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天將大亂
“這天下啊,就是這樣來來回回的,這家坐完了那家坐。”提起這個來,太後沒有絲毫的緊張,她曆經世事,看透世情,這天底下沒有什麽事是她放不下、看不懂的。
“新莽並非賢君,奪位為帝,這天下的百姓好日子算是到頭嘍。”太後搖頭苦笑。
“為君不仁,早晚會被推翻。”劉舜冷聲說道:“那個混小子心中有恨,又有智謀,他就算是離開了,也不會善罷甘休的。”
“等到以後,遇到賢能之輩,他必然會助其登上皇位。”提到了劉止戈,劉舜臉上帶著欣慰的笑:“母後,孤這麽多的兒子,就這個臭小子本事最大,也最不讓人省心。”
“那是他聰明。”提到了劉止戈太後滿臉笑意,感慨道:“如今淺淺又跟在他身邊,讓他可以收心,以後啊,他也就不用咱們擔心了。”
有了淺淺的劉止戈才是劉止戈,而不僅僅是長沙的世子。
劉舜聽太後提到沐淺淺,他還有有點別扭,不過,想了想,也就想開了:“也是,沐淺淺怎麽說也是一個大夫,不管怎樣,他要是又做什麽魯莽事,旁邊多了一個牽掛,他也能多想想。他要是有個傷痛生個病,沐淺淺在他身邊,孤也放心了。”
劉舜自己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最後劉止戈的良配竟然是他一直都反對的沐淺淺,這事,真是要多好笑就有多好笑。
不過,不管如何,隻要那個臭小子好好的活著就好了。
劉止戈聽完了殺殺的話,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雙手死死的抓著馬的韁繩,猛地撥轉馬頭,就要往回趕。
“世子!”殺殺再次擋在了劉止戈麵前。
“滾開!”劉止戈怒吼。
殺殺沉默著,但是他一動不動,半分不退。
“別以為我不會殺你!”劉止戈雙眼赤紅,死死的盯著殺殺。
殺殺什麽都沒有說,而是翻身下馬,跪倒在地。
旁邊,劉止戈的部下竟然齊齊的跪倒。
劉止戈壁看著自己帶出來的這些精銳下屬,他覺得分外的荒謬,他以為自己會與長沙共存亡的,誰成想,當日他跟父王交代自己有什麽人馬的時候,父王竟然已經有了讓他逃離的打算。
清楚的知道了他有多少兵馬,父王竟然全都安排妥當了。
這些人哪裏是跟著他去找新莽的藏兵,分明就是為了護送他離開。
所有的人都知道父王的目的,隻有他自己被蒙在鼓裏。
他這麽多年暗中做了這麽多的事情,想不到有一天竟然也被人給“陰”了,這個人竟然還是自己的父王。
劉止戈坐在馬上,勒著韁繩,馬蹄在原地不停的踢踏,他有著不真實的茫然。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劉止戈!劉止戈……”熟悉的聲音好像是薄荷的清涼,讓他混沌的腦子有了一絲清明,轉頭才看清楚眼前人。
劉止戈低喃道:“淺淺。”
沐淺淺見到劉止戈已經恢複過來,暗中長出了一口氣,她真怕焦心過度,他會突發什麽急症。
“淺淺?你怎麽在這裏?”劉止戈這才意識到不對,她該被保護的好好的在府中等著他。
劉止戈腦中的念頭突然停住,看向沐淺淺,努力的扯出一抹笑來道:“你也是我父王安排過來的。”
“王上給了我一封書信。”沐淺淺低聲道,那心中讓她看到了身為長沙王的責任與擔當,還有作為一位父親的愛子之心。
“以後我會陪在你身邊。”沐淺淺肯定的說道,目光灼灼,堅定不移。
劉止戈伸手,握住了沐淺淺的手,此時,他淩亂又糾結的心才有了一點點真實的感覺。
“聖旨已經到了長沙?”劉止戈坐在馬背上,遠眺長沙王宮。
殺殺垂首,不管去看劉止戈的表情應道:“是。”
劉止戈以為自己算到了一切,沒想到,最後卻被他的父王給算計了。
抵禦新莽,絕對不是他們小小的長沙國可以孤軍奮戰的。
如今長安那邊新莽稱帝,他便可以隻手遮天,長沙國的對抗對於新莽來說,根本就不足為據。
對於新莽是一些兵力損失,而他們長沙國的對抗,耗盡的很有可能是整個長沙百姓的性命。
為了護主長沙國內的百姓,不讓他們經受戰亂之苦,父王與祖母選擇了留下。
留下,必然會成為新莽登基之後第一個開刀立威的。
想到這裏,劉止戈深吸了一口氣,將眼底的酸澀狠狠的壓了下去,他們長沙劉氏,即為王族,就要護主長沙百姓,父王祖母用他們的性命,保長沙安危,但是他們不甘心就讓新莽奪權為帝。
所以,才會這樣算計他,讓他趁著這個機會可以逃離,他們一定是希望有一日,他可以推翻新莽,還天下百姓一個賢明君王。
劉止戈感覺到手被沐淺淺反握,抬頭看到了沐淺淺沉穩清亮的眼眸,他心裏一震,看了一眼馬下跪著的眾人,沉聲道:“起身,咱們……走!”
