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寧安公主是皇後唯一的女兒,太子唯一的親妹, 同時也是當今陛下最為寵愛的女兒。


  前世, 原主就是和寧安公主一見鍾情, 成了駙馬……


  可是為什麽這一世, 她會出現在通州?根據原主前世的記憶,寧安公主嬌生慣養,到十九歲嫁人時都長在宮裏,從未出過宮一步,更不曾來過通州。


  她的到來, 代表著什麽?

  謝黎抿唇,神色間流露出一絲凝重。


  絮兒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麽, 看向謝黎,歪著頭問:“少爺,你在想什麽?”


  謝黎搖頭:“沒什麽,你接著。”


  “哦……”絮兒半信半疑地應了一聲,繼續起這些聽來的消息。


  靠著她馬行空、隨處聽來的各種道消息,謝黎漸漸拚湊出一個隱晦的事實, 心裏愈發不安。


  據傳,寧安公主去歲生了大病, 病愈後鬧著要來廣陽府玩,好不容易才求動了皇帝和皇後, 得到允許,立刻就來了,隨行的還有宮中侍衛伴駕, 聲勢浩大。


  來了通州之後,她住在行宮,派了許多人出來。


  據,她是來找饒。


  但是來了通州之後的她似乎並沒有找到想要找到的那個人,就發生了什麽事停滯在通州,及至到了年終,又收到宮中征召,匆匆趕回京城過年。


  絮兒的語氣裏帶著淡淡的遺憾:“少爺,我好像看看公主是什麽樣子啊,是不是像戲文裏那樣的美麗無雙,可惜我們來晚了……”


  謝黎無奈地瞥她一眼:“以後總有機會的。”


  他現在也不確定,寧安公主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不然為何貿貿然出現在通州,行徑實在太過可疑。


  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麽事,會是什麽情況?

  用完飯,謝黎送絮兒回屋,一個人待在空蕩蕩的屋子裏,開口叫道:“係統。”


  係統過了十幾分鍾才冒出來,語氣歡快:【幹什麽,親愛的玩家!】


  謝黎皺眉:“你中病毒了?”


  係統不滿:【玩家,你這是在汙蔑我!我可是本世紀最偉大的係統,怎麽可能會中低級的病毒?】


  “既然沒有中病毒就好好話,語氣正常點。”


  係統很生氣,哼了一聲:【我語氣哪裏不正常了?有什麽事情快點,我新收的弟還在等著我。】


  謝黎視若罔聞,淡定問道:“這個世界,有沒有發生怪事?”


  【什麽怪事?】係統不太明白,卻還是檢測了一遍,忽然一頓,沉默很久冒出來,納悶道,【玩家,這個世界在四個月前,有不正常的波動出現。】


  “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有人重生了。】


  謝黎垂眸,語氣嘲諷:“我果然沒有猜錯。”


  寧安公主好端敦來通州,一定有問題,現在看來,那個重生的人就是她了。


  但是她重生後來通州做什麽,難道是要提前找到原主,和原主一續前世夫妻情?


  謝黎覺得有些棘手。


  他現在還是個百無一用是書生的落魄學子,真的碰上公主,完全保不住絮兒。


  沉思良久,係統都不耐煩了:【還有沒有事情,沒事情我先撤了,我新帶的萌新正等著我呢。】


  謝黎叫住它:“等等,你既然來了,順帶告訴我一下,謝老爺究竟怎麽死的。”


  係統哼哼唧唧,語氣十分鄙夷:【真是沒用,聽著,我告訴你。】


  伴隨著係統的話,謝黎神情漸漸詫異,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你真的?”


