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蓁在人群裏掃了一圈,沒看見老韓家的人,忍不住問了一句:“青梅,你二叔三叔家的孩子不去學嗎?”
韓青梅雙手剛巧放在腹部,母性本能般的安撫著孩子,突然聽到她提起老韓家的人,麵色微微尷尬,還是如實告訴了她:“你回京後,那邊又發生了很多的事情,總之這個家徹底散了。”
“哦?”雲蓁回京後還真不知道老韓家的事情,也沒這個閑心去問韓木笙。
“你離開後七八天吧,白氏和韓立文在山邊上苞米地裏幹齷齪事,被立珍抓了個正著。”韓青梅覺得說起這事都丟人。
雲蓁秀氣的眉毛都豎了起來,微驚:“韓立文和白氏?他們不是繼母繼子的關係嗎?他們這是……亂倫啊?”
可不是嘛,就是亂倫,隻不過大家都沒她這般說得出口。
“二叔原本變成廢人後,性子就陰晴不定,整天一副陰沉沉的模樣,看著老嚇人了。這下又鬧出這麽一檔子事來,韓立文被他打得去了半條命,白氏就更不用說了,脫光了吊在院子裏打,晚上也是關在豬棚裏,與豬同吃同住。後來祖母也不知道是不是良心發現,請了大夫給韓立文治好了傷,拿了些錢給他,讓他遠走高飛不要再回來了。
我聽姑姑說,高氏再嫁去了太平縣,對方是個鰥夫,是個老實憨厚的男人,和姑父家還有千絲萬縷的親戚關係。高氏經過這邊的事情後,好像也變了個人似的,嫁到那邊後倒是安靜的過日子了。韓立文拿了祖母給的錢,然後去投奔她了,還改了姓氏,給那鰥夫做養老送終的兒子。
韓立文走後沒多久,韓立珍偷祖母的錢想要離開靠山村,卻被祖母抓了個正著。她也是個陰狠無情的人,把祖母推倒撞到了脊柱,還將她打了一頓才逃走,不過還是被二叔給抓回來了。
二叔在外麵找大夫治病的時候,認識了個聲稱有靈丹妙藥的騙子,急需要錢用,祖母被韓立珍推倒成了半癱瘓,死活不給他錢,他最後就將主意打到了韓立珍身上。在大家都不知情的情況下,他將韓立珍賣給了青樓,拿著二十兩銀子去買了藥,反正也不知道那藥有沒有用,沒過幾天就帶著病歪歪的白氏走了,從此再沒回來過。”
說起這些事情,韓青梅臉色很難看,他們都是惡人,惡人自有惡報,這樣的作為她也看著糟心得很,估計天上的祖父爹娘看著也不得安息。
“那現在老韓家就隻有你們癱瘓了的祖母和韓立武,還有你三叔家三個孩子了?”雲蓁對趙氏一點都不同情,若說好好一個家變得四分五裂,都是這個死老太婆自己作的,她要負主要責任。
韓青梅搖了搖頭,告訴她:“三叔三嬸最後被判了個流放北漠的罪名,韓立冬帶著兩個妹妹果斷的與他們斷絕了關係,兄妹三人都改姓宋,全過繼給了宋家小舅當子女,與老韓家這邊徹底斷關係了。
祖母連番受刺激,剛巧身體癱瘓了,也沒有得到好的照顧,後來越來越不行了。家裏全靠立武堂兄一人撐著,姑姑聞訊回來照顧了她半個月,偶爾我和向南會回去探望下。上個月月初祖母娘家的人又借機來打秋風,把祖母給氣得奄奄一息了,她自知時日無多,將家裏的房契田契和銀子全給了立武堂兄,當天晚上就死了。”
雲蓁微驚,她還以為趙氏躺在床上活受罪呢,沒想到這麽快就去閻王爺那報道喝茶了。家都散了,她活著也沒什麽意思了,死了倒了解脫了。
“祖母去世後,大哥回來了一趟,簡單料理完她的後事後,不知道他和立武堂兄說了什麽,總之在祖母頭七過後,立武堂兄來麵館托我幫忙偶爾打掃下老韓家的房子,說過幾年再回來,也沒跟我說具體去哪裏,拿著包袱就走了。”韓青梅猜測是大哥給他安排了去處,不過沒有去詳細問。
“他在正和州碼頭上做事,大哥給他安排的,在船上幫忙裝貨卸貨。”韓青楓開口告訴他們,還像個大人似的歎了一口氣,還有幾分欣慰:“他現在也變了,變好了。前幾天剛好做滿一個月活,發了工錢,他還買了東西來學堂送給我和青竹,拿了一兩銀子給我,讓我幫他存著,說日後他要用的時候再來找我拿。”
“哎,經曆了這麽多事,總算是懂事點了,變好了就好。老韓家還有這根在,你們祖父在天上也能瞑目了。”韓村長也沒想到韓立武最後能轉變,他之前還在期盼著韓立冬撐起這個家,哪知道那是個背宗忘祖的東西。
