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人生若隻如初見(2)
"淩!桃!夭!"震天的吼聲從辦公室裏傳出來,坐在外麵的人渾身一震。他們的老板出了名的冰山臉,沒表情,現在居然被一個初出茅廬的大學生耍得團團轉,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淩桃夭戰戰兢兢地推門進去:"老板,什麽事?"
"什麽事?"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三個字,單修哲的俊臉鐵青地仿佛染了墨,他將手上的文件扔到淩桃夭腳邊,滿腔的怒火已經燒到了喉嚨口,"你來告訴我,為什麽我明明告訴你賠償金額是一百萬,現在合約上多了一個零?!"
淩桃夭啊了一聲,連忙撿起文件看,果然,一百萬變成了一千萬,白紙黑字。她一拍腦袋,大概是自己在整理的時候多敲了一個零。她連忙賠笑:"不好意思,老板,好像我打錯了。"
麵對罪魁禍首的嬉皮笑臉,單修哲氣得手指直發抖:"淩桃夭,你是其他公司派過來臥底的吧?"外麵的人都探著腦袋往辦公室裏看。這麽大的熱鬧,不看多可惜。淩桃夭看上去小巧伶俐,好像挺精明的,沒想到內心和外麵是成反比的。"你要是再敢多犯這種低級錯誤,就給我卷鋪蓋走人!"
隻是這樣的對話每天都要上演兩三遍,直到外麵的人聽得耳朵起繭,就算裏麵罵得震天響,他們也無動於衷了。就老板這屬性,完全屬於抖S了吧。哪有人敢把這麽一個秘書帶在身邊,時時刻刻提防她給公司帶來為數客觀的損失呢?有錢人的世界,他們這等凡夫俗子果然不懂。
一星期之後,單修哲在收到淩桃夭把甲方乙方寫錯的文件之後,終於忍無可忍,打發淩桃夭去了公關部。
單修哲這一係列的動作讓旁人看得一頭霧水。直到C城要舉辦一個商業舞會,淩桃夭作為單修哲的女伴出席,才讓大家恍然大悟,看向淩桃夭的目光不禁多了幾分同情。淩桃夭卻後知後覺,知道自己即將跟單修哲一起參加上流社會的聚會,不停地擔心著自己的舉止和穿著會不會得體。
辦公室中有幾個牙尖嘴利的女同事見淩桃夭緊張又興奮的模樣,嘲笑道:"你隻要學會怎麽取悅男人,這場舞會你就已經成功了。誰在意你會不會跳舞呢。"淩桃夭似懂非懂,總覺得她們話裏有話,可是一下子又想不到什麽意思。忐忑之中,那一天終於到來。
單修哲沒想到,三無人員淩桃夭稍稍打扮了一下,居然還有能讓人驚豔的資本。長發鬆鬆垮垮地盤起,露出光潔的額頭,眼睛就像小鹿一般清澈澄亮,皮膚在燈光的照耀下,猶如水晶一般透明。鼻子小巧玲瓏,抹了水密色的嘴唇粉嘟嘟的,讓人忍不住地想要吃一口。身材勻稱,細長的高跟鞋襯著線條極好的小腿。紫色的晚禮服前麵露出一片風光,讓男人血脈噴張,胸前掛著一竄珍珠,偏巧落在高聳的柔軟上,欲露還遮的樣子更是性感無比。
她忐忑不安地坐在高檔轎車裏,總是下意識地用手去提領口,但還是阻擋不了胸前一片風光。單修哲瞄了她一眼,道:"你的身材完全不用擔心走光,因為,"他微微一笑,風情萬種,"不夠大。"
淩桃夭幾乎在心裏鞭屍了單修哲幾百遍,氣呼呼地用手捂住胸口,堅決不再跟他說一句話。
當淩桃夭挽著單修哲的手出現在酒店入口,裏麵強烈的燈光恍若白晝。裏麵的女人目光貪婪,男人的目光嫉妒巴結。淩桃夭不習慣甚至說不喜歡這樣的引人矚目,她下意識低揪緊了單修哲的衣袖,膽小的模樣猶如一隻受驚的小鹿。
單修哲察覺到她的害怕,嬌小的身軀盡全力躲在他的身後,這種無意識的小動作卻讓他的心軟得像一灘春水。單修哲感覺自己總有一種想要保護她的欲望,因此不知不覺中,他居然將她的小手包在自己手掌中,偏頭微微一笑:"別怕,有我在。"
