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馬車一路疾馳,往春田鎮的方向趕去。


  車夫拍了拍胸口, 心有餘悸:“這樣的村子最是不好欺負, 動不動就拿起扁擔鋤頭, 全村人一起圍上來, 我在外行走這麽多年,從不敢和他們嗆聲。謝少爺,你怎麽招惹了人家?”


  “有點誤會。”謝黎坐回車廂裏,掀開簾子,靠在車廂壁上, 語氣勉強地解釋道,“他們氣勢洶洶的, 來不及解釋,我隻能先跑了。”


  “也是,這些鄉下人大字不識一個,講道理講不通。”


  車夫深以為然,附和了兩句,絮絮叨叨叮囑謝黎下次別再招惹他們, 得到謝黎的答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謝少爺別嫌我叨嘮, 我這個人管不住嘴。”


  “哪裏,知道孫大叔是為了我好。”


  謝黎淡淡回了兩句, 感謝過車夫的關心,退回馬車裏,思考絮兒的事情。


  要不然, 還是先試著找找,找到之後,再視情況決定要不要送絮兒回去……


  萬一對方喜歡現在的女兒,不肯接受絮兒,他便不送絮兒回去,將絮兒繼續養在家裏,要是對方接受絮兒,而且身份很高,他便提前去靠科舉,一定會再見到絮兒。


  思索間,謝黎有了決定,馬車也回到了春田鎮。


  在馬車行門口停下,車夫提醒了一聲到了。謝黎回過神,示意絮兒一起下車。下車後,沒有還價,按原先好的支付了一百文錢租車費,又額外給了一百文給車夫,賠償車夫丟失的馬凳,以及謝謝車夫關鍵時刻的出手幫助。


  車夫喜不自勝:“謝少爺下次再出門,一定叫我。”


  謝黎笑笑,答應了,轉頭看向絮兒,招呼道:“走吧,跟少爺回家。”


  絮兒下車後就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麽,聽到這句話,表情恍惚地應聲跟在謝黎身邊。


  謝黎看不下去,提醒道:“看著點腳下的路。”


  絮兒似乎沒明白他什麽,過了好一會兒,一腳踩空,才驚醒般回過神,答應道:“嗯,我看路。”


  謝黎皺眉,嚴肅地低頭看著身高不足自己胸口的丫頭:“一切有少爺在,你的父母,少爺會幫你找,但是在找到他們之前,你要耐下心等待,再這樣恍恍惚惚,你父母還沒找到,你先出事了。”


  絮兒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地囁囁道歉:“我知道了,少爺。”


  她分明還沒清醒,謝黎無奈,牽過她的手:“少爺牽著你,免得你走丟了都不知道。”


  絮兒懵逼,看著少爺好看的手包裹住自己粗糙發黃的手,終於清醒了,:“少爺,我不想找他們了。”


  “什麽?”


  “我,我不想找他們了。”絮兒一開始還有些猶豫,越語氣越堅定,“他們沒有發現我丟了,我不喜歡他們,我想留在你身邊,一直服侍你,陪你去白鷺書院。”


  最苦的日子已經過去,遇見少爺後,吃飽穿暖,還不用幹很多活兒,她覺得已經夠了。少爺是好人,夫人和錢嫂也是好人,遇見他們是她的幸運,她不想現在這樣安逸的生活發生變化。


  至於素不相識、從未見麵的爹娘,她沒有感情,也就沒有那麽迫切地想要找到,既然如此,就這樣吧,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


  謝黎聽絮兒完,愣了愣:“你確定?”


  對方是連縣令都要尊敬接待的人物,至少擁有六品以上的官職,隻要絮兒回去,就是官家千金,有人服侍有人疼愛,比做丫鬟強上一萬倍,絮兒竟然舍棄這樣的身份,要陪他去書院做丫鬟?

  謝黎耐下心:“絮兒,我們先找,找到對方之後再決定你要不要回去。”


  “不找!”絮兒難得的固執,“我就想留在少爺身邊。”


  謝黎無奈地看著絮兒:“你真的?”


