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韓木笙將家裏的弟妹交給了柳氏姐妹倆照顧,他和雲蓁各背著兩個大包上山了,而另一個高手淩風則被指派去追蹤韓福安一行人了。
賀家人知道他們倆是要上山去尋找一味重要的藥材,是為雲蓁治病用的,縱然知道他們倆武功高強,可還是不免擔心。深山裏凶悍的野獸很多,如今正值冬季,野獸們也要出來尋覓食物,加上大雪封山,路途不太好行走,比以往爬行起來自然要困難很多,賀大川等人連番叮囑幾番才同意他們上山。
靠山村後山已經早就被雲蓁尋找過了,沒有鬆杉靈芝的蹤跡,所以這趟他們直接前往地界歸屬於另一個縣城太平縣的雙駝峰。前往雙駝峰,他們原本可以乘坐馬車轉道到太平縣雙駝峰底下,稍事休息後再上山,可雲蓁直接否定了這種做法。天氣不好,從太和縣轉道去太平縣,這段路途估摸著坐馬車也得耽擱兩三日,那還不如兩人直接從後山翻過去,在山上找個山洞休息一晚算了。
後山對於他們倆來說很輕鬆就翻越了,雲蓁還耐不住好奇心,軟磨硬泡拽著韓木笙帶她去看了看深山裏的狼群虎穴。
這點小要求韓木笙自然是答應的,何況他內心也渴望和她單處,看到她明媚燦爛的笑容,隻感覺這冬日裏的厚雪都融化了。
在虎穴不遠處的山頂上看了小半個時辰後,韓木笙從衣兜裏拿出一個餅子,掰了一半給她,聲音驅散了寒風中的涼意:“這麽喜歡看,等春暖花開時再來看,怎麽樣?”
眼睛盯著下方虎群一眨不眨的雲蓁接過餅子咬了一口,笑眯眯道:“好。等我記憶恢複後,我要來打一頭老虎,剝下老虎皮送給一個親人。”
韓木笙眸光微閃,麵色突然有幾分不自然:“誰啊?”
“我哥哥。”雲蓁口齒不清的回答,停頓了半秒,又補充:“是表哥,親表哥。這些年若不是他護著,我早就被折磨死了,可他太忙,不可能時時刻刻照顧我,所以才被鑽了空子。”
“表哥表妹一家親?”韓木笙定定的看著她,他記得當時用這句話誇張的形容了賀向南和韓青梅。
雲蓁微愣,輕笑:“死木頭,你想什麽呢,我表哥早就娶親了,孩子都兩個了。而且,表哥表妹湊一對,真的很不好,對後代影響很大的。”
“什麽意思?”韓木笙虛眯著雙眼。
雲蓁盡量用通俗點的話語給他解釋:“表哥表妹是近親,三代或三代以內有共同血緣關係的都算是近親,近親男女雙方成親生育的後代很容易遺傳兩人體內的有害基因,增加了遺傳疾病的有害風險,最普遍的遺傳病有家族性智力低下,精神分裂症,先天性心疾,癲癇,先天性哮喘等。”
韓木笙眉心緊鎖,他知道她經常說一些從未聽說過的知識,可經過驗證,他知道她說的都是真的,隻是在這件事上,他有些沉重:“這些話,你怎麽不早告訴我?”
雲蓁將最後一口餅子吃下去,一雙靈動的大眼睛睨著他,有些無辜道:“木頭,我早早告訴你了又能怎麽樣,難不成要棒打鴛鴦嗎?青梅好不容易走出那段陰影來,向南哥在其中也幫她了不少,難不成你要眼睜睜拆散他們?”
韓木笙也知道她說的對,隻是心裏有些壓抑,冷靜下來後又道:“表兄妹之間成親的事情在大武王朝很常見,就我們附近兩個村都有很多,出現你說的這類遺傳病好像沒有啊。”
“我隻是說發病幾率增高了,並不是說所有後代都會得遺傳病。你應該知道很多大家族或皇室為保證血脈的純正,基本上都是近親成親,你可以統計下他們的後代患病與不患病的比例問題。而你剛剛說的,你們附近兩個村有很多這種案例,你們自己家韓福安和宋氏就是表哥表妹配對,可你有沒有發現,其實你最小的那個堂妹韓立秋就是個有問題的孩子。她腦子精神都沒問題,可我卻發現了她的左手中間三根手指是不靈活的,這就是隱形基因導致的病症。第一代中隻有她出現了這點瑕疵,三個中出現了一個,以後第二代第三代很有可能出現其他的病症,幾率還是很高的。”雲蓁雖然沒和韓立秋打過交道,可有次在田埂邊見她割豬草的時候,留意了對方的手指一眼。
見他微抿著嘴一副沉思的模樣,雲蓁又舉了個例子:“你在京城當官,應該聽說過兵部侍郎劉振和大人府邸的事情吧,他父母親是表兄妹結親,而他和原配夫人廖氏也是表兄妹,劉家四子兩女中出了一個傻子一個先天性心疾,這就是典型的近親結親的後果,若是第三代再繼續近親結親,第三代第四代還會有各種治不好的病出現。”
“那有沒有法子讓向南和青梅躲過這些?”韓木笙此時已經徹底相信了,他腦海中回憶起了很多表親結親的家庭,確實有不少案例出現了這種情況,他心裏此時焦急了起來,他不想眼睜睜看著表兄妹妹出事。