  係統不樂:【相不相信隨你,我反正是完了,走了,沒事別叫我!】


  話音一落,空氣中的電波感消失,顯然係統已經不在了。


  謝黎一個人站在屋子中央,走到窗邊,隔著好幾條街,看了眼如意賭坊的方向,表情複雜難辨。


  謝老爺來通州,竟然真的是為了翻本,希望贏錢回家,得到他和謝王氏的原諒。


  那日,賭坊的陌生人竟然並不是全部騙他,話裏也有真的東西。謝黎還以為,謝老爺不會改了……


  “唉,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人總是不到最後關頭不死心,如果謝老爺在他第一次被捆住的時候,就放棄了繼續賭錢,迷途知返,該多好。


  謝黎對謝老爺的感情並不深厚,搖了搖頭,也就放下了這份遺憾,轉而探究起係統過的,謝老爺死亡的原因。


  他竟然是意外撞上了寧安公主,口花花,被公主身邊的侍衛錯手殺死。


  殺死人之後,寧安公主似乎認出了謝老爺,畢竟謝老爺和謝黎長得有幾分相似,牌位她也拜祭過,知道自己殺的人是謝黎的父親,拚命地遮蓋這個痕跡,甚至不惜將如意賭坊推到幕前來背鍋。


  寧安公主來通州,也算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


  幾後,衙門來人通知結案陳詞。


  謝黎隨他們去了,走完一套流程,得了一紙通知,帶上絮兒回家。


  絮兒不明所以:“少爺,你不是這件事有古怪嗎,為什麽不和他們清?”


  謝黎臉色沉靜:“少爺後來想過了,覺得衙門應該不會出錯,他們既然如此判決,定有他們的道理。”


  絮兒一臉不信:“少爺一定知道什麽東西,就是嫌我笨,不肯告訴我。”


  謝黎失笑,看著絮兒,忍不住心情變好。


  寧安公主身份貴重,連身後有靠山的如意賭坊都成了這場陷害中的背鍋俠,他暫時還不能對付,即便知道這件事情的真相,也要暫時忍氣吞聲,裝作不知道,心情難免憋屈。


  有了絮兒在,這份憋屈倒是淡化許多,因為她實在太可愛了。


  謝黎手搭在絮兒肩上:“你若是想知道,學會三字經裏的所有字,少爺心情一好,不定就告訴你了。”


  絮兒神情狐疑:“真的?”


  “少爺幾時騙過你?”


  絮兒一愣,仔細想想,還真的沒有,遂滿意點頭:“三字經我已經會大半,回去之後,我努力練字,爭取早點認識全部的字。”


  謝黎欣然:“好。”


  罷,船來了,站在碼頭上登船的二人停下對話,登上船,一路回了長今縣,又回到了灣頭村。


  灣頭村,謝王氏正殷切等待著真相。


  謝黎皺了皺眉,將事情掩飾大半真相後,告訴謝王氏。


  謝王氏得知謝老爺去通州的原因,神情一愣,又是一番激動,倒在床上怒其不爭,哀傷難抑,徹底病倒了。


  “他如果早點想通,不去通州該多好。隻要他痛改前非,我都可以原諒他,為什麽要去通州,人相隔……”


  謝王氏十分後悔,謝黎床前床後的盡孝,謝王氏卻還是一點點虛弱下去,讓謝黎都有些措手不及。


  這一日,謝王氏忽然有了精神,叫來謝黎和絮兒在床前話。


  謝黎覺得不對勁,皺眉凝視謝王氏,遲疑問:“娘,為了那個男人,你要拋下我一人嗎?”


  謝王氏有些生氣:“他是你爹,你怎麽話的?”


  謝黎明白她的意思了,麵上露出譏諷的表情:“一個敗光了家產的男人,忽然良心發現,就成了好男人不成?你為了他病個半死,究竟是舍不得他,還是感動自己,覺得自己很偉大?”


  謝王氏愣住:“黎哥兒?”


  謝黎皺著眉,轉身出了屋子,沒有聽她再什麽。


  他明明給謝王氏喝了靈泉,她卻還是一比一地虛弱下去,除了她心存死誌,找不到第二個可能。既然她要死,就滿足她吧,正好一次守孝兩次,免得以後麻煩。


  拋開了原主留下的枷鎖,謝黎十分想得開,回書房繼續看書。


  這一看書,就是一過去。


  傍晚的時候,絮兒來找謝黎:“少爺,夫人喝了一碗粥,剛剛睡下了,看起來精神還不錯。”


  謝黎一愣,點點頭表示知道,招手示意絮兒過來練字。


  絮兒上前,偷看著謝黎的表情:“少爺,你不喜歡夫入記老爺嗎?”