  “我真的,我不想回去。”


  “好,如果你不想回去,少爺也不會強迫你,等你日後想通了,想要回去,再和少爺。”


  絮兒忍不住聲嘀咕:“我不,我就要一直留在你身邊。”


  謝黎聽見,挑了挑眉,心情竟然有些愉快。


  如此一來也好,他先前還煩惱於絮兒回家後,護不住絮兒,如今她不回家,此事便不再是煩惱了。


  日後她想回家時,他估計已經科舉有成,有了準備,能夠護住她。


  ……


  兩人回了謝家。


  推門而進的時候,院子裏安靜得有些異樣,謝黎直覺不對,鬆開絮兒,快步朝後院走去。


  見後花園裏,謝王氏靠坐在院子石凳上,發絲散亂,神情狼狽,謝黎上前一步,詫異問道:“娘,你在這幹什麽?”


  謝王氏愣愣抬頭看謝黎:“黎哥兒,你回來了?”


  “我剛回來,娘,你怎麽回事?”謝黎上前和她話,轉頭掃了一眼正房,忽然想到什麽,臉色微變,“你在這裏,爹他……難道跑了?”


  謝王氏肩膀顫抖了一下,臉色僵硬冷漠,沒有開口。


  謝黎看見,已經心知肚明,皺眉忍耐問:“他跑哪兒去了?”


  “我不知道。他肚子餓,我便去前院吩咐錢嫂子送點東西到我屋子,等回去一看,人沒了。”謝王氏目光懊惱而惱恨,“我隻離開了一刻鍾。”


  謝黎咬牙,事到如今,追究謝老爺是怎麽跑的已經無濟於事,還是需要提前想好應對的方法。


  ——他跑了,會去哪裏呢?


  謝黎想到這個問題,轉身出門,快步朝謝老爺幾個狐朋狗友家裏去,走到一半,想起什麽,轉了個彎,往醉花樓而去。


  鎮上沒有衙門,隻有幾個鄉紳代為管理,如果真的想要告他,謝老爺一定會帶上朋友壯壯聲勢,一起去見鄉紳。可是他那些朋友沒有老老實實待在家的,白八成在醉花樓,晚上九成在。


  這個時間,正是白日……


  到了醉花樓,謝黎焦急中略感意外——這裏竟然沒看到那幾個人,也沒有看見謝老爺。


  謝黎轉頭找二打聽。


  二指了指對麵的賭坊:“謝老爺剛剛來這裏喝了幾杯酒,去了賭坊,公子要找人,便去對麵找找看吧。”


  “多謝。”謝黎向二道了謝,快步朝著賭坊走去。


  越靠近,神情越微妙。


  為什麽賭坊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又熱鬧……


  “客人,您是第一次來嗎,沒見過您啊。”


  走到門口,有夥計上來招呼,謝黎還沒開口,邊上一人笑了:“這是謝少爺,大約是來找謝老爺的,你帶他去就好,謝少爺可是書生,不愛賭錢。”


  夥計露出驚訝表情:“竟然是謝少爺,的眼拙,沒認出來。謝少爺快請,謝老爺在二樓廂房玩,用不用的給您帶路?”


  謝黎並不意外這裏的人認識他,擺手:“不用了,我自己去。”


  原主在謝老爺的帶領下,來賭坊玩過幾次,覺得沒什麽意思,後來才不來。謝黎有這裏的記憶,熟門熟路上了二樓,找到廂房,敲了敲門。


  “誰?!”


  “開門!”


  很快有人來開門,打量著謝黎:“客人,這裏是貴客廂房,你?”


  “我找謝老爺,我是他兒子。”


  對方一愣,臉色立刻討好起來:“原來是謝少爺,怪不得看起來如此氣宇軒揚,和謝老爺簡直一個模子印出來。快,快請進,謝老爺正在下注呢,謝少爺要不要來玩一玩?”


  “我看看就好。”


  對方的馬屁拍得謝黎有些無語,拒絕了他的邀請,謝黎往裏麵掃了一眼,在十幾人中一眼發現了謝老爺。


  屋子裏麵空氣渾濁,謝老爺情緒十分激烈,和一群人站在桌前,盯著桌上的骰子叫嚷:“大,大,大!”


  謝黎皺眉,走了進去。


  賭徒還真是沒有理智的一批人,隻要能賭,立刻就賭了起來,完全不顧及自己剛剛才被人囚禁,好不容易跑出來,應該立刻報官。


  甚至,他站在謝老爺身邊,謝老爺都沒有發現。


  謝黎心裏嫌棄,忽然聽到賭桌的對麵有人話。


  “謝兄,你又輸了,你的院子、鋪子和名下的田地都到了我手裏,你還有什麽能拿出來賭的?”


