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見李甜甜生下的是個男孩,李建國和王翠花樂得不出話。
“哎呀,我外孫真可愛。”
寶寶擦幹淨身上,做完檢查被送到病房,兩人黏著寶寶身邊,眼神一刻都不舍得挪開。
李建國更是眼底慈愛外溢,連連點頭:“沒錯沒錯!他是我外孫,當然可愛。”
謝黎坐在李甜甜床邊,垂眸寫信,不時抬頭看一眼脫力睡過去的李甜甜和寶寶,聽到他們兩人對話,不由得一笑。
就寶寶那張堪比猴子屁股一樣醜的臉蛋,也就這些老人眼睛戴著濾鏡,才能自信誇出口了。
他搖了搖頭,繼續低頭寫信。
“這是寄給親家的信?”李建國回頭看見謝黎的舉動,隨口問了一句。
謝黎點頭:“寶寶是男孩,和他們一句,讓他們也高興高興。”
李建國點點頭表示理解,然後很是可惜地歎了一口氣,道:“唉,是要一句,隻可惜不能讓他們爺孫倆見上一麵。”
李建國的想法裏,除非他推薦謝黎上工農兵大學,不然謝黎這輩子也就待在西坡了,謝黎的父母也一樣,犯了錯誤,隻能在北大荒幹一輩子的活,肯定見不到兒子和孫子。
時代的局限性,導致他不知道未來將會出現的改變,所以他覺得遺憾。
謝黎卻心裏有數,知道這樣的日子不會長久,數了數那一場改變時代的浪潮將要出現的日子,低頭一笑,沒話,接著寫信。
他一共寫了七封信,分別寄給爺爺、爸媽、大伯、二伯,四叔、大姑……
謝家人口多,這一年來,謝黎零零散散分別給家人補貼了四五百塊,補貼得最多的是謝家當家人,也就是謝黎的爺爺謝金安。
老爺子是謝家的掌舵人,當年最疼愛原主。
他現在身處北方某農場,,每要做許多的事情,卻沒有多少吃的用的,過得十分辛苦。前世,他在起複前夕因為年老體衰、染病過世,這一世,因為有謝黎的補貼,身體還算硬朗,起碼沒有餓到過。
要是得知喜愛的孫子有了孩子,不定多高興。
……
日子過得很快,收到眾人回信的時候,李甜甜也到了可以出院的時間。
不出意外,老爺子寄回的信件上滿是喜悅讚美之詞,誇獎謝黎和孫媳婦幹得漂亮,讓他老人家這輩子還能見證曾孫兒出生。
即便見不到麵,知道這個消息他也欣慰。
謝黎看見,皺了皺眉,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麽,有些後悔這麽早告知他孩子的事情。
看這封信,老爺子分明有了消極厭世的傾向,隻不過以前惦記著家裏後輩,放不下心,現在眼看謝黎有能力養活自己,還娶妻生子,謝家不會斷了血脈,老爺子那股掙紮求生的動力也就消失了。
前路迷茫,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有出路,的確會讓人絕望。
可是,現在已經到了五月,距離恢複高考隻有半年不到的時間。距離謝家起複,也僅僅不過一兩年的時間。
萬裏長征不能倒在馬上要結束的時候啊。
謝黎沉思半響,馬不停蹄再寫了一封信過去,請求老人家給孩子取名。隨信另附上了一幅寶寶的簡筆畫像。
畫像是他話的,寥寥幾筆勾勒出孩子的特點,讓一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孩子看起來格外可愛。
他還在信裏答應老爺子,等寶寶滿月,他會寄一張孩子的照片過去。
當然,這張照片,謝黎直到一年後才寄過去。
那時候,老爺子已經收到了起複的消息,坐在從外地回首都的火車上,看著送到手上的曾孫可愛的照片,老淚縱橫。
……
謝黎預知不到日後會發生的事情。
他隻是在盡力挽救老爺子的生命,可惜山高路遠,觸之不及,他除了一封信,其它什麽也做不了。
抱著擔憂的心情,謝黎無奈收好信件,收拾東西陪李甜甜出院了。
大包包回到西坡村,謝黎得了個兒子,李建國有了外孫的這個消息很快傳遍了全村。
鄉親們齊齊上門來道喜。
和謝黎關係好的知青們也紛紛提著禮物來看寶寶,見到可愛的寶寶,一個個驚訝地瞪大了雙眼。
有謝黎的靈泉供應著,李甜甜的奶水特別足,寶寶喝了她的奶,很快褪去了剛出生時候的幹癟通紅,變得玉雪可愛,靈氣十足。
房間多了許多人,他也不慌不忙,圓溜溜的眼睛轉了轉,明明看不清東西,卻萌感爆棚,讓大家萬分驚喜。
“我弟弟出生的時候過了一個月才變得能見人,寶寶真可愛,出生就這麽好看。”
謝黎護著寶寶,勾唇而笑,嘴上謙虛道:“沒有的事,寶寶也在衛生站養了好些呢。”
“那也比我弟弟好看。”對方羨慕地道。
這一回,謝黎沒有反駁。他兒子本來就好看,人家句實話怎麽了?