  “她惦記歸惦記,我不管。可是她故意折騰自己的身體,我沒法冷眼看著。”謝黎握著絮兒的手,在桌上寫字,隨口道,“你千萬別學她。”


  絮兒一愣,眼裏露出固執的模樣,似乎在她就是要學謝王氏,如果謝黎出事,她也不活了。


  也就她背對著謝黎,謝黎沒有發現她的表情,不然非要好好地教育她一回不成。


  人活著比什麽都重要,怎麽可以為了一個賭徒將自己的生命搭上去呢?就算是浪子回頭,也比不上自己重要啊。


  或許謝王氏也是這樣想的,謝黎冷言冷語譏諷了一頓,她沒有繼續喪氣下去,反而一副被罵醒聊模樣,即便不再供應靈泉,身體也一日比一日好,漸漸康複。


  按她的話來,她還沒有看到謝黎娶妻生子,萬萬不肯拋下兒子一個人在世上。


  謝黎聽了,舍下臉給了她一個好臉色:“即便我成親生子,你也不能死。難道就不怕你孫子沒有祖母,被其他不懂事的孩子嘲笑,可憐兮兮地到處找你嗎?”


  謝王氏愣了,笑起來:“那你早點成親,我等著那。”


  早點成親……


  絮兒臉紅起來。


  可惜,謝老爺過世,他們需要守孝二十七個月。


  ……


  寧安公主重生一事,謝黎十分關注,三不五時就叫來係統監測一番新的動向。


  係統這段時間的心情很好,每次被叫出來的時候,都看起來一副不高心樣子,卻嘴硬心軟,多次免費,沒有扣扣索索地收取謝黎的積分,義務幫忙了許多次。


  連謝黎都大為驚訝係統這個葛朗台是不是轉性了。


  係統沒搭理謝黎,了寧安公主的動向,立刻迫不及待地溜走了。


  謝黎記得它過,它最近帶了一個新人,和新人打得正火熱,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所幸,寧安公主並無什麽大動向,因為年紀,放她出宮一次,已經是求了千百次的情才得來的機會,她短期內都找不到出宮來廣陽府的機會了。


  這樣很好,謝黎心裏暗自鬆了口氣。


  麵對一個重生者,還是身份貴重的公主,他即便身經百戰,也有壓力。畢竟在這個封建的時代,公主的力量常人難以想象,一旦被她知道他不是原主,對她也沒有興趣,對方動怒,想盡辦法置他於死地,他隻能帶著絮兒和家人躲進深山裏隱姓埋名了。


  時間如流水,轉瞬就是兩年過去。


  距離謝老爺過世,已經足足過去了二十七個月,謝黎脫去孝服,換上了正常的衣裳,開始備考院試。


  這一次院試,比起原主前世參加院試,早了整整三年。


  他沒有去白鷺書院,全靠三年全來自學,因為有靈泉的存在,近乎作弊一般地快速提升著學業水平,院試,他勢在必得!

  謝家讓知謝黎要去參加院試,表現各異。


  謝王氏知道兒子是個什麽料子,得知謝黎要參加院試,一方麵不報希望,一方麵又怕兒子名次受到打擊,努力地照顧家裏方方麵麵的事情,不打擾謝黎,讓謝黎安心備考。


  絮兒更是每日茶水點心侍候著謝黎,生怕謝黎讀書餓著肚子,練就了一手好廚藝,巴巴地喂養謝黎。


  在她的精心照顧下,謝黎一點沒瘦,反而胖了幾斤。


  如此,到了啟程去廣陽府趕考那一日,謝王氏非常欣慰,看著絮兒的眼神,更添了幾分滿意。


  “絮兒,此去廣陽府路途遙遠,你和黎哥兒千萬要保重好自己。”


  絮兒輕巧答應,十四歲的少女肌膚若雪,身材娉婷,穿著一身淺粉色羅裙,福身道:“夫人放心,絮兒一定照顧好少爺。”


