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京城可不太平,很多官員府邸都被禦林軍包圍了,闔府主子奴才全被抓進了大牢,整個京城風聲鶴唳,百姓們三五成群結伴在一起私下議論。
雲蓁坐在馬車裏,聽到大街上很多人在說話,她靈樂郡主的大名被很多人掛在嘴邊,而駙馬爺溫懷安的破爛事也傳開了,看來這個世界就算沒有先進的網絡及計算機,稍有一點風吹草動也能在極短時間內傳開嘛。
此時公主府附近也有好些百姓在圍觀,因為溫懷安的事情,公主府的奴才除了福嬤嬤,其他全被抓起來了。雖然人都早就被帶走了,可這些奴才的家眷都跑過來哭鬧求情,跪在大門口吵鬧個不停,是忌憚守門的禦林軍才沒敢衝進去。
雲蓁掀開車簾走出來,跪在地上哭鬧的人蜂擁而上,好些女人哭得稀裏嘩啦:“靈樂郡主,我們的家人對駙馬爺犯的事情都不知情,他們是無辜的,請您高抬貴手放過他們一馬吧。”
雲蓁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們,冷笑道:“他們或許沒有參與駙馬爺倒賣武器的大罪,可這些年在府裏作威作福,視李思瑤和溫家兄妹倆為主子。身為公主府的奴才,打的是公主府的旗號,吃穿用度都是用公主府的,卻認外麵的女人為主,這樣的奴才還是無辜的嗎?”
一句話噎得他們說不出話來,這些年安平公主這個真正的主人不在府裏,靈樂郡主也隻有一個婢女伺候,他們這些奴才伺候的是駙馬爺和那三個見不得光的母子三人,就憑欺騙皇家這一點也足夠判他們死罪了。
“府裏的奴才這些年在李思瑤處得了不少的好處,你們這些人全都受了益,本郡主已經是格外開恩放了你們一馬,你們若是還要在這裏鬧事,那我不介意請官府出麵好好跟你們算筆賬。”雲蓁可不是個爛好人,這些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對他們自然沒什麽好臉色。
“靈樂郡主,我們立即走,立即走,再也不來叨擾您了。”人群中一個精明些的婦人立即開口,慌亂的爬起來拉著一個小女孩先走了,其他人自然立馬轉身就跑。
雲蓁淡淡的掃了一眼不遠處圍觀的人群,抱著精神抖擻的小白虎走進公主府了。
這是她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從公主府的大門進入,亭台樓閣,池館水榭,鑲嵌在青鬆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藤蘿翠竹,花壇盆景也都點綴在其中,風景美妙如畫。
府邸裏此時靜悄悄的,一個仆從婢女都沒有,循著記憶往自己的院落走去。路過主院,雲蓁頓了頓,還是抬步走進去了。走到安平公主所住的琉櫻水榭,見福嬤嬤獨自一人在院子裏澆花,她敲了下門才走進去。
“郡主,您回來了。”福嬤嬤此時看向她時還有點麵色尷尬。
“嗯。”雲蓁淡淡應了一聲,站定在院子裏,麵向屋裏頭,語氣很平淡:“安平公主還沒醒嗎?”
“已經醒過來了,隻不過公主說想靜一靜,讓老奴不要打擾她。”福嬤嬤低著頭回答。
雲蓁視線落在大門上方的“琉櫻水榭”四個大字上,隨口反問:“福嬤嬤,你是不是覺得我今日在大殿上對你們說的話太重了?”
“沒,沒有。”福嬤嬤剛開始是覺得挺重的,她倒是能承受得住,畢竟她隻是個奴才,隻不過她那樣咄咄逼人直捅心窩子的話對於公主來說卻是太重了。
“福嬤嬤,安平公主在寺廟裏躲了八年,表麵上超脫塵世靜心修佛,可實際上她心裏頭真正放下了嗎?”雲蓁反問她,她跟在安平公主身邊快四十年了,最是熟悉主子的脾性。
福嬤嬤不敢回答。
“躲避,永遠不能解決事情,不敢正視事實也是懦者的表現。今日我這番話是說的很重,也沒給她留一絲麵子,是想徹底的罵醒她。她若不自己想清楚,一輩子都將在這個死胡同裏轉悠,這一輩子就真正要被一個男人給害慘了。高門大院裏無數的女人在人前風光人後抹淚,最後鬱鬱寡歡不得善終,她堂堂公主殿下難道想走同樣的路嗎?”
福嬤嬤猛然抬起頭來,一雙老眼裏聚起晶瑩的淚花。
“一世浮生一刹那,一程山水一年華。人生短短幾十年,她的人生已經度過一半,還想繼續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下去直到老死嗎?”
“每個人都活得不容易,最起碼她的起點比任何人高,這輩子有著高貴的身份,不用為生計而愁,比起其他的人真的幸運太多。她在皇家寺廟念了這麽久的佛經,自然更明白感恩這詞的含義。窩在皇家寺廟,從沒體會過人間疾苦,也沒見識別人身上發生的悲楚事情,全然活在自己營造的悲慘世界裏,長此以往下去,身心都跟著疲倦,人生再無任何追求與期盼,你覺得她若再不清醒過來,還能活多久?”
