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治愈
兩人對視了三秒。
周寅翻了個身,耍帥側躺著,支起胳膊撐著腦袋,衝老太婆十分風騷地眨了眨眼,“喲,老太婆,早啊!”
老板麵無表情道:“美亞,叫人上來,把這家夥給我從窗戶丟下去!”
雖然這舊式樓房不高,但這怎麽說也是五樓啊,丟下去也能摔死人呢。
“是。”美亞正了正臉色,一本正經,迅速站起抬腳往外走。
“別呀,”周寅坐起,衝走出去的美亞喊道:“這大早上的,就別麻煩其他兄弟了。”
美亞頭也不回大步往外走去,順帶關緊了門,怕周寅逃出去。
周寅真的很想睡覺,昨天說好今天早上再來東京。結果小陸同學硬是淩晨三四點就動身了。他懷疑那小鬼是不是晚上行動習慣了,已經形成職業習慣了,幹什麽都非得大晚上的。害得他也得兒跟著,為了打聽老板他們這地兒,他花了不少時間,這才睡了兩三個小時呢。
眼見睡覺無望,他一臉不滿看向老板,嫌棄道:“你瞧瞧,你帶的這些人,有什麽用?一個個腦袋死板隻知道聽你的話,這有什麽用,出去了連口飯都混不上,一點兒不知道變通……”
老板臉黑了黑,眼皮跳了跳。
周寅拿眼角瞅了一眼老板,嘀咕道:“跟你一樣,死腦筋!活了這麽大年紀,盡幹些蠢事,你說你一把年紀是不是都活到豬屁股裏去了?你……”
如果仔細聽,沒準兒能聽見老板腦內一根弦繃斷的聲音。隻見她出手如閃電,剛才還在麵前小桌上的杯子,下一秒已經長了眼睛似的朝周寅飛去。
“哎喲!”周寅偏頭躲開,杯子砸在後麵牆上,‘啪’的一聲碎了。
周寅回過頭衝老板嘚瑟地晃了晃腦袋,“嘿嘿,沒打到,你老了,別動不動就發脾氣……”
老板最近本來就心裏憋著事,心情很不好,周寅還在這兒沒點眼力價兒的亂叨叨,那不是找死嘛。
隻見老板將手裏的煙鬥擱在旁邊的煙灰筒上,起身,束起和服的裙擺,朝角落裏擱在架子上的長刀走去,拿了把最長的在手裏,抽出長刀將刀鞘扔掉。
周寅一見這架勢,心道壞了,今天恐怕要交代在這兒了。
老板隨手扔到刀鞘,隻見她手裏的長刀發出鋒利的高光。她手執長刀,直接朝周寅走來。
周寅裹緊被子,站起來,觀察了一下屋子裏的地形,一邊慫道:“老太婆,有話好好說,別舞刀弄槍的,這容易誤傷自己人,您息怒,息怒……”
老板黑著臉,氣得腦袋上的頭發都要豎起來了。她咬著牙一字一句道:“今天不剁了你小子燉湯,我也別混了!”
“喂喂!”隻見老板舉著刀還真砍了過來,周寅忙跳開。
“撲”一聲,刀子看在地上的被子上,那被子立馬被砍成了兩半,裏麵的棉絮飛了出來。
“臥槽,你來真的啊?!”周寅瞪大眼睛看著那幹脆利落的切口,心裏慌得一匹。忽然想起,媽的,忘了這老太婆一直都是混黑社會的,剁人這種事,那還不是輕而易舉?
老板現在是渾身殺氣,看著周寅,就像是看見了一隻蒼蠅,隻想弄死他。
長刀換了方向,直對著周寅砍。
周寅披著被子,滿屋子蹦躂,邊跑邊喊道:“你他媽……老太婆,你給點麵子,老子好歹是三十歲的人了!”
“臥槽,你剛差點砍到我了!”