  “好孩子,等你和黎哥兒從廣陽府回來,就幫你們定親。”謝王氏歎氣,“若不是兩年前出了事,你早該成了我們謝家的兒媳。”


  現在絮兒越長越美,她心裏不出的擔心,恨不得謝黎別去廣陽府浪費時間,直接在家和絮兒成親,給她生個大孫子出來。


  謝王氏對謝黎從頭到尾都沒有抱過信心。


  在家守孝兩年,不能出門請教先生,不能和同窗論策,又沒能去成白鷺書院,怎麽可能過院試呢?


  可是謝黎固執要去,她反對無用,也隻能答應了。


  還好,馬家的兒子也要去,他們二人也能有個照應。


  是的,馬九在這兩年不斷的苦讀中,也過了童生試,得到了參加院試的資格,聽謝黎打算去參加院試,迫不及待要一起,甚至一手包辦了謝黎的種種手續,比如報名、填寫履曆、找廩生作保之類的,都是馬家辦好的,讓謝黎免於忙碌。


  當然了,其中的花費都是謝黎自己出的,畢竟馬家也不寬裕。


  這次出發,謝黎和絮兒為了安全考慮,打算隨著馬家的人一起去廣陽府。馬九有了一個書童,四人結伴,還算是安全吧。


  “謝兄,這邊!”到了鎮上,馬九早就等在馬車行,看見謝黎和絮兒,高胸連連揮手。


  謝黎帶著絮兒迎上去:“馬兄,你倒是到的挺早。”


  “嘿嘿,我太興奮了。走,上車吧,我們還要趕去長今縣坐船。”


  謝黎從善如流,帶著絮兒坐上車。


  絮兒坐在馬車的最裏麵,其餘人坐在外麵,中間有謝黎隔開,一路上,四人相處的還算和諧。


  到了長今縣,下馬車,換成客船,一路往廣陽府而去。


  馬九在船上待得無聊,看見許多人偷看絮兒,擔心地提議道:“對了,馬兄,絮兒姑娘是不是要掩飾一下?”


  謝黎一愣,回頭看身邊的絮兒,見她如今的容貌,也覺得有些不妥,點點頭:“沒錯。”


  其實不該帶絮兒來的,隻是謝王氏不放心,非要他帶上人,怕他在外麵出點事無人照應,他才帶上了絮兒。


  既然帶都帶來了,保護好絮兒才是正緊事。


  謝黎牽著絮兒的手:“走,我們回客房,少爺給你換套衣裳。”


  兩人牽著手,十分自然地回了屋,剩下的馬九看得一愣一愣的,盯著他們牽著的手,露出了看熱鬧的笑。


  到了屋裏,給絮兒換了一身男裝,總算不那麽打眼了,謝黎摸著下巴,很是滿意。


  絮兒腳步一頓,發現了謝黎的表情,咬著下唇,露出不經意的表情:“少爺,你是不是不喜歡別人看我?”


  謝黎喝茶,愣了愣,沒有反駁。


  絮兒似乎明白了什麽,看了眼身上的衣裳,抿唇低頭,露出羞澀而欣喜的笑容。


  ……


  廣陽府比之通州更加的遠,路上要走四,到了廣陽府,一群人疲憊不堪。


  謝黎看見路邊有間茶鋪,帶著三人進去裏麵歇一歇,不經意往裏麵滴了幾滴靈泉,遞給三人。


  大家一起喝了,這才算放鬆了些。


  馬九最先道:“沒想到來廣陽府這麽遠,還好有謝兄結伴,不然靠我和書童兩人一定不校”


  謝黎冷笑著瞥他一眼,心道他還好意思。


  他早該想到的,就馬九這個躁動的性格,怎麽可能和他相互照應,不拖後腿就算好了。這一路上,全靠他和絮兒出力。


  在客船上,馬九還差點和其他趕考的學子發生爭執,多虧了他從中調解,這才沒有出事。


  如今到了廣陽府,他總算可以鬆口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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