“美好的青春年華都被一個渣男給耽誤了,值嗎?有些人,有些事,該斷則斷,優柔寡斷是軟弱無能的表現。縱然這世界是男尊女卑,可她是堂堂公主殿下,沒有男人照樣能好好活下去,借此機會幡然醒悟重生還是繼續沉淪下去,全在她自己的一念之間,你好好勸勸她吧。”
福嬤嬤心下感動,恭敬道:“是,郡主。”
雲蓁抱著小白虎轉身就要離開,走到門口又停下來,背著身子繼續說了一段話:“佛,在心中即可。信佛之人都有一顆善心,這顆善心若是純在念經打坐上,對這個需要無數幫助的世界並沒有太多的用處,還不如用這份善心去幫助天下受苦受難的百姓。換一種方式實現心中所願,總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這樣的人生才值,也不枉來人世間走一趟。”
看著她翩然遠去的背影,福嬤嬤激動的抹了把熱淚,轉身就見安平公主如蒲柳般消瘦的身姿倚靠在門邊上,一雙秋水剪瞳般的眼睛裏也泛起了淚光。
“公主.……”福嬤嬤連忙走過去扶住她的身子,疼惜道:“剛剛郡主說的話,您都聽到了嗎?”
“聽到了。”安平公主聲音有點沙啞,眼裏的淚水順著臉滑落,自嘲道:“福嬤嬤,我這三十多年確實是白活了,活得還不如靈樂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通透。她今日的話說的很重,可每一個字都說在點上,她比我堅強,比我勇敢,比我更明白活著的意義。”
“公主,郡主這些年過得很不容易,她本就聰慧,而如今過早的成熟都是被逼出來的。雖然她隻有十五六歲,可卻比您經曆得多多了,人生閱曆也遠在您之上。麵對困難,她和您采取的處事方式完全不同,請恕老奴說話直接,您確實是選擇躲避,而她是選擇迎難而上。”福嬤嬤是看著安平公主長大的,她們主仆兩在一起這麽多年,她們早已經是親人了,所以才大著膽子說了這番話。
見安平公主依舊有些茫然,福嬤嬤主動提議道:“公主,等駙馬他們的事情了了後,老奴陪您出去散散心吧。”
安平公主沉默了片刻,她知道福嬤嬤的意思,微微點了點頭:“好。”
雲蓁獨自一人回到了自己的院落靜幽小築,院落麵積不大,裏邊有一棟很精致的小樓,外邊也種滿了各種奇花異草。身為皇室最尊貴的郡主,溫懷安自然不敢在衣食住行上冷待她,這處院子離主院並不是很遠,走路不過一炷香就到了,以往身子骨不好,除了盯梢的小廝下人外,其他人都很少來這裏擾亂她的清靜。
在這裏生活了將近八年,對院子裏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看著四處動過的痕跡,雲蓁諷刺的勾了勾唇。
以前陪伴在她身邊的婢女秋棠確定已經死了,顧錦霖查到了確定的消息,是被他們折磨得不成人樣後咬舌自盡而亡的,屍體還被丟棄在城外的亂葬崗。
想起這些,雲蓁心裏頭的恨意更深,是她連累了秋棠。
將小白虎放到院子裏,任它四處去跑動,她推開門進屋裏一看,屋裏頭都打掃得挺幹淨。這棟樓是兩層,她的臥室和畫室都在二樓,一樓是接待客人來訪的大廳房,隻不過這大廳裏沒接待過幾個客人,整個院子裏冷冷清清的。
樓上樓下走了一圈,突然聽見外邊有兩道沉穩的腳步聲傳來,她轉身走出去,見是淩風和另一個穿著打扮很幹練的中年男子來了,問道:“淩風,有事嗎?”
“靈樂郡主,王爺知曉公主府這邊需要重新采買下人,還有多處商鋪及田產等需要打理,特讓屬下調個人過來支援下。”淩風如實回答。
“哦,來得正好,府裏正需要辦事的。”雲蓁感動韓木笙的細心,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中年男人恭敬行禮道:“齊鳴見過靈樂郡主。”
“嗯,不用太拘束,起來吧。”雲蓁吩咐道:“公主府隻有安平公主和本郡主兩個女眷在,我們都是喜靜之人,你幫忙給府裏挑二十個幹活麻利、不多嘴多舌的人來就好,侍衛方麵的不需要安排,回頭皇宮裏會派人過來保護這裏的安全。”
公主府整體麵積還是很大的,這麽多閣樓庭院及花園需要打理,二十個下人是必須的。
“是。”齊鳴恭敬應下。
“既然定親王將你調派過來了,那日後你就留在公主府當總管吧。”雲蓁自是相信韓木笙的,他派來的人應該能力不差。
齊鳴看了一眼淩風,得到他的首肯,點頭應下:“是。”
“今日暫時將府邸裏需要的下人事宜辦好,明後兩日去將鋪子裏的事情處理好,所有店鋪裏從掌櫃到跑腿辦事的人全部換掉,以前的賬本我會抽空核查,有作假貪汙的人全部送去衙門。”雲蓁是不會放過溫懷安的這些狗腿子的,她要讓他花費十幾年心血打下來的產業全部化為烏有。
“是。”齊鳴抬頭看了這個新主子一眼,靈樂郡主果然如傳聞般完全不一樣。
雲蓁從衣兜裏掏出一千兩銀票給他,讓他拿去先辦事情,至於公主府的財務就得慢慢來整理了。
她是個辦事效率很高的人,隻用了小半日的時間就將公主府的庫房核對完了,歸屬於她們母女倆的珍寶首飾,缺了的全部列出了一張清單讓齊鳴去追查,府邸裏原來的主子下人如今全押在大牢裏,很容易撬開他們的嘴巴。至於外邊經營的店鋪及房產等,自有相關負責的官員上門來負責辦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