雲蓁譏誚笑了笑,諷刺道:“老韓家一心栽培韓立冬,嗬,最後還是宋家撿了便宜啊。”
說起這事,韓姓族人個個臉色不愉。在古代,他們很注重族親姓氏,韓立冬兄妹三人自主改姓過繼,等於就是背叛韓家,他們怎麽可能高興呢。
“你們也不用不高興,韓立冬這樣的人這輩子都不會有大出息的,腦子再聰明,他沒用到正途上,一門心思在算計如何對自己有利。他太自以為是,自認自己聰明,別人都是蠢蛋,遲早有一天會被別人收拾的,他終究會聰明反被聰明誤,你們就好好等著看他的結局吧。”雲蓁閱人無數,韓立冬這樣的人見多了,何況他還年紀小,不懂得隱藏心思,所以她一眼就看透了。
其他人都沒出聲,卻莫名的相信她說的話。
以前韓福安就是如此,從小就表現得比別人聰明,自從中了童生後越發瞧不起他們這些泥腿子,總覺得自己高人一等。若僅是如此也就算了,可最後因為自己的小聰明,反倒落了個流放的下場,他徹底成了韓家的罪人。
現在靠山村的人,乃至太和縣的人,人人提起他都要唾罵幾句,學堂裏的夫子更是以他為反麵教材教導學生。
至於韓立冬,也就是現在的宋立冬,因為爹娘的事情也沒法在學堂裏繼續念書了,太和縣其他私塾也不願意招收他,暫時在宋家呆著,盡量的不外出,因為一出門就會被人指指點點,以他那驕傲的性子又怎麽受得了呢。
韓立夏和韓立秋姐妹倆也越發的安靜,每天在宋家木楞的幹活,好似沒有靈魂般的破布娃娃。家裏爹娘的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她們到現在都無法接受這樣的結局,可她們也沒能力改變,隻得跟著哥哥和外公一家討飯吃,麻木的過一天算一天。
滿屋子人聊到午膳時分,雲蓁想吃稻花魚,韓青楓兄弟兩拿著小竹簍子前去田裏捉了半簍子半斤多些的鯉魚,煮了一大鍋香甜的乳白色魚湯喝。
剛開始靠山村的人還覺得韓木笙將魚養在田裏是浪費魚苗,如今個個佩服他眼光獨到,各家各戶田裏都跟著養了鯉魚,嘴巴貪吃時就去田裏捉幾條來吃,多餘的就拿去縣城變賣,也能掙幾個錢。
“稻花魚好吃。”鯉魚個頭不是很大,肉質很肥美鮮甜,雲蓁這天中午吃了兩條魚,還喝了兩碗魚湯。
梅蘭和梅芳也是頭一次吃在田裏養出來的魚,她們兩也點頭:“確實好吃,還有股淡淡的獨特花香,應該就是這稻穗裏的稻花香了。”
“吼吼.……”小白虎的大盆裏也裝了四五條魚,還有一大盆豬肉拌米飯,它趴在地上吃得津津有味,還時不時吼一句。
“雲蓁,你喜歡吃這魚,明日要不帶些去京城吧?”韓青梅早就想給她送些去了。
雲蓁搖了搖頭:“不了,這天氣炎熱,帶到京城肯定都臭了。上次有官員來這裏考察過後,朝廷裏也下了政令通知到各州縣,日後可以經常吃到稻花魚的。”
說起這事,留下來吃飯的韓村長撫摸著花白的胡須,感歎道:“皇恩浩蕩,因為木笙弄的這個稻花魚,朝廷還下了聖旨前來褒獎,我們靠山村的百姓都跟著沾了光,日後都不用上繳賦稅了。”
雲蓁在京城裏聽了這件事,輕輕笑了笑,告訴他們:“現在朝廷將開荒的事情交給了韓木笙在辦,今年在正和州試點,他現在忙得不可開交,這件好事應該不用多久就會下達通知到太和縣來的,你們也早些做好準備吧。”
“開荒?”韓棟指了指後山的位置。
“對,就是將四周的荒地都開采出來整成梯田。朝廷裏有派五萬退役將士下到各州縣幫助開荒,到時候會通知當地的官府及百姓全力協助。田地開采出來了,最受益的是務農的百姓,這是一件難得的好事。”
雲蓁知道處理開荒這事會很困難,前期朝廷裏製定了一係列律法規定,由韓木笙這個冷麵王來執行。他是個不講情麵的人,來辦這件事再合適不過,他親自在正和州坐鎮指揮,如今正和州的官員日子可不好過了,可也沒得辦法,不得已頂著巨大壓力執行著他的一條條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