劉止戈深深地望了長沙王宮最後一眼,撥轉馬頭,快速的從小路離開。
他以為自己聯係了蘇婉,一起來對付劉止鋒跟從長安而來對長沙發難的使者,殊不知,父王先他一步,跟蘇婉聯係,目的是保住他。
用父王跟太後的性命換去長沙國的安穩,同時,也讓他可以離開。
縱然,他心中很想回去,去救自己的父王祖母,但是,他不能,因為他不僅僅是劉止戈,更是長沙世子。
他與新莽兵戎相見,他是可以保住自己的家人,但是,長沙國會因為他的魯莽,陷入混戰之中,到時,不知道會有多少百姓會家破人亡,支離破散,對付新莽,不能隻憑他一己之力。
劉止戈與自己其他的部下匯合,將人馬打散,確定了幾條路線,分開行動。
等到夜晚來臨,沐淺淺走到了外麵,如今是二月份的天氣,可依舊帶著刺骨的寒意,讓她冷得打了一個寒戰。
“也不多穿一件衣服。”劉止戈將自己的鬥篷脫了下來,披在沐淺淺的身上,將她給裹緊。
“我的人已經調查清楚了,你父親死於痙病,並非因我而死。”劉止戈開口道。
“嗯。”沐淺淺埋首在劉止戈的懷裏,微微的點頭,對於他的調查結果,她沒有絲毫的懷疑。
“你就不怕我騙你?”劉止戈扯動唇角,無事一般的笑著。
“你不會。”沐淺淺搖頭,輕輕的動作,卻撩的劉止戈心裏麻酥酥的發癢,讓他一直難受的情緒稍稍緩解。
“你做事光明磊落,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會騙我的。”沐淺淺對於這一點非常肯定,他看似輕浮不靠譜,實則最是重情重義。
“原來我在你心中是這麽厲害的人。”劉止戈輕笑了一聲。
沐淺淺見到劉止戈在笑,終於是暗中鬆了一口氣,天知道她接到長沙王那封書信的時候,是個怎樣的心情。
滿滿的字跡中透露出來的是長沙王作為上位者的悲壯,明明知道自己留在長沙國就是等死,但是,他還是留下了。
她以前一直都覺得王宮之中陰謀重重,讓她無比的排斥,此時才知道,除了種種陰謀之外,還有作為王室的擔當。
他們與普通百姓不同,坐在那個位置,承擔的東西要多得多。
為了長沙國,他們選擇不反抗,保住長沙的安穩。
為了以後可以推翻新莽,偷偷的放走劉止戈。
他們死得悲壯,而活著的人……沐淺淺偷偷的抬頭看了一眼劉止戈,他豈不是更加的難過?
他背負著整個長沙王族的重任,還有以後對抗新莽的責任。
沐淺淺情不自禁的握住了劉止戈的手,心疼的捏緊,不想放開。
“淺淺,以後你就要跟我顛沛流離了。”劉止戈笑問道:“後悔嗎?”
沐淺淺還沒有回答,就聽到劉止戈自說自話道:“現在後悔已經晚了,我是不會放開你的。”
“我才不後悔。”沐淺淺的心從來沒有過的堅定,她要陪在他的身邊,天涯海角隨他去,刀山火海也隨他去。
沐淺淺清澈又堅定的眼眸讓劉止戈忍不住發笑,輕輕的一點她的鼻尖,笑道:“你的誌向不是當大醫嗎?跟著我,恐怕沒法完成了。”
“當大醫沒有規定的場合。”沐淺淺開口道:“更何況,我們這樣剛剛好,我醫人,你醫國。”
沐淺淺輕描淡寫的話,讓劉止戈心頭巨震,雙臂情不自禁的收緊,將她緊緊的摟進懷中,不想再放開。
兩個人在月夜下緊緊相擁,安靜的夜,微涼的風,卻讓他們更加的清楚,他們擁有著彼此。
次日一早,天色微亮,劉止戈帶著的人已經收拾妥當,用過早飯之後,將他們留宿的痕跡全都清理幹淨。
看著準備好的眾人,劉止戈翻身上馬,再次看了一眼長沙王宮的方向,手臂一揮,簡短的下令:“出發。”
說著,掉轉馬頭,背對著他出生長大的長沙王宮,迎著初升的朝陽而去。
肩上,有長沙王室的責任;身邊,有他一生的伴侶;身後,是他信賴的屬下。
總有一天,他會從新回來,將新莽推翻,迎來那賢能君王,讓長沙百姓過上安穩的生活,不再被新莽魚肉。
二月,新莽廢嬰帝稱帝,國號為新,屠殺一直與他作對的劉氏王族,長沙王被殺,長沙王室死傷大半,劉氏王族不複存在,長沙國被改名為填蠻郡,長沙王族劉氏亡。
王朝更迭,總會有毀滅與新生,新莽的新生,也有著覆滅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