那樣安心溫暖的笑容讓淩桃夭愣怔了幾秒,單修哲不笑的樣子很威嚴,有一種王者的霸氣,可是淡淡的笑卻讓人想到冬天的暖陽。淩桃夭不爭氣地紅了臉。
隻是之後,單修哲不斷地向那些禿頭謝了頂的老板介紹自己,像是介紹一件商品。此時此刻的淩桃夭終於明白辦公室裏那些人目光裏的深意,也懂得了那幾個女人話裏的意思。難怪讓她穿得這麽漂亮,原來是為了交易。難怪把她調去公關部的時候,同事們看向她的目光那麽奇怪。從一開始,他已經設計好了。可是,如今她已經被趕上了架,落了單修哲的麵子,恐怕連工作都保不住。
勉強維持著笑臉一個小時後,淩桃夭借口上洗手間,提著裙子匆匆往廁所跑去。在這樣人人都戴著麵具的舞會中,她感覺自己就像一件等待拍賣一樣。貪婪的目光赤裸裸地打在她裸露的肌膚上,就像是毛蟲一般,爬滿了她的身體,讓她惡心。
隻是當她一頭紮進廁所時,眼前的景象卻把她震驚到了。兩個身穿西裝的男人站成一排,背對著她,聽到聲音都轉過了身,然後在大眼瞪小眼的情況下,其中一個男生尖叫著雙手護住了胸部。
淩桃夭也被嚇到了,剛才她看見了什麽?天哪,那是什麽東西??混沌的大腦在看見那物體上麵的臉之後,於是捂住了眼睛,尖叫起來。她是白癡啊,居然這樣也能進錯廁所!三個人,兩個人在尖叫,剩下一個單修哲,很淡定將褲子拉鏈拉好,好奇地看著他們倆尖叫。
淩桃夭尖叫完以後,她偷偷地從指縫中露出那雙清澈的眼睛,然後小聲地對那個尖叫的男生說道:"那個,先生……你是不是捂錯位置了?"說著,她的手指了指他洞開的大前門。
男生愣了一下,發出撕心裂肺的叫聲,好像被強奸一般,狠狠地撞了一下淩桃夭,羞憤地衝出了廁所。淩桃夭一頭霧水,不知道為什麽那個男生叫得比剛才更加淒慘。她說得沒錯嘛,他的的確確是捂錯位置了,哪有人在這種情況下是雙手護胸的?
單修哲絲毫沒有形象地大笑起來,朝淩桃夭翹起了大拇指:"淩桃夭,你簡直是奇葩屆的極品!知道剛才那個人是誰嗎?"他笑得上接不接下氣,實在是太有意思了。居然能夠那麽淡定地說出你捂錯位置這種話,簡直就是個天然萌啊。
淩桃夭撲閃著大眼睛,懵然地搖搖頭。又不是明星,她怎麽會知道他是誰?話說這個男人笑起來真是光芒萬丈啊!而她笑起來,用唐暖薇的話來說,就是恨不得把整個牙花子都露給別人看?男人和女人之間的區別就這麽大麽?漂亮的男人和尋常的女人之間差別就這麽大麽?
淩桃夭羞憤地想要把自己的頭摁進馬桶。
"剛才那個被你嚇得花容失色的人是市長兒子,剛才向我告白來著。"單修哲還在頭疼要怎麽拒絕,淩桃夭就橫衝直撞地進來,反倒給他解了圍。
淩桃夭愣了一下,"那,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單修哲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走過去,輕輕拍了拍淩桃夭的腦袋,道:"淩桃夭,正常人不是應該驚訝市長兒子竟然是同性戀這個問題麽?"這個女人的思維方式為什麽會跳躍地這麽離奇?不過,她一臉的無知懵懂倒是挺可愛。
單修哲很高,淩桃夭需要仰視才能看清他的臉。他的手掌寬厚冰涼,和沈習哥哥溫暖的手不同。這麽一個絕世帥哥近距離靠近她,淩桃夭不爭氣地紅了臉,心髒撲通撲通地跳得飛快。
單修哲走過她身邊,見她還是愣愣的,於是打趣道:"怎麽,還想要在男廁所解決個人問題?"淩桃夭這才回過神來,慌忙地提著裙擺想要離開,一慌張,高跟鞋絆住了裙擺,眼見著就要在男廁摔個腳朝天了,一雙有力的臂膀穩穩地接住了她。
"真是,不長腦子也就算了,現在連路都走不了了?"單修哲不耐煩地扶起她,覺得當時雇傭她當秘書簡直是腦子進了水。完全是給自己找麻煩啊!
