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沉睡
槍響。
周寅的身形一頓,低頭看了眼自己正冒著血的胸口,眼底閃過一絲不可思議和遺憾。
陸時喬抬著槍,手在顫抖,瞳孔縮成一個點,槍響的瞬間就渙散了。
蘇曼雙手捂著嘴,眼淚啪啪就掉了下來。
怎麽、怎麽會變成這樣?
遠處車上的夜炎,一直不緊不慢敲著腿的手指忽然停了,臉上的笑意也沒了,隻剩下無邊無際的冷意和乏味。
有時候,遊戲也挺無聊的。
“讓狙擊手和這些人撤了。”
“是。”
“走吧。”
車子緩緩開走了,黑衣人得令也迅速撤了個一幹二淨,就像突然出現一樣,又突然消失了。
斷崖上隻剩三人,很安靜,有颯颯的海風揚起每個人的頭發。
身體的熱量在慢慢流逝,周寅抬手捂住胸口,好讓血流的慢一點,卻偏偏不如他意,血又從他嘴裏爭先恐後冒了出來。
他抬起頭看向麵前的人時,眼裏隻剩下難得一現的溫柔,像是要把下半輩子來不及給的溫柔,都給麵前的人。
他這個人,鋼鐵直男了半輩子,雖然吊兒郎當愛調戲美女,但卻沒愛過人,也不知道該怎麽愛人。
又一直和自己的思想、道德包袱掙紮鬥爭,很別扭,所以想愛一個人的時候,驚慌失措,往往表現的和心裏想的恰好相反。
他抬了抬手,想摸摸麵前的人的臉,但距離太遠了,夠不著。
陸時喬持槍的手劇烈抖動了起來,喉頭一甜,她咬著牙,生生將心頭這一口血吞了回去。
“別、別哭,”周寅眯著眼笑了笑,“我不怪你,不疼,別哭……”
眼前的人影已經模糊,抬起的手漸漸無力垂下,最後含著一口血,笑了,留下一個驚心動魄的笑容。
一如當初。
“好好、活下去。”
說完,閉上眼睛往地上倒去。
“周寅!”蘇曼再也顧不上,直接跑了過去。
但陸時喬搶先一步,往前兩步,抬腳一腳踢在周寅胸口上。
他們本來就站在崖邊,這一腳,周寅直接掉下斷崖。
斷崖下,就是翻湧的大海。
蘇曼撲到崖邊,隻看見周寅落入海裏,激起好大的浪。
“陸時喬,”她轉頭狠狠瞪向身後的人,“你好狠的心!”
就在幾天前,他還擰著臉,像是被打敗了一樣,承認自己確實愛上了自己的妹妹,他還扇了自己兩耳光,罵自己不是人。
讓她不要喜歡他,因為他有喜歡的人了。
而現在,這個從小被他放在心尖上的人,開槍殺死了他。
簡直是個笑話。
“你知道嗎?就在前幾天,他親口告訴我,他愛的人是我,你一輩子也別想得到他了!”說完這句,蘇曼也直接縱身跳下斷崖。
陸時喬怔怔看著這一切,等到周圍再無人時,頹然跪在地上。
放下槍,顫抖著手,從衣服的後領子上,取下一個竊聽器,輕輕捏破。
“噗”的一聲,再沒忍住,一口血吐了出來。
她無聲流著淚,爬到斷崖邊,看向崖下,海水早就將兩人卷的無影無蹤。
……
柯恩博士在崖上找到陸時喬的時候,她早已經昏厥,並且氣息微弱。
“這可要命了。”他臉色一變,趕緊讓人給抬到所裏去搶救了,要是出了事,團長不扒了他的皮才怪。
這一切都在悄然無息的陰暗處發生了,幽靈島上另一邊的獵人們,依然過著向陽的生活。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麽,短時間內也沒有人會知道島上消失了兩個人。
除了狗七和鯊魚。
他們在陸時喬執行任務去的第二天,也領了個小任務去做了,比他們晚回來了幾天。
兩人在任務中有罵有笑,雖然做的比較艱難,但任務好歹順利完成了。
一路上,鯊魚別提多嘚瑟,說一回去,就要周寅好看,沒他在,他們也能做任務。
“這任務級別沒法比啊,有隊長和副隊長在的時候,那可是S級的。”狗七在線維護自家兩個隊長。
鯊魚一巴掌就拍了過去,“那你看他整天都在幹啥,不務正業!”
