笑容猶如在陽光下有種詭異的味道,"其實,有時候真相還不如不知道,很殘忍的。"
單修哲用餘光冷冷地看著她,不說話,等她下文。
"最近宮家的帳被檢察院查得緊,你也知道吧。"許蕾淨坐在噴泉邊的大理石上,雙手撐著身體,伸直了雙腿,"說真的,我沒想到沈習會為淩桃夭犧牲到這種地步。除了你單氏,宮家是C城第二大家族,沈習自不量力去跟宮家鬥,是自取滅亡。"
"淩桃夭去找了沈習幫忙。"這樣就說得通了,為什麽那些人在砸了公司之後沒過多久就被釋放,檢察院又恰恰在這個時候查宮家的帳,原來這一切都是沈習這個警司在幕後操縱。
"一個男人這麽奮不顧身地為女人,你覺得他們之間做了什麽交易?"許蕾淨晃著雙腳,歪頭看著單修哲,意味深長地笑。
單修哲像是被雷劈中一般,身子一顫。許蕾淨話裏的意思很明白,而交易的籌碼也不難想象。他緊抿嘴唇,渾身散發出地獄使者一般的殺氣,一字一頓地咬出四個字:"這不可能。"他的桃子不會去做那些肮髒齷齪的交易,她不是溫馨,她不會背叛自己。
"不可能?"許蕾淨輕聲重複,嗬嗬笑起來,"有什麽不可能?畢竟淩桃夭讓沈習做的事情會毀掉他的前途啊。如果沒有好處,誰會做呢?對方可是一手遮天的宮家。"
口袋裏的手緊握成拳,單修哲咬唇死死地盯著許蕾淨,冷聲問:"唐暖薇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這才是這件事的核心問題。
許蕾淨刷地一下從邊沿站起來,走近單修哲。那雙漂亮的黑眸裏映出自己的倒影,許蕾淨的聲音愉悅,像是在說一件讓人非常快樂的事情:"宮汀和宮洺強暴了唐暖薇,哦,不,應該算是,"她薄唇輕啟,吐出兩個字,"輪奸。"
身後的噴泉一下子噴出了幾道水柱,場麵無比壯觀,透著陽光,似乎可以看見水柱中的彩虹,如此好看。
單修哲英俊的臉瞬間變色,暗沉的眼眸忽地一下放大,他往後退了一步,失聲重複:"強暴唐暖薇?宮汀和宮洺??"這怎麽可能?那是宮嶼的女朋友!是他們未來的弟媳!
"這下你知道為什麽淩桃夭會這麽急著求人對付宮家了吧,"許蕾淨很滿意地看著單修哲的驚慌失措,"唐暖薇和淩桃夭是死黨,你以為她會袖手旁觀麽?"
單修哲在短暫的震驚之後,又冷靜下來。他轉過身,終於正視了許蕾淨,問:"這件事你怎麽會知道?"她跟唐暖薇的關係幾乎勢成水火,淩桃夭也不可能告訴她,更別提宮家兄弟了。
"機緣巧合罷了,"許蕾淨聳聳肩,一臉的無所謂,"我代表父親去宮家談投資的事情,那天晚上我恰好在宮家別墅外麵,他們家傭人想要打發我,可是我不死心,一直等在門口,然後在淩晨看見唐暖薇一身狼狽從別墅裏出來。別問我怎麽會知道,女人對這種事情的直覺很準,再聯係最近宮家發生的事情,就不難猜測,你不信可以去問問淩桃夭。"
"我會去問,"單修哲接過話茬,下一秒,他一下子拽過許蕾淨的胸口,逼她直視自己,"不過,這件事你要是敢跟第二個人提起,我保證會讓你們許家死無葬身之地。"
許蕾淨的手輕輕覆上他的,笑容魅惑:"當然,鬧大了對誰都沒好處,我懂的。不過,難道你不應該給點封口費什麽的?"
單修哲厭惡地鬆開手,拿出手帕細細擦拭,像是在擦掉不幹淨的細菌一般。"我會給你們投資一筆錢,僅此一次。"
"那麽就多謝單總的慷慨大方了。"許蕾淨優雅地起身,然後昂起頭,踏著高跟鞋款款離去。
剩下單修哲孤獨地站立在噴泉前,大衣沾上了水珠,可是他卻毫不知覺。許蕾淨的話一直縈繞在他耳邊,揮之不去。他的大腦就像是中了病毒一般,不斷地重複著一個問題,交易了嗎?真的交易了嗎?如果許蕾淨說的是真的,那麽淩桃夭為了唐暖薇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包括……
不,也許唐暖薇就隻是個借口而已,她原本一直都喜歡著沈習,如果不是懷著他的孩子,也不會嫁給他。
劉海遮住那雙沉靜如海的眼眸,明明陽光明媚,他卻覺得周身寒冷,猶如置身冰窖。淩桃夭,你到底和沈習做了什麽交易,能夠讓他這麽不要命地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