"對不起,單總。"
"對不起不能當飯吃。我的手下,隻要做事,不需道歉。"單修哲聲音清冷,背對著淩桃夭卻遞給她一方手帕,"洗個臉補補妝,你還有用。"
"哦。"淩桃夭聽話地接過手帕,剛想打開水龍頭,就聽見單修哲隱忍快要爆發的聲音。
"那、邊。"
"哦。"淩桃夭像隻鬆鼠一樣,低著頭快步走到對麵女廁,心中千萬個小人已經將她淩遲無數遍。淩桃夭你這個笨蛋!進錯廁所就算了!為什麽還要撞破市長公子和單總的奸情啊!遭報應了不是,不知道以後單總要怎麽折磨你呢。明天要不要暗示一下自己其實是同性戀支持者呢?唉,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真想撞死在男廁算了!
在單修哲眼裏,淩桃夭的存在就是陪笑陪喝酒陪聊天的"三陪"人員,因此當孫雄將貪婪的目光打在淩桃夭身上時,他並沒有覺得奇怪。他在觀察,麵對這種不懷好意的男人,淩桃夭這隻純良小白兔會怎麽解決。
宮嶼晃著紅酒杯,靠近單修哲,他看了看遠處正在和孫雄周旋的淩桃夭,饒有興趣地問道:"嗬,最近改吃素了?"怎麽看,那個女孩子都不像是單修哲會喜歡的類型。
宮三少不解,憑他對單修哲的了解,那種看上去會對感情認真的女人,單修哲不會染指。大概是當初的傷害太大,讓單修哲失去了愛人的能力,同樣,也不願意被人所愛了。
"最近新來的秘書,"單修哲抿一口酒,漫不經心的回答,"思維方式和行動舉止都很奇怪的女人。"
"哦?"宮嶼挑眉,"能讓你這麽覺得,一定有什麽過人之處了。"
單修哲微微一笑:"要說有什麽過人之處,大概就是,笨得可以吧。"一想到在男廁淩桃夭用單純無害的表情對市長公子說:"那個,你捂錯地方了……"下意識地,他居然輕聲笑了出來。
孫雄不知道為什麽,在美女如雲的晚會中,居然看中了相貌和身材都不出眾的淩桃夭,熱情地搭著話,還邀請她一起跳舞。
淩桃夭一麵擋著酒,一麵推辭,心中的小人已經哀嚎連連。她對這種交際場合一竅不通,這一刻,她才感覺到了自己的無能。之前,唐暖薇一直是她的保護傘,她心安理得地躲在自己的小天地中不願走出來。現在,她就像一隻從動物園放出來的獅子,喪失了獵食的本能。
孫雄的手已經有意無意地摸上來了,淩桃夭盡力保持著自己的笑容不僵硬,還要閃躲地不留痕跡。這裏的每個人都惹不得,淩桃夭雖然笨,這一點,她心如明鏡。
"單修哲,你的小秘書快要被孫雄那頭色狼吃掉了。"宮嶼在一邊幸災樂禍。
"唔,無所謂,這個不行,換一個就是了。"單修哲冷淡地回答,一隻手習慣性地把玩著打火機。但是當他看著孫雄拉著淩桃夭往走廊去的時候,他狠狠地將打火機摁滅,吧嗒一聲,特別清脆。
無來由地,他想起了酒店的那個晚上,她流著眼淚一遍遍地叫著沈習的名字,求他不要再離開的模樣,猛地就刺中了他的心。好像,那個傻乎乎的人,也受過很重的傷。
淩桃夭被強拉到走廊的角落裏,孫雄不規矩的手愈加放肆。
"淩小姐,我第一眼看見你就覺得很眼熟,我們一定在哪裏見過吧?"孫雄的聲音有著中年人特有的低沉,還帶著猥瑣的笑意,讓人想到油膩膩的肥肉。
淩桃夭躲過那隻想要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強壓住惡心,臉上的笑容已經掛不住:"孫總,我口渴了,我們還是回去吧。"
"口渴了我帶你去酒店房間,那裏什麽好喝的都有。"說著就去拉淩桃夭的手。
"不用不用,單總這會兒估計找我呢,找不到我他會很生氣的。孫總,您別讓我難做。"
"沒事兒,我待會兒給他打個電話,就說你跟我很投緣,想單獨培養感情,他不會說你什麽的。"
淩桃夭也不傻,這一旦培養感情,指不定就培養到床上去了。下意識地,她給唐暖薇發了求救短信,也沒有思考這種情況唐暖薇到底能不能幫得上,反正死馬當活馬醫。
單修哲和宮嶼過去的時候,戰況已經愈演愈烈。孫雄肥大的身軀已經緊緊地將淩桃夭圍住,他個子還沒有穿高跟鞋的淩桃夭高,整個頭就像埋在淩桃夭的胸脯中似的。
"小淩,隻要你跟了我,我給你錢買包買衣服,給你房子住,怎麽樣?"