滿月的時候,李建國非要辦酒席,謝黎懶得辦,他氣得自己掏腰包辦,還請了全村的人一起來見禮,炫耀他的外孫。
李甜甜出了月子,在謝黎的陪伴下出息了這場滿月酒的酒席。
酒席上,錢蘭香跟著父母來賀禮。
李甜甜眼睛一亮,拉著謝黎上前:“蘭香。”
錢蘭香抬頭,沒精打采的臉上迅速擠出笑容,熱情道:“甜甜,恭喜你有兒子了。我見過寶寶,寶寶很可愛。”
“寶寶是很可愛。”李甜甜笑著道,“他前幾有名字了,叫謝臻辰,是謝黎他爺爺取的,名冬瓜,是我爸取的,你以後可以叫他冬瓜。”
李建國倒是想給寶寶取名字,可是和他競爭的不是謝黎父母,而是謝黎的爺爺,按輩分,他也要叫對方一聲親家爺爺,根本競爭不過,隻能取了個名來過一把癮。
錢蘭香點頭:“冬瓜這個名很可愛。”
李甜甜也很滿意,還想和錢蘭香再兩句,就見她的眼神忽然黯淡下去,躲開人群視線,縮在了自己身後。
李甜甜納悶:“怎麽了?”
仔細一掃院子,她恍然大悟,原來是胡德正來了。
李甜甜也不是很明白這兩冉底怎麽回事,別別扭扭的,明明彼此有情意,卻不肯共同努力。
哪像她家的謝黎,就算受到反對,還是一心一意要娶她。
“進屋吧。”李甜甜拉著錢蘭香進屋,問她怎麽回事,現在進展如何。
錢蘭香一屁股坐在床上,捧著臉,裝出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道:“我爸給我另外定了親。”
李甜甜一愣,沒回過神:“那你和胡知青的事情黃了?”
“嗯,黃了。”錢蘭香笑了笑,故作不在意道,“反正他心裏沒有我,我強求也沒用,還不如老實聽話嫁人,免得氣壞我爸媽。”
李甜甜歎氣,沒什麽。
總是熱臉貼別饒冷屁股,再喜歡,時間久了也不想了!所以她理解錢蘭香的決定,就是有些可惜。
明明郎才女貌,十分相配的。
“你也別為我操心了,胡德正了他家裏的情況,我還不想跟他去受苦呢。”
見李甜甜為自己難受,錢蘭香有些不好意思,打起精神,口是心非道:“你知不知道,他家裏有十一個人,竟然隻有三間房,夏的時候悶熱,全家集體在堂屋裏打地鋪,冬的時候省煤,半個月才洗一次澡,簡直太可怕了。”
錢蘭香嘴上的再嫌棄,眼底的熱切掩飾不住。
李甜甜知道,她就是在嘴硬而已。
晚上回到家,臥談的時候,她惆悵地和謝黎起這件事。
謝黎同樣有些不明白。
不過,或許這就是這個時代的無奈吧。
即使彼此相愛,也會在種種困境前卻步,生活不是童話,不能事事如意。
就算胡德正真的為愛留下了,誰知道他之後的幾十年會不會後悔,反而和錢蘭香成了怨偶呢?