“最好的法子是讓他們不要成親,可這恐怕不可能,若再悔婚一次,這等於要了青梅的命,也會破壞你們和賀家的關係。事已至此,沒有別的辦法,讓他們成親吧。後代出現問題的幾率雖然有些高,也還是有不少沒事的,隻能祈求上天送些健康的孩子給他們。當然,你還是變相勸勸他們,不要生育太多孩子了,生一兩個就得了,好好用心培養著,也要禁止他們的下一代再近親聯姻。”雲蓁就算和韓青梅關係再好,可在這件事上她不能插手破壞她的姻緣,所以以往她都閉緊嘴巴沒說。
韓木笙也知她分析的沒錯,認真的點了下頭:“好,我知道了,我會找個機會跟他們倆說清楚的。”
雲蓁將腰間的皮囊取下來揭開蓋子,喝了一口早上備好的熱水,熱流順著喉管流下了胃部,暖暖的極為舒服。將皮囊掛回原處,搓了搓有些僵硬的臉蛋,提議道:“走吧,抓緊時間翻過後山,今晚上得找個避風的山洞住一晚才行。”
韓木笙點了點頭,他對後山了如指掌,可對雙駝峰那邊也不熟悉,等會兒兩人得花些時間去找山洞了。
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兩人再次背起厚被子和沉甸甸的大背包起身,手裏頭各拿著根木棍支撐著前進了。
施展輕功翻越連綿起伏的後山,他們也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韓木笙的體力很好,除了有些氣喘外麵色如常,可雲蓁的體質就遠不如他了。她這大半年身體經過藥物和鍛煉鞏固了不少,可還是比起前世的身體強度差很多,中間不停歇的前進,她雙腿都有些發顫了。
兩人一前一後停在一處較平坦的地麵時,見雲蓁喘得很難受,韓木笙抿著唇還是伸手扶住了她,將背上的大布包放到地上,扶著她坐下,解下她腰間的水囊,“先喝口水緩一緩。”
雲蓁此時麵色有些發白了,也沒力氣說話,眨了眨眼睛,將背上的東西也卸下,戴著兔毛手套的雙手捧住皮囊,大口大口喝了起來。
晶瑩的水珠順著她的嘴角滑落,沿著修長白皙的脖子掉落進衣襟裏,韓木笙眼神暗了暗,不自覺的從腰間拿出一塊雪白繡著竹葉的帕子替她擦拭嘴角的水珠,動作很輕柔虔誠。
雲蓁被他的動作驚得愣了下,然後眼底漾著濃濃的笑意,由著他擦拭,一點都不想阻止,眼帶笑意的看著他深邃的五官眉眼。
“看什麽?”韓木笙自個兒先反應過來,不著痕跡的收回帕子,見她看著自己笑,心裏有一絲不自然。
雲蓁坦率回答:“看你啊。木頭,我發現你長得真的很帥,是我見過最帥的男人。”
韓木笙一直都知道她說話大膽直白,心裏有什麽就說什麽,從不隱晦拐彎抹角,聽到她這直白的稱讚,心裏美滋滋的。
“木頭,你為什麽要給我擦嘴?”雲蓁是個順心而為之人,想到了就直接發問。
韓木笙微愣,低下頭斂下眼皮,拿起自己的皮囊喝水,隨口回答:“沒有原因,隨手間的事。”
“隨手間?你們不是常說男女授受不親嗎?你怎麽可以隨便觸碰女孩子的臉呢?”雲蓁故意責問。
韓木笙沒去看她的臉,淡淡道:“你是個女人嗎?”
雲蓁一噎,沒好氣道:“我不是女人是什麽,哼,大白天的又說胡話了。我不管,你剛才摸了我的臉,你得負責任。”
韓木笙這回抬起頭來看她了,聲音有一絲別人聽不懂的情愫:“怎麽負責?”
“你娶我啊。”雲蓁大咧咧的說著,一絲女兒家該有的害羞都沒有,認真的盯著他的眼睛。
韓木笙心裏很想立馬就應下“好”字,可理智告訴他不能答應,定定的看了她好一會兒才回答:“雲蓁,我不會娶你,以後莫要說了,我就當你是開玩笑。”
雲蓁心裏發堵,她是認真表白的,他竟然就這樣拒絕了,聲音有些沉悶:“韓木笙,我不是開玩笑的,我是認真的。我看上你了,想要你做我夫君,所以我要嫁給你。”
“閉嘴!”韓木笙冷著眉,低低的嗬斥了一句,衣袍下的雙手不自覺的緊握成了拳頭。
聽到這兩個字,雲蓁腦海中又想起了他上次凶自己的時候,那時候也是她主動說要他娶自己,然後他突然就變了臉色,她臉又跟著垮了:“韓木笙,你又凶我。”
韓木笙抿了下唇,眉宇間也緩和了幾分,聲音也溫暖了些:“抱歉,以後我會注意。你剛才說的話,我會當沒聽過。”
“為什麽?你就那麽討厭我嗎?”雲蓁不死心,她明明能感覺他的情意,可他為何要拒絕自己,腦子裏突然靈光一閃,脫口而出:“你是在顧慮你師傅圓德大師的斷言嗎?”
韓木笙眸光微閃,沒有回答,視線瞥向其他地方。
他這沉默也就給了她答案,雲蓁心裏的不舒服刹那間就好了很多,伸出手一把揪住他的胳膊,神情極為認真誠懇:“木頭,我不信這天命之言,而且我也不怕,你別計較這個,行嗎?”
她是個接受現代科學教育長大的根正苗紅的祖國花朵,根本不相信這些在她看來是封建迷信的玄說,雖然她的重生本就是一件玄幻奇特的事情,可她還是不相信這世上有預言很準的人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