"孫總,你放開我!"淩桃夭漲得臉通紅,用力地掙紮,"請你自重!"好不容易從他的禁錮中掙脫,原本就穿不慣高跟鞋的她腳一崴,生生地跌到在地。
腳上傳來的疼痛,加上心中的委屈,淩桃夭不爭氣地掉下了眼淚。雖說她不是什麽千金小姐,但也是父親捧在手心裏的明珠,憑什麽要被這種男人欺負?
"喲,孫總好興致,居然找了這麽一個地方和漂亮姑娘談心呢。"宮嶼背靠著牆壁,明明笑得像一個痞子,卻沒有一點流氓之氣。他的身後,單修哲麵無表情地看著倒在地上的淩桃夭。那幽深的眸不帶一絲溫暖,冷得猶如幾千米深的大海。
孫雄被逮了個正著,表情尷尬,但是心有不甘也不想失了麵子,於是挺起胸脯,質問單修哲:"單總,你這秘書怎麽回事?我見她長得單純可愛,想認了做幹女兒,好讓老婆高興一下,結果她倒好,說我非禮她!還自己倒在地上冤枉我!平時你就是這麽教人的?!"
淩桃夭一聽這是非黑白顛倒的說辭,氣得眼淚流得更加凶了,她不禁哭喊出聲:"你胡說!明明是你……"
"閉嘴。"單修哲冷冷地打斷淩桃夭,眸光暗沉,"淩桃夭,向孫總道歉。"出口的那一瞬間,仿佛空氣都凝結了一般,讓人無法呼吸。
淩桃夭呆呆地張著嘴,喉嚨裏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她詫異地抬頭看著單修哲,仿佛在問為什麽。他明明都看見了的,明明知道孫雄對她動手動腳,為什麽還要她道歉?憑什麽?錯的不是她!淩桃夭死死地咬住唇,眼睛通紅。
狹小的空間,空氣流動緩慢,悠揚的薩克斯從外麵的大廳傳來,清晰明亮。鼻尖下,漂浮著淡淡的香味。這一些,淩桃夭都無暇去顧及。她腦子裏隻有三個字,為什麽?
時間走得很是緩慢,每一秒都好像重重地踏在淩桃夭的心上。
"算了算了,小孩子不懂事,我不計較了。"孫雄看似大方地擺擺手,腳步匆忙地離開。他做了虧心事,自然不敢久留。他也知道,單修哲不過是給他台階下而已,他還沒有到不識相的地步。這個社會就是如此的殘酷,無權無勢,就算真理站在自己這一邊,也會被人踩在腳下。
"喂,小白兔,你沒事吧?"宮嶼蹲下身,關切地問道。單修哲那小子的爛攤子永遠都是他來收拾,真該向他討要工資了。
話音剛落,一股殺氣撲麵而來,一秒鍾的功夫,剛剛還蹲在淩桃夭身邊的宮嶼已經坐倒在地,一手捂著臉,不可置信地盯著眼前的人。
"臭男人,敢欺負我們家妖桃,活得不耐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