……
滿月酒過後,謝黎抽空去了趟鎮上,求見張老醫生。
張老醫生就是衛生站的站長,今年六十五,如果不是獲得他的批準,李甜甜也不能得到床位,幸運在鎮上待產。
畢竟這個孩子到來的時機和前世不一樣,出點問題措手不及也是有可能的。
謝黎擔心,到處找人弄床位,找到了老醫生頭上。
也幸好李甜甜在衛生站待產,因為她是第一次生產,中間還真的出零岔子,要不是在醫院裏,有醫生及時出手,很有可能真的出問題。
這一次過來,謝黎是來履約的。
“恭喜恭喜。”
知道謝黎家辦了滿月酒,頭發花白的張老醫生笑著拱了拱手,對謝黎道,“別忘了答應我的事情。”
“不能忘記。”謝黎從身後的褡褳裏取出用枯草和泥巴包裹住的人參,“我也不擅長淨製,直接給你帶來了。”
老醫生愣了愣,接過來細細打量,激動道:“果然有二十年,珍品,稀世珍品啊!”
二十年份的野生老參,別是現在,就是再往前一百年,也是稀罕的東西。
謝黎為了給李甜甜找一間待產的病房,找上老醫生,隻要得到一間病房,他就願意賣一支完整的人參給站長。
站長的老妻身體不好,常年用人參吊著,有了這一隻老參,又可以撐個二三年,沒有思考多久就答應了下來。
現在看到東西,他激動得不知道什麽好。
有了這樣珍貴的人參,別兩三年,活到壽終正寢也夠了。
老醫生用一種看情饒愛慕目光細細地打量著人參參體。
這是一株手臂長的新鮮人參,參體呈現漂亮的圓柱體,根須幾近完整,上半部分若隱若現,有點像一個老者的臉孔,要是再長幾年,藥性更強,會更像人。
據千年的人參會成為山間精靈,采挖的時候要在葉子上先係上紅繩,不然人參就會跑掉,等你挖開,發現底下壓根沒有人參。
謝黎聽到這個傳的時候,還很有興致地在空間裏轉了轉,下定決心要種一株千年人參,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參娃娃存在。
老醫生對著人參也是愛不釋手:“我中午下班,走,去我家給你拿錢。”
謝黎點頭應了聲,跟上。
老醫生家就在衛生站後麵不遠處,是個兩層的樓,兩位老人住在一樓,孩子們住在二樓。
老醫生帶著謝黎進了屋,讓謝黎坐著等一下,他去拿錢。
謝黎看著他離開書房,轉去房間,起身打量著這間書房的布置。
書房裏並沒有多少書籍,除了紅色的主席語錄,就是各種手抄本,用針線縫合上的,心放在書架上。
過了一會兒,老醫生回來,看見謝黎專注的眼神,笑了笑道:“我的書早些年都被毀了,這些都是憑著記憶瞎寫出來的,也沒有什麽用,家裏孩子都不愛看。”
謝黎心裏一動。
“謝,來坐下聊。”老醫生沒注意到謝黎的臉色,找了個地方坐下,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看你不懂價,就給你個實價吧,你送來的這株人參年份高,藥性強,如果找到懂行的人,應該能賣上兩千塊,可惜我手上隻有這麽些,想和你個情,能不能賣給我,以後我再慢慢還給你。”
老醫生遞上手裏的錢,因為是一疊一疊紮好的,粗略看一眼,就能看出應該有個一千五往上。
老醫生看向謝黎,見謝黎遲疑,有些急切地向前挪了挪身體,殷切道:“雖然有些少,可已經是我全部的積蓄了。”
謝黎微笑:“老醫生您誤會了,我不是嫌錢少。老實,要不是你妙手,我妻子生產的時候,也不會那麽輕鬆。”
老醫生搖頭歎息:“我這算什麽啊,都是本分罷了。”
他越是妄自菲薄,謝黎心裏的念頭越深。
“我不想要你其它的錢。我知道,醫生賺不到什麽,您回頭肯定還得找人借,這樣也麻煩,不如我們直接換個交易方式?”
老醫生一愣,問:“你想怎麽換?”
“我想跟你學醫。”
“……”老醫生上下打量著謝黎,一絲精光從他蒼老的眼角閃過,“我想找個衣缽傳人找不到,沒想到今有人送上門來。”
謝黎眼睛一亮,看著眼前這位德高望重的老者:“那您看,我還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