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新的征程
楊的淚水砸在了蘇沐陽的手背上,而這份溫度似乎也傳遞給了這具身體內沉睡的靈魂一樣,蘇沐陽的眼皮動了動,最終,她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做了一個十分漫長的夢,夢中有她一直求而不得的沈浩行,還有陽光與淚水的味道,最終他們都被一陣風帶走,像是過了千千萬萬年一樣,蘇沐陽孤獨地站在原地,等著一個不可能找到的人。
而後呢?
她感覺世界下了一場雨,一場溫暖的雨,像是萌發了萬物的春雨一般,它喚醒了蘇沐陽冰封的靈魂,也溫暖了她在這漫長的孤寂中早已冷下來的心。
蘇沐陽抬頭,順著這場溫熱的雨,在頭頂的天空中看見了一束光——她下意識地追逐而去,最終睜開了眼睛,看見了淚流滿麵的楊-希歐多爾。
“楊?”蘇沐陽這樣問到。“是你麽?”
“是我、是我。”楊-希歐多爾也握住了他最愛的女人的手,緊緊地好似不會在放開。“我來接你了,我們回家,好不好?”
蘇沐陽隻是稍作遲疑了片刻,隨後她便點了點頭。
最終,醫院這件ICU病房包間內,隻剩下空蕩蕩的枕頭在空中搖曳,而潔白的床鋪上早已人去樓空——每個人都會在命運的岔路口選擇屬於自己的溫暖,可是這種溫暖或許隻是片刻的假象,但對於某些已經絕望的人來說,片刻的溫暖也是值得追求的,就算她最終還是要麵臨背叛與刀刃相向。
但,蘇沐陽不想在這種時候拒絕這道將自己喚醒的光。
而沈天呢?
他在這片屬於約旦的沙漠之中,做了一個混亂的夢:
夢裏是一貫的腥風血雨,還有隊友的離別與各為利使的分道揚鑣,沈天什麽都阻止不了,因為在絕境之中,想要逆轉這些需要時間與技巧。
在有些時候、或許就是這個時候,假意迎合也是一種以退為進。
但沈天卻感覺一切都變得很奇怪,當他帶著郝帥……當他被上峰調來摩加迪沙的時候,一切就開始向不可控的方向發展,一步、一步地沉淪下去。
時至如今,他孤身一人躺在這冰冷的醫療艙內,傷痕累累且舉目無援。
恍惚中,他好似有看見了肯-安德魯的最後時刻——那個擁有三個人格的綠眼睛愛爾蘭人正在看著他,他祈求生存,但沈天隻能選擇讓他離去。
這一切都是值得的麽?
在漆黑的無人之境,人最容易去反思自己當年的選擇,縱然這毫無意義,但那些選擇所造成的結果卻在影響著每個人的前路。
最終,沈天隻聽見一個聲音:源自於肯-安德魯那沙啞的詛咒,‘沈天,是我贏了。’
而沈天是怎麽回答的來著?
哦……
他說,‘我不在乎輸贏,我隻在乎結果。’
這真是一個怪誕的夢,一切都像是約瑟夫-朗基努斯所歌唱的那樣,怪誕而又離奇:隨著探索的深入,沈天隻是覺得一切都越發光怪陸離。
似乎他越努力卻越茫然,總覺得身邊所發生的一切陌生又詭異,他似乎抓到了一把可以握住的流沙,腦子和手的觸感卻在互相敵對。
當腦子說:不,你抓不住流沙。手卻站出來反對,手說:不,我抓住了它。
到底……是抓住了,還是沒有抓住呢?
沈天猛地驚醒了,而他麵前的一切還是沉睡前的模樣,冰冷的醫療艙,疲憊卻比之前要好上太多的身軀,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沈天,他該啟程了。
現在是幾點?
已經晚上了麽?
沈天摩挲著從醫療艙內出來,粘稠的維生液體掛在他身軀之上像是什麽怪物的嘔吐物,但很快的,這些粘稠就被沈天的肌膚吸收殆盡了。
沈天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麽做到吸收如此之快的,但是他必須離開這裏——離開這裏,去找到郝帥與陳默,還有天才。
天才……這一切的推動者,要是沒有天才的配合,緘默不可能這麽快將自己逼到這個地步。
沈天這樣想著,走向了來時的直梯:而直梯內有著一套嶄新的衣服,看起來像是什麽製服,身無寸縷的沈天沒有選擇,他隻能將這套衣服穿在了身上——尺寸剛好,甚至連胯下都是。
這時,緘默再度出現了,仍是以投影的狀態,仍是那套眼熟的著裝,仍是那副自信滿滿的笑容。
“真的不考慮過來麽。”他問道。“隻有你了。”
“隻有我,蘇……”
瞬間,沈天閉上了嘴巴,他意識到了這件事似乎有了其他的變化:蘇沐陽……楊-希歐多爾。
哈。
沈天自嘲地笑了一聲,他對著緘默搖了搖頭,同時走出了直梯,並在腦內莉莉絲的幫助下準備離開這裏。
至於炸掉這裏?