結果兩人回到島上,找了一圈也沒找到人。
去中心大樓匯報任務的時候,順便問了下工作人員,看看周寅是不是去做任務了,結果也沒有。
狗七之後又一個人去周寅平時愛去的地方找了找,問了醫院的布琳,問了酒館的老板娘,大家都說好多天沒看到周寅的人了。
幾乎是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這個人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狗七一個人默默在宿舍等了兩天,越等越心慌,越等越孤獨。
於是就去找陸時喬。
陸時喬比較好找,一個是因為她是大紅人,之前跟1隊執行了任務回來沒多久,大家都知道她在哪兒。
但他找到研究所外麵的時候,不敢進去。
柯恩博士的研究所,外形比較高端,門口立了個醒目的牌子:閑人免入,有進無回。
他在門口徘徊了一兩天,終於,還是柯恩先忍不住出來找他了。
“喂,坐門口那個,你坐我門口幹什麽?”
狗七慌裏慌張站起來,走過去,鞠了一躬,“博士,您好,我聽說我們副隊長在這裏,我來找、找她。”
“你們副隊長?誰啊?我這裏可不是醫院啊。”
“陸、陸副隊長。”
“哦,陸團長啊,”博士點了點頭,“是在我這兒,你找她什麽事?”
“我、沒,也沒事。”狗七聽到人在這兒的時候,心裏還是安心了不少,“我們副隊長這次受傷了嗎?”
“你們副隊長哪次不受傷啊?”
“那嚴重嗎?”狗七急道。
博士懶得回了,這不是浪費他時間嘛,一看就是個倒黴催的老實孩子,“算了,你自己進來看吧,看你這麽關心陸團長的份上,給你開個後門,平時我可不讓別人進來的。”
說著又往旁邊的小房子指了指,“去,洗手,然後消毒了再進來。”
“好、好的,謝謝博士。”狗七戰戰兢兢的去消毒,然後進了研究所。
在研究所裏經過,被周圍起奇怪的標本和儀器驚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
“陸團長就在那房間裏,你自己去看吧。”博士指了指一間房,便忙自己的去了。
狗七進了房間,一眼看見房間中央的一個玻璃艙,裏麵躺著一個人。
當即心裏就咯噔了一下,心道果然1隊的任務不簡單,怎麽傷的這麽重,還需要療養倉隔離呢?
走近一看,隻見陸時喬閉著眼睛安靜躺在裏麵,身上插著各種儀器管子,臉色蒼白,人特別清瘦,表麵倒是瞧不出受了什麽傷。
就是看著,能感受到她現在特別虛弱,隨時都能再也醒不過來。
想到最近他們十七隊,隊長不見了,副隊長又變成這個樣子,都散了,剩下他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也是委屈,悄摸摸的抹眼淚
但被路過的柯恩看見了,他靠在門框上,看著這半大的小夥子在陸團長窗前垂著腦袋哭,還挺像那啥,那麽回事。
“你哭什麽?你們副隊長還沒掛呢。”
“我、我沒……”見有其他人,狗七趕緊拉起袖子擦幹眼淚。
“哎,我就納悶兒了,陸團長已經不算十八隊的了吧?人家都進1隊了,你怎麽還這麽傷心啊。”
“副隊長還沒正式編進1隊,那就還是我們十七隊的。”狗七急道。
“喲,還挺忠犬的哈,”柯恩道,進來後,看了一眼各顯示器上穩定的指標,“放心,你們副隊長沒那麽容易掛,就是受刺激了,一時想不開不想醒過來。”
“受什麽刺激了?這次任務特別難嗎?”
“你還不知道?”
“我、我應該知道什麽?”
“那我偷偷告訴你,你別告訴別人。”
“嗯……嗯嗯!”
“你們副隊長……她呀,把你們隊長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