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老人
“老板，已經全部審過了。”陸時喬恭敬站在老板麵前道。
“來，坐。”胖子請陸時喬坐下，又親自給她倒了杯酒。
陸時喬惶恐著，屁股隻沾了個邊。
“怎麽樣？有什麽收獲嗎？”老板道。
他格外和藹，比起第一次見麵，現在也太和氣了，一雙眼睛笑眯眯的，又是個光頭，看起來就像個彌勒佛。
陸時喬搖了搖頭，“還沒，老板，我還需要點時間，他們沒有那麽容易……”
“嗯嗯，沒事，”老板擺了擺手，“你慢慢來，這個一點都不急，隻要有你在，我相信他們肯定早晚也會加入我們的。”
“謝謝老板。”
“小陸，這次你立了這麽大功，想要什麽獎賞？”
“為老板做事分憂是屬下分內的事。”
“哎哎，打住，我們基地可不是什麽剝削工廠，立了功就要有獎賞，說吧，想要什麽？”
“老板，我沒有想要的。”
“你沒有想要的，讓我很難辦啊。”
陸時喬看著老板說這句話的時候，正好將一根雪茄哢嚓一下剪斷，那語氣和神情讓人捉摸不透。
她心裏咯噔了一下，想了想，“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可以跟著桑萊先生多做點事，早點適應基地的生活。”
老板無奈搖了搖頭，看了陸時喬一眼，“你呀，倒是個難得實在的年輕人，也不浮躁，隻知道悶頭做事，我喜歡。行，你就跟著桑萊，也對基地多熟悉熟悉。”
“謝謝老板。”
“你下去吧，早點休息，今天辛苦了。”
“那老板我先走了。”
陸時喬退了出去，在門口的時候碰到芭比。
芭比對她似乎很不善，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拿胳膊肘把她往外懟了下，就氣呼呼的跺腳走了進去。
“老板，你又偷偷見那個女人，討厭~”
走了老遠，陸時喬回頭，看著房間的方向，皺了皺眉。
第二天一早，一聽老板讓陸時喬跟著自己，桑萊的腰杆頓時就直了，一拍手板說，“行，小陸，你以後就跟著我吧，有前途。”
於是，桑萊去哪兒都把陸時喬帶在身後。
倒不是真的為了她好，主要是想顯擺。
他一天也沒啥事，到這裏轉悠一下，到那裏轉一下。到了核心的區域，還進不去，在人麵前丟了麵子，還跟守衛吵了起來。
陸時喬看了一眼這個位於基地最靠裏的建築，長方形的，鋼鐵造，大概有幾百平，應該是個倉庫。
門口停著幾輛卡車，像是在裝貨。
還有一個地方也不讓進，是個毒品加工廠裏。
工廠隔倉庫沒多遠，不到一百米距離，是個L形的老式磚木房子。
“我每天上午呢，都要在基地轉一轉，看看有沒有什麽問題，今天真好，又是平靜的一天。”桑萊帶著陸時喬往前麵的辦公區走，“剛才的倉庫和加工廠，除了老板和特定的人，其他人都不能進去，你沒事也不要到那邊去。”
“嗯，好的。”
“明天晚上萬金萬老板會來基地，到時候會比較忙，你要做好準備。”桑萊像是忽然想起來似的，提醒陸時喬。
萬金？陸時喬心裏一驚，看了 一眼桑萊，發現他也正看著自己。
“是，桑萊先生，如果有需要我做的，請盡管吩咐。”
陸時喬的態度讓桑萊很是受用，想了想，低聲道：“你們之前的目標就是萬金先生？”
“是的。”
“那他這次來基地，你可別犯傻啊，他可是我們最大的客戶，這次合作很重要。”
“怎麽會，我現在是老板的人，老板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一定不會亂來的。”
“這還差不多，別跟老板作對，隻要你好好聽話，就不會出錯的。”
“是。”
“唉，前幾天，為了穩住你那幾個同夥，我們還特意炸了山路，讓萬金先生晚點來，後來又放出假消息穩住他們，好在你出麵，終於將那幾個家夥抓了。現在萬金先生過來，應該是萬無一失了。”
“桑萊先生您放心，我一定保證合作正常進行。”
“唉……”桑萊忽然又歎了口氣，朝左右看了一眼，低聲道：“這事你千萬別告訴別人，萬金先生來是保密的，隻有幾個幹部知道。我偷偷跟你說，是擔心你壞事，你千萬記得自己現在是誰的人！”
陸時喬點了點頭，看桑萊的樣子不像是在說謊，他嘴裏的萬金明天晚上確實會來。
“我這麽幫你，你一定要記得我的好，以後你要是發達了，可一定不能忘了我呀。”
“當然，我肯定銘記您的教誨。”
桑萊滿意的點了點頭，“走，去跟老板匯報。”
兩人正準備一起過去，忽然，陸時喬臉色一變，身上傳來熟悉的。劇烈的疼痛。
紅蟻的毒犯了。
這毒，發作過一次，終身難忘，且不想再犯第二次。
