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並排下桌的一位與安平公主年紀相差不大打扮富貴華麗的豐腴女子一直在注意著她們母女倆,見安平公主低聲說了什麽,而靈樂郡主卻麵色淡淡,還好像很沒耐心似的,嘴角一勾,主動找她們說話:“安平妹妹,這次回京前後一個月了,何時再回皇家寺廟修佛祈福呀?”
安平公主轉頭淡淡看了她一眼,回答得也很平淡:“過些日子再說吧。”
雲蓁從碗裏抬起頭來,瞥了對方一眼就收回視線了,然後繼續淡定的吃飯。
她在腦海中查找了下原主記憶,這也是一位皇家公主,隻不過是太妃所出,嫁給了平陽侯,在宮中未出閣前跟安平公主關係很一般。各自嫁人後,剛開始幾年都來往不多,後麵安平公主去了皇家寺廟後直接斷了來往。至於溫懷安這位駙馬爺有沒有跟平陽侯府來往,她就不知情了。
“哎,安平妹妹,我們姐妹也很多年未見了,也沒在一起說過體己話。今日恰巧在宮中碰到,做姐姐的還是想勸勸你,你年紀也才三十多歲,如今駙馬爺犯了這等殺頭的大罪,等他的事情了了後,姐姐還是勸你再好好考慮下自己的未來。”對方咧著紅豔豔的唇聲音不大不小的說著,用塗著紅色指甲的手拿著絲帕擦嘴,實則是在掩飾嘴角的笑。
安平公主麵色陰沉了幾分,依舊很平淡的回答:“多謝清蘭皇姐關心,皇妹的事情不需要你多操心。”
“皇姐怎麽能不操心呢,當年父皇如此寵愛皇妹,他老人家在天上看著皇妹過得如此不幸福,恐怕會不高興,皇姐自然要好好幫你考慮下日後的人生的。”清蘭公主對於她的冷淡,臉上的笑容絲毫未變。
低著頭吃飯的雲蓁翻了個大白眼,這種心機婊就是討嫌,見安平公主臉色很不好,她恨鐵不成鋼的看她一眼,每次說到溫懷安,她就莫名的被人影響情緒變得低落。
娘親不強,隻得自己來了:“平陽侯夫人,靈樂代娘親感謝您的一番好意,我們公主府的事情就不勞您操心了。我娘親這輩子是遇到了渣男,皇爺爺在天有靈自然是放心不下的,就算娘親日後要考慮新人生,也得由皇上及她自己做主,平陽侯夫人一番好意,我代娘親心領了。”
她的聲音本就清脆,音調比清蘭公主還要大幾分,坐在前頭的人剛巧聽得一清二楚,上頭的皇上皇後都循聲望了過來。
她一口一個“平陽侯夫人”,閉口一個“平陽侯夫人”,意在提醒對方別忘了自己現在的身份。雖然她也高貴如公主,可她是下嫁給平陽侯,冠以了平陽侯府的姓氏,而安平公主是招贅駙馬,依舊是東方皇室姓氏,兩人地位一比就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了,她一個外姓婦人沒資格管皇家公主的事。
安平公主側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深覺自己真的不如她,僅一個稱呼就幫她將顏麵掙回來了。
隔壁桌的清蘭公主一張保養得宜的臉僵得很難看,可也找不出她話裏的一絲錯處,細想一下,她現在確實是平陽侯夫人,管不了皇家事了。何況,就算未出閣時,也沒資格去管安平公主這位嫡公主的事情。
“靈樂說的是。姑姑剛也是見安平妹妹悶悶不樂,一副寡淡無悲無喜的模樣,看著著實心疼,這才失了分寸操了閑心。”清蘭公主心裏堵得很,嘴上還是笑盈盈的接話。
真不愧是皇宮深院培養出來的心機婊。
雲蓁在心裏頭啐罵了她一句,今日是明宸的生辰,宮中借此機會舉行大型宮宴,皇上皇後都喜笑顏開,而她說安平公主一副寡淡悶悶不樂的表情,不就是說她對這宮宴不喜嘛。
既然她不要臉,那也就不給她留臉了,雲蓁挺直腰板順著她的話說:“平陽侯夫人,我娘親一心向佛早已心如止水,對紅塵俗世早已看淡,對萬事萬物都無悲無喜。若這在平陽侯夫人看來是悶悶不樂,那皇家寺廟及全王朝所有寺廟的大師都天天悶悶不樂了,夫人如此心細體貼,靈樂懇請平陽侯夫人抽空去給各位大師解解心中憂愁,幫他們解開心結,助他們早登西方極樂世界。”
清蘭公主一張紅豔豔的嘴氣得連連抽搐,安平明明是心情不好,偏偏被她說來是佛心所致,還當眾讓她去給廟裏的大師解惑解憂,她可真能扯。
韓木笙瞧著對麵的小女人張嘴就占了上風,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剛好掩蓋住嘴角的笑容。
瞧著對方的嘴在抽搐,雲蓁眼裏閃過一絲惡趣味,故意高聲喊:“平陽侯夫人,您怎麽了,怎麽嘴抽搐得這麽厲害?怎麽突然間犯病了?禦醫,禦醫在哪裏,快點來給平陽侯夫人看看,她這是有中風的跡象了。”
清蘭公主要暈了,她哪裏是犯病了,是被她給氣得。聽到她這番話後氣得更甚了,豐滿的胸脯一顫一顫的,滿頭的珠釵晃個不停,震起一連串清脆的聲音。
坐在她身後的兒女連忙起身圍過去,關切的詢問:“娘親,您那裏不舒服?”