  “我,我跟你賭祖宅!”


  “地契呢?”


  “地契我當然帶在身上,給你看……”


  謝黎愣住,抬起頭,看著謝老爺遞出去的黃色紙張。


  震驚地認出了這份地契的真實,謝黎“啪”一聲劈手搶過,看著謝老爺,咬牙切齒:“你、瘋、了!”


  謝老爺看見謝黎,心虛地抖了抖,但是想要翻倍的想法很快占了上風,他吹胡子瞪眼,不高胸伸手要搶地契:“東西還給我,你個兔崽子,別打擾我贏錢。”


  “贏你個屁,滾開!”謝黎氣上心頭,狠狠地一腳踹向謝老爺,看著手裏的地契,回想剛才聽到的話,氣不過,追上去就是幾腳,“什麽事都不做!吃白飯!賭錢!逛花樓!偷家裏的錢!偷地契!我今就要打醒你!”


  周圍人眼珠子險些瞪出來,震驚地圍觀兒子打爹。


  “謝少爺……”


  “謝家侄兒……”


  周圍人欲言又止的勸話,謝黎置之不理,將謝老爺揍得頭破血流,沒有力氣反抗,拎起謝老爺的後領子,拖著他往外麵走。


  謝老爺在家餓了三四頓,本就身體虛弱,跑出來之後又沒有好好吃東西,反而來賭錢,耗費了大量的精力,一時間竟然沒有掙脫開,狼狽地被謝黎拖下了樓。


  “呦,謝兄有出息的兒子來了?”


  贏了謝老爺的人名叫白侯,是謝老爺從到大的死對頭,同時也是這家賭坊的老板,看見謝黎拖死狗一樣拖著謝老爺,站在二樓圍欄處,發出嘲笑的聲音:“謝兄,回家好好練幾年再來。還有,謝家侄兒,你爹將地契輸給了我,你們現在住的院子屬於我,限你們三之內搬出我的院子。”


  謝家現在住的院子,已經成了白侯的東西……


  謝黎想到這裏,冷靜得可怕,盯著謝老爺的腦袋,隻恨沒有打斷他的腿,讓他有機會跑出來。


  和前世一樣,謝家……完了。


  ……


  回到家,謝黎砰一聲扔開謝老爺,轉身關上院門。


  等得心焦的謝王氏聽見動靜,看見這幅場景,嚇了一跳,擔心地問道:“黎哥兒,怎麽,難道你爹真的去報官了?”


  父告子忤逆是一樁大罪,一旦告實,不孝的孩子剝奪功名,還要受到酷刑折磨,謝王氏生怕自己一時大意,毀了兒子的前途。


  不過現在發生的事情,和忤逆罪帶來的傷害也沒有什麽差別了。


  謝黎眉心皺起,開口道:“沒去報官,我找到他的時候,他在賭錢。”


  “什麽?”謝王氏一愣,隨即慶幸起來,“好,賭錢好,沒有告你就好。”


  “不。”謝黎打斷她的話,“娘,事情很嚴重,我和你,你一定撐住。”


  謝王氏愣住:“怎麽?”


  “他跑的時候,應該將屋子翻得亂七八糟吧?”


  “是亂了很多,我也沒心思收拾……”謝王氏到一半,忽然停住,懷疑地問,“他把我的首飾當掉了?!”


  “首飾不太清楚,但是,他帶了家裏的地契、田契出去……”


  謝王氏愣住,翻了個白眼,向後倒去。


  謝黎連忙扶住她:“娘,你沒事吧?”


  謝王氏喘不上氣,捂著胸口,看著地上的謝老爺,眼底露出怨恨的目光:“他把東西全都輸光了?”


  謝黎遲疑道:“……我搶回了一張祖宅的地契,其他的全部沒了。”


  謝王氏喉嚨裏發出滲饒哢哢聲,看著謝老爺,突然撲上前——


  “我殺了他!”


  謝黎攔下:“娘,你別做傻事。”


  謝黎經曆過大風大浪,這點事對他來雖然生氣,卻不至於太過失態,隻是謝王氏全心全力地打理著謝家的家業,忽然得知這些東西都沒了,被謝老爺輸掉了,早已瘋狂。


  “黎哥兒你別攔我,我要殺了他,讓他去死,別再禍害咱家!”