“咱們歇會兒成不成呀,我傷口疼……”
“對、對不起,老太婆……我……錯了,我可以給你跪下認錯……”
“啊——救命啊——殺人了——”
屋子裏隻聽見乒乓乒乓東西不斷碎掉或者倒地的聲音,混著淒慘的叫聲,讓齊齊聚在門外的人滿頭都是汗。
門外聚了十幾個樓裏的夥計,夥計們手裏都還拿著家夥。不久前美亞出去的時候,吩咐過,不論聽見屋裏什麽動靜,都不要進去。
可現在這動靜也太大了吧?老板在裏麵會不會出事,最近舞鶴被燒的事,幫會裏人盡皆知。這會不會是老板的仇家找上門來的?可對方又是怎麽進來的?
夥計們在門外都快急死,一想到美亞姐吩咐過不要進去,她可是老板的貼身心腹,既然她下了命令,他們哪兒敢進去。隻能聚在門外幹著急。
等美亞從外麵買了早餐回來,就見到老板門口圍了一圈人,“都圍在這兒幹什麽,不用幹活兒啊。”
“美亞姐,你可回來了,這……”說話的夥計看了看緊閉的門內,這會兒裏麵的聲音倒是沒了,但這更讓人心急啊。
“沒什麽事,都去幹活吧。”美亞走過來,站在門口對眾人道。
“真的沒事嗎美亞姐,我們剛一直聽到裏麵有男人的慘叫聲,會不會……”
美亞看了那人一眼,那人立馬閉了嘴。
“你們當這兒是誰的地方?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該看什麽不該看,還用我再教嗎?”
眾人都低下頭去。
“散了,去工作。”
“是,美亞姐。”眾人都退了。
美亞站在門口,歎了口氣,裏麵那兩個人鬧得也太凶了吧。
想著推門走了進去,饒是做好了心裏準備,進去一看到屋裏的場景也是倒吸了口氣。趕緊順手拉上了大門,這要是被手下人瞧見,非得鬧笑話不可。
前幾天才讓人收拾布置的屋子,這會兒滿地都是碎屑棉絮,牆上地上甚至天花板上,都是淩厲的刀痕。
這會兒屋裏兩邊,兩個罪魁禍首各站一邊,火力十足對峙著。
老板手裏拄著長刀,大口喘著氣兒,發絲微亂。
另一邊,周寅也大口喘著氣,大汗淋漓,那叫一個慘不忍睹,身上披著的被子已經被砍成七零八亂就剩塊布,他打著赤膊,不過身上都纏著繃帶。也不知是被砍中了還是身上的傷口裂開了,總之繃帶上都是血跡。
美亞再次歎了口氣,心道,她出去買個早點,才花了幾分鍾啊。
她將手裏的東西放在地上,跪下,雙手放到地上,朝兩人低頭叩下道,“請二位息戰吧。”
屋子裏很安靜,喘氣的聲音漸平。老板丟了手裏的刀,瞪了周寅一眼,“行吧,今天就看在美亞的麵子上,放你一馬。”
周寅往前趔趄了一下,‘撲通’一聲倒在地上,盯著天花板,發神經似的大喊了一聲,“老太婆,謝謝啊!”
老板看著地上的周寅,微愣了下,良久,笑了笑,回道:“臭小子,跟我有什麽好謝的,出息了!”
門口美亞看著周寅倒在地上,本來一臉擔心,正要起身去看看,隨即就被他那聲謝謝給震了一下。
她以為他是在謝謝老板不再砍他了,原來不是,他在謝老板幫他。他一直都知道老板為他做了什麽,他不抗拒也不推諉,隻是用自己的方式表達謝意。
老板笑了。
自從舞鶴被燒後,老板就再沒笑過了,誰都看得出來,她心情鬱結,心裏藏著事。大家都怕她又像上次一樣決絕尋死,可又都沒有辦法。
現在好了,感覺那個熟悉的老板又回來了。
她看著兩人,忽然鼻子泛酸,這兩個人,真是別扭啊。明明都是在關心對方,卻非要用這種激烈的方式。
還有,現在她終於明白周桑身上那說不清卻吸引著別人的特質了。他看著吊兒郎當沒個正經,粗魯又無理,實際上心思細膩,可以說是擁有著可以治愈別人另類的溫柔了。
她擦了擦眼睛,起身,走到周寅身旁,低頭問道:“周桑,你還好嗎?”
周寅咬牙切齒道:“你說呢?美亞,你給老子記著,你這個見死不救的叛徒!”
美亞忍住笑意,打量了他全身一眼,“忍著點,我去找醫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