清蘭公主這會兒更是難堪了,硬著頭皮道:“回去坐好,娘親沒事,就是突然有點心悸頭暈。”
她的兒女還沒說話,旁邊的雲蓁又搶話:“平陽侯夫人,心悸頭暈可不能馬虎,有病得早點召太醫診治,絕對不要忌諱就醫,早治早安心。還有啊,頭暈心悸,通常都是氣血不通暢,容易引發高糖中風及心肌梗塞這種病。尤其是您這些年估計過得順風順水,心寬體胖,吃得太好太多,身材太豐腴了點,犯這種病的可能性更高。身體若是有不適的話,一定不要硬扛,早點看大夫吃藥,畢竟平陽侯府裏十幾個公子小姐還要您操勞終身大事,您可要保重身子。”
清蘭公主這下麵龐抽搐得更厲害了,自己根本沒病,是被她剛才的話給氣的,如今她還一副好心的模樣說著冠冕堂皇的關心,實則是在罵她肥胖和多管閑事。
她就算貴為公主,也無法阻止夫君平陽侯納小妾姨娘,她自己生育兩兒一女,而姨娘小妾總共生了十來個,平陽侯府是真的人丁興旺,隻不過她一點都不喜歡,隻是麵上還是要大度的將這些庶子庶女當親兒女看待。如今被她當眾提醒十幾個子女讓她操勞終身大事,她一點都不覺得是榮耀,反倒覺得特別的憋屈。
這會兒太醫也來了,雲蓁還特別熱絡的喊:“太醫,快點給平陽侯夫人看看。”
“是。”太醫連忙放下醫藥箱,拿出白巾覆在清蘭公主脈搏上,安靜檢查了半柱香時間,恭敬道:“夫人,您血氣確實有些不順暢,若是已經出現輕微頭暈症狀的話,臣建議您近些時日吃清淡些,多吃些蔬菜瓜果,多在院子裏活動伸展下四肢。”
“看吧,看吧,我就說心悸頭暈得趕緊治。有句話說,久病成良醫,我病了多年也算是半個大夫了。平陽侯夫人身子不適,切忌大魚大肉,學我娘親這般一日三餐吃素最好,還能減肥保養身形呢。依本郡主看,吵鬧的歌舞也會吵得心緒不寧,平陽侯夫人還是早點回府歇著吧。”雲蓁一臉真誠的為她著想,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有多好心呢。
安平公主麵色怪異的看著她,眼神示意她別鬧得太過了。這丫頭的嘴巴也不知道怎麽就那麽厲害,三言兩語都直捅人家心窩子,這不是純心氣對方嘛。
站在後邊的福嬤嬤低著頭咬著唇憋笑,她倒是喜歡郡主這種懟人的勁,公主就是太軟弱了,這才人人都想來欺負她找下平衡感,還是郡主的處事方式最解氣。
清蘭公主深深呼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才接話:“不用回府休息。今日是明宸皇子生辰,自是不能失了禮數,等會兒若是再不舒適再跟皇上告罪提前回府吧。”
“哦,那平陽侯夫人自己要多保重了。今日宮宴時很多葷菜,您少吃點,多吃點素菜瓜果吧。”雲蓁一臉關切。
清蘭公主勉強的笑著:“好,多謝靈樂關心。”
雲蓁笑盈盈的收回視線,繼續低著頭埋頭大吃,心裏頭在鄙視自己,原來自己也有當心機婊的潛質和天賦。
隻不過,無論在哪個世界,沒點心機根本沒活路,在看不過眼的人身上,她不介意使點小心機的。
今日在場之人沒一個單純的,就算是幾歲的孩子都心思敏銳,在她們兩你來我往間聽出了些許火藥味,最終還是淺笑嫣汐的靈樂郡主為給娘親撐腰,言語不乏夾槍帶棒,三言兩語就將清蘭公主給逼得無話可說了。
這一刻,他們總算是初步見識了這位靈樂郡主的厲害之處了。
前些日子京中四品以上的高官都在大殿上看著她把安平公主罵得狗血淋頭,一無是處,原以為她們母女倆關係很不好,如今看來並不是他們所想的那般,在這種場合,靈樂郡主反倒挺身而出護她,看來她的性子有些陰晴不定啊。
關於她們這邊的動靜,上首的皇上也抽了幾分心神在關注著,對她的了解又深了幾分,是個不能吃虧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