  她眼神絕望,從頭上拔下發簪,對著謝老爺的脖子就要紮下去。


  謝老爺嚇得兩股戰戰,打了個滾,躲開謝夫人,然後分開地爬起來,一瘸一拐地朝後院跑。


  “夫人,我知道錯了,你放過我!”


  謝王氏追上去:“你去死吧,我求你了,你死了,別再拖累我們!”


  謝黎欲追,看著兩人一前一後轉圈追趕的樣子,停下腳步在原地等待。


  “你別跑,我今一定要殺了你!怪我平時狠不下心,我早該殺了你的!”


  “夫人,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要殺了你!”


  “夫人你,你……”謝老爺忍了半忍不下去,破口大罵,“你個瘋婆子,謀殺親夫。”


  從謝黎身邊跑過,謝黎伸出腳,將他絆了個屁股墩兒,他“哎呦”地叫了一聲,咕嚕嚕滾下台階。


  謝王氏追上來,露出怨恨而絕望的目光:“我要殺了你!”


  “娘,別鬧了。”謝黎心力交瘁,搶過謝王氏的發簪,“你殺了他也要償命,到時候剩下我一個人,我怎麽辦?”


  謝王氏僵住,舉起的手無力放下來。


  “黎哥兒,我對不起你……”


  她明明答應了會好好看住這個老東西,卻疏忽大意,讓老東西跑了,還偷走了家裏的地契和銀票。明年,黎哥兒讀書的錢怎麽辦……


  “黎哥兒,娘對不住你。”


  謝黎拍了拍謝王氏的背:“娘,你先冷靜一下,在院子裏等我。我把他捆起來,之後我們再商量怎麽處理。”


  謝王氏握拳答應下來,走回院子裏的石桌前,心神疲倦地閉上眼。


  謝黎放心了,轉頭朝著謝老爺走去。


  謝老爺挨了謝黎的半頓打,又被謝王氏追了半,如果不是求生**濃厚,早就死在謝王氏手上。這會兒,謝黎過來捆他,他實在沒力氣,喘著氣道:“綁起來可以,別放你娘進來,不然我會死的。”


  他無比清晰地感受到,這是第一個想要他死的人,還是他同床共枕二十年的夫人……


  心裏有些寒心,又有些委屈。


  他不就是輸零地契,至於要殺死他嗎?


  謝黎看出了他的這份委屈,一時間竟然無話可算。索性也不多,拎起謝老爺的領口,將他拖進自己屋裏,捆的結結實實,又叫來絮兒,讓她好好看著,一旦有動靜,就要大聲叫自己。


  絮兒:“……”


  “少爺,這個不是老爺嗎?”


  “從今開始就不是了。”謝黎不放心地又檢查了一遍麻繩,冷淡,“以後,他是咱們家的飯桶,除了給吃給喝,沒有任何地位。”


  絮兒睜大眼,還是不明白怎麽回事,不過看著少爺臉上冷冷的表情,識趣地沒有再問。


  等謝黎走了,她轉著圈打量謝老爺。


  “老爺,你是不是惹少爺生氣了?”


  “狗屎,明明是他忤逆不孝!”


  “不是你罵少爺!”絮兒生氣跺腳,“少爺是好人,他生你的氣,一定是你做錯了。”


  “他是我兒子,我罵兩句怎麽了?我不但要罵,有機會我還要打他。”


  謝老爺也是沒事做,又惱羞成怒,才會和絮兒較真。


  不過,他很快就後悔自己較真的行為了。


  絮兒氣得臉色漲紅,砰一聲關上門,拒絕再和他話,將他一個人關在了屋子裏麵。


  謝老爺:“你別走,進來,老爺臉上有傷,給老爺上藥。”


  絮兒冷哼一聲,拒絕搭理。


  之後,無論謝老爺怎麽話,絮兒都沒有反應,拒絕再回應他。


  謝老爺身上痛得難受,沒有人理會,委屈極了,嘟囔道:“不就是輸零錢嗎……”