這裏沒有任何炸掉的必要,陳默的病毒起了作用,如果緘默不想要自己的通信癱瘓,他自己會過來炸掉這個基地的。
“你會來的。”
“有時候別說的那麽死。”
“不,當我說你會來的,你就一定回來。”
緘默的表情非常自信,而沈天則帶著疑惑路過了這個收藏室並向一層的出口走過去——當他途徑父母的遺骨時,他稍微頓了頓。
緘默會如何處理這些東西呢?
這滿目的骸骨,如果緘默要防止他的信息係統被破譯,那麽一定會摧毀這裏吧?那麽這些東西呢……這些……他找尋了十幾年,終於找到的遺骨呢?
也會跟著一同炸開,然後在這個異國之地同另外幾個不知名的靈魂一起長眠在此麽?
沈天隔著一道玻璃凝視著自己父母的遺骸,他長久以來所堅持的感性在告訴他:將這些東西帶走,畢竟這些才是你入伍的最初所在。
可是沈天的理智卻告訴他帶走是不值得的——在那座HIVI-66號中,沈天失去了太多的東西,其中就包括對感情的順從。
所以沈天放手了,他離開了父母的遺骨,走向了這座基地的出口——在這一刻,一切都改變了,可又好像什麽都沒有變。
此時此刻,外界已是深夜。
沈天走出去的時候,除卻這廣袤的沙漠外,第一眼便看見了一個人:一個坐在一輛軍綠色吉普上的男人。
此時此刻,對方正悠哉地等著沈天——他的雙膝上枕著一本筆記本電腦,上麵有一兩根長長的電線與基地外圍的一處接入口相連。
沈天怔了一下,那是他的陳默,他最忠誠與可靠的反器材狙擊手與信息後勤人員。
“嗨,隊長。”
擺弄電腦的人似乎注意到了沈天,他從百忙之中抬起了頭,對著沈天笑了一下。“我需要一些更具體的數值才能破譯並摧毀這個體係,我的意思是說……”
“我們要加入七宗罪,對吧?”
“嗯。”
沈天走到了陳默的麵前,低頭看著陳默在擺弄著屏幕上那些飄蕩著的綠色代碼,沈天看不懂這個,但是他知道……陳默不會對他撒謊。
如果想要進一步地去摧毀七宗罪,他隻有這一條路了,否則如果硬抗的話,他扛不住的。
陳默在與最後的代碼進行抗爭,他知道屏幕的那邊占據著這最後底線的人是希拉-安傑羅斯,所以他一刻也不能放鬆。
但如果他統一稱為七宗罪的一員,憑借沈天的能力,他就有機會戰勝希拉-安傑羅斯:從物理層次上的,讓希拉-安傑羅斯徹底地死去,而不是站在屏幕的另一頭與他打著消耗戰。
沈天在陳默麵前思索了半響,他的理智告訴他這麽做是正確的選擇——在放棄父母遺骸的瞬間,沈天便完全地失去了他的第六感:這個曾在戰場中拯救他無數次的能力。
最終,這個與七宗罪抗爭了數年的男人點了點頭,他躍上了吉普的駕駛位,對著陳默說道:
“好,我們去找緘默。”
“OK。”
沈天的背離似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而這一幕也被天才與郝帥看入眼中,郝帥因為震驚而後退了一步,啞口無言。
而天才呢?他似乎對此早有遇見,見到這一幕終於成真,嘴角也微微上揚了起來。
“隊長,是我,殷無渡。”天才打開了耳麥,拋棄了自己在獵鷹小隊的常用代號,轉而使用了自己真正的名字——他對著遠在約旦沙漠的隊長輕聲說道。“歡迎回家,要來島上度假麽,這邊風光無限。”
殷無渡,天才的真正名字——也是他在獵鷹小隊服役時,就根本沒有用過的名字——沈天找到,當殷無渡舍棄了‘天才’這個代號的時候,就說明他們真的要開始進行滲透反擊了。
想到這裏,沈天也笑了一聲。“你確定了?”
“當然,對吧,傅明堂。”天才的聲音稍微揚了揚。
“嗯。”
傅明堂,郝帥的真正名字——如今,他們拋棄了自己在獵鷹小隊的代號,以真正的身份重聚在敵軍的腹部。
緘默是想要甕中捉鱉,可是他真的能吃得消獵鷹這隻龐然大物麽?
沈天冷笑了一聲,隨即他的吉普車內的電子屏幕上邊顯現了一個地圖與對應的路徑——那是緘默在幫助沈天抵達正確的地點。
沈天點著了吉普的引擎,帶著抱著自己的筆記本、老老實實坐在副駕駛上的陳默便在這大漠中向著目的地揚長而去。
“沈天。”陳默看著麵前飛馳而過的景色,皺了皺眉頭。“會成功麽?”
“緘默的算盤打得很好,可惜他沒有見過獵鷹聚在一起的樣子。”沈天胸有成竹地說道。“是吧,唐北顧?”
“……”
唐北顧,陳默的真正名字——刺客唐氏,赫赫有名——他隻是擰著眉頭,看著窗外的大漠,良久之後才緩緩說道。
“這次的征程不會比之前更容易。”
“而緘默的失誤則是自大,他不該把我們聚在一起。”
“哈……”唐北顧聞言輕笑了一聲。“我們啟程吧,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