桑萊還在前麵嘰裏呱啦的說著什麽，意識到後麵人沒跟上，回頭一看，後麵哪裏還有人影兒。
“哎，小陸？去哪兒了？怎麽走也不說一聲，太沒禮貌了！剛還誇你有禮貌來著……”
陸時喬幾乎是飛奔到了自己宿舍，她的房間被安排在東邊的一棟宿舍樓裏。
衝進房間，直奔藏在床底下的鐵盒，取出來，拿出裏麵的注射器，紮進手臂。
來之前，夜炎給了她解藥，提醒她，隻有這半個月的，如果下一個半月還不能完成任務，她就隻能活活疼死。
前兩天去山下寨子，進去第一時間就是找到了自己的包，拿到了解藥，不然後果也是不堪設想。
饒是如此迅速，她的臉上還是疼的血色褪盡，衣服全濕了。
脫力一般頹然靠坐在床邊，她有些痛苦的拍了拍腦袋。
如今，離了十字獵團進幽靈，她身上就染了兩種毒，一種紅蟻，一種毒品，處處受他人擺布控製。
這才不過兩三月的時間，
也不知道做完這一切，她還能不能活在這世上。
如果不能……如果不能的話，希望能再見周寅最後一麵。
中國蘭城。
在一片老居民區，據說這裏快拆了。
以前這裏很熱鬧，離蘭城公園又不遠，沒想到城市發展這麽快，這片老城區也要拆了。
老居民區出口不遠，有一家破舊的遊戲廳，說廳都算大了，就一個門店，小學生會來玩的那種，門口還擺著兩台褪色的彈珠機，已經沒有一個客人了。
兩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十分突兀的出現在巷子口，穿過巷子，走近遊戲店。
在門口看了一眼都快掉下來的門牌，互相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走到門口右手邊的那台遊戲機前，開始徒手拆機器。
“誰啊？”聽到動靜，店主從裏麵走了出來。
是個六七十歲的老奶奶，看到兩個人高馬大戴著墨鏡的男人嚇了一大跳，“你們是誰啊？要幹什麽？”
兩個男人沒理她，隻是專注於拆機子。
老奶奶看了一會兒，也不阻止，隻是走到旁邊的破椅子上坐下，看著兩人拆。
半晌，忍不住問道：“是要找東西嗎？那、那告訴你們東西在這兒的人，現在還活著嗎？”
兩人仍舊沒理她。
老奶奶坐在椅子上，歎了口氣，看向外麵長長的巷子。
她在這裏住了幾十年了，一輩子都在這裏，見過好多人，唯獨對那個臭小子放心不下。
十幾年前，有個帥氣但吊兒郎當的小夥子忽然出現在這一片，經常來她這兒打遊戲，叼著根兒煙，要一瓶啤酒，跟小學生打比賽，贏小學生零花錢。
當時他家老頭子還在，看不慣年紀輕輕就這樣無所事事，罵他幼稚，他還嬉皮笑臉特驕傲。
說自己就住在附近，是個無業遊民。
一來二去就熟了，見他一個人孤零零的，也沒有親人，也不知道他在哪兒吃的飯，就經常跟老頭子喝兩杯小酒，蹭點飯吃。
有時候來，趕上時候，他們兩個老家夥搬不動的東西，幹不動的活兒全讓他幹了，就連門口那兩台彈珠機都是他從巷子口拖進來擺好的。
他來打遊戲，基本上都會給錢，買二十塊錢的幣，給一百塊錢，還不讓找零。
後來一算，她跟老頭子倆個人的生活費，基本上一大半都是這小子來來打遊戲給的。
就這樣過了兩三年，有一天，他忽然把門口右邊那台機機子拆了，也不知道他搗鼓啥，完事後，就說這台遊戲機不要弄丟了，壞了也不要丟。
還說，要是哪一天有看起來不好惹的人來拆機子拿東西，不要阻止，讓他們拿走就是了。
也就是這一天之後，每次他打遊戲，到了晚飯點，總有個八九歲的小姑娘來叫他回家吃飯，他不動，她就在邊上站著，直到那小子沒辦法，罵咧著起身，牽著小姑娘的手，兩人一起走回家。
她就看著啊，兩個大小孩子，穿過長長得巷子，回家吃飯了。
心裏感到很安慰，這小子終於有個人陪他了，終於有家了。
之後大家一起生活了很長時間，五年前老頭子過世，兩兄妹當自己親人一樣幫她料理了後事。
老頭子去世後，兩個小家夥輪番照顧著她。
她都看在心裏，這兩個孩子，是上天給他們兩口子的賞賜。
直到三四年前，那小子就像突然出現一樣，又突然消失了，連帶著小姑娘一起。
她再也沒見過他們，盡管天天看著，盼著。
也不知道自己過世之前，還能不能再見到他們。
“他們還活得好嗎？”老奶奶又問道。
那兩個男人已經拆了機子，在一堆零件裏，找到了一個銀色的密封盒子。
兩人點了點頭，起身，飛速離開了。
老奶奶起身，急切的跟了幾步，站在路中間，看著兩人消失在巷子盡頭。
她歎了口氣，抹了抹眼角。
“孩子大了，就不中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