  話雖如此,他心裏隱隱也明白,這一次,他似乎真的很過分,不然謝王氏不會那樣瘋狂。


  可是,他實在忍不住啊……


  ……


  另一邊,謝黎和謝王氏正在收拾謝老爺留下的爛攤子。


  一個人待了會兒,謝王氏總算冷靜許多,回屋子清點丟失的東西。


  清點過後,她表情冷漠:“沒什麽好數的,所有的地契房契銀票都被他偷走了。”


  謝黎連忙掏出身上的地契:“這裏還有一張。”


  謝王氏接過,刻板冷肅的臉色沒有變化:“隻剩下祖宅能有什麽用,祖宅在山坳坳裏麵……”


  謝家從灣頭村發跡,祖宅也在灣頭村,因為距離鎮上太遠,一家人早早地搬入了春田鎮,限製了祖宅,一年派人去打理一次,也不知道破成了什麽樣子。不過,就算祖宅還是好的,也賣不得,或者,想賣也沒人買,誰會買那麽偏僻又破破爛爛的院子呢?

  “娘,沒事的,我以後養你。”


  謝王氏欣慰苦笑,捧出一個匣子:“放心,娘還用不到你孩子養,我的首飾沒有被他敗了去,回頭去典當一些,餓不死就好。”


  “隻是,你明年去白鷺書院,入學的束修二百兩銀子哪裏來?你去縣裏趕考,去府城趕考,路上的花費哪裏來……”


  謝王氏越,語氣越低。


  謝黎安慰她:“沒事,我以後不讀書也校”


  “不行!”謝王氏拍桌子,“我就算典當了這些嫁妝,也一定要讓你考上科舉!”


  “你自幼好學,在學業上有賦,年紀過了童生試,隻要肯堅持,在科舉上一定會有出息。不準放棄,有娘在,娘就是厚著臉皮去求王家人,也要送你去科舉。”


  看樣子是沒得商量了,謝王氏竟然願意為了他,回頭求娘家人……


  謝黎覺得無奈又幸福,放過這個話題,和謝王氏商量起搬家的事情。


  地契輸給了白侯,謝家的院子已經不再是謝家的,白侯放話讓他們三後搬走……


  “娘,我們可以把家具賣掉一些,攢起一筆錢,回祖宅生活。這筆錢正好給我趕考之用,至於白鷺書院,二百兩銀子太貴了,我還是不去了吧。”


  “也隻能這樣了……”


  謝王氏有些不甘心地握拳,忽然又來了火氣,一拍桌子站起來:“黎哥兒,你等我一下,我去打那個老東西幾耳光發泄火氣,再回來和你繼續商量。”


  謝黎忙攔著:“別。”想了想,他,“我們一起去吧。”


  讓謝王氏一人去,他怕自己過一會兒會看到一具屍體。


  “好,你也一起來,我今要當著你的麵好好地教訓他一頓,讓他這個做人父親的,知道點羞恥之心。”


  你想多了,打都打了,也沒見他改過,還在乎罵嗎?


  謝黎心裏搖頭,收起桌上的東西,快步跟上謝王氏。


  回到謝黎的屋子前,絮兒坐在屋簷的台階上,臉色嚴肅地聽著屋裏的動靜。


  謝黎一愣,露出笑意,上前輕輕敲了敲她的腦袋,喚她回神:“絮兒,下去歇著吧,這裏少爺守著就行了。”


  又是陳家村事件,又是謝老爺偷跑事件,一下來沒個時間喘氣,丫頭估計還未食得半粒米,她年紀,還在長身體,該多歇息才對。


  絮兒眨了眨眼:“我不累!”


  謝黎露出疑問的表情:“不累?”


  絮兒連連點頭,重複道:“不累,少爺,我在這裏守著你。”


  謝黎一愣,有些感動道:“乖,下去吃點東西再來,這裏有少爺守著。”


  絮兒露出猶豫的表情。正在這時,謝王氏忽然開口:“下去吧。”


  絮兒臉色微變,立刻一臉尊敬地弓腰:“是,絮兒下去了。”然後毫不猶豫地起身,一步三回頭地退下去了。


  謝黎:“……”


  謝王氏疑惑叫道:“黎哥兒?”


  謝黎回過神,露出有些無奈,又有些哭笑不得的表情:“來了。”


  他上前幾步,走到門前,緩緩推開門:“娘,你先請進。”


  謝王氏臉色冷凝,嗯了一聲,走在前麵進入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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