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心髒
電梯門開，到了二樓。二樓的人很少，一出電梯，就看到走廊盡頭正亮著的手術室燈。外麵等著病人的家屬。
周寅和藤原彌一走過去，家屬也沒心思搭理他們。
周寅在門口看了一會兒，朝靠在門口的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問道：“上野醫生進去多久了？”
那女人看了周寅一眼，“快六個小時了。”
“那應該快出來了吧……”
“嗯。”
周寅在那兒嘀咕了幾句“保佑手術平安順利”。
女人對他說了聲謝謝。
周寅便順茬問道：“這裏麵是你什麽人啊？”
“我老公。”
“得的什麽病，竟然要手術這麽久？”
“心髒病。”女人歎了口氣，臉上都是常年操心擔憂的麻木神情。
“心髒移植？”周寅試探道：“找到合適的心髒不容易吧……”
女人偏過頭看了他一眼。
周寅麵帶苦澀，“我肝不好，衰竭了，這不來問問上野醫生，有沒有合適的肝源呐。”
女人見他身上穿著病服，確實是一副隻剩半條命的衰樣，不由多了些同理心和耐心，“找上野醫生就對了，我們之前確實也想了很多辦法，等了很久，一直都沒有合適的。好在上野醫生讓我們不要放棄，老天有眼，終於讓我們等到了……”
“那是哪兒來的心髒？”周寅盯著女人。
站在一旁的藤原本來對周寅那信口開河的本事歎為觀止，一聽這話，也看向女人。
女人搖了搖頭，“這個我們也不知道，一周前，上野醫生就讓我們做好術前的準備，今天上午，忽然通知我們立馬手術。”
周寅和藤原彌一互看了一眼，時間對上了。
“你老公運氣真好。”周寅對女人道。
女人扯了扯嘴角，算是回應了。家裏有個大病人，家人們也多半被磨得沒有了精神。
周寅和藤原彌一挪了挪，站在一旁等著。
沒多大會兒，手術室的燈滅了。
手術做完了。
幾分鍾後，手術室的大門打開，兩個醫生先走了出來。
病人家屬迎了上去，“醫生，醫生，手術怎麽樣？”
其中一個醫生摘了口罩，儼然是上野醫生，他看了看家屬，“手術很順利。”
“謝謝上野醫生，謝謝您啊！”
“謝謝！謝謝！”
女人和家人的臉上終於見到了笑容，他們感恩戴德對上野醫生鞠躬作揖。
上野醫生還是那副樣子，板著臉，臉上除了長時間手術的疲態，並沒有什麽表情。沒有因為手術順利成功感到輕鬆得意，也沒有因為受到家屬真情流露的感恩感到虛榮和喜悅。仿佛對他來講，這一切都跟他沒關係。
手術室，幾個護士推著病人出來了，家人急忙轉身跑過去，一路跟著護士離開了。
門口漸漸變得安靜。
上野醫生正對自己旁邊的醫生囑咐病人接下裏的監護和治療。
周寅和藤原彌一等著他說完，說著說著，見兩個醫生要走，便叫住了他：“上野醫生。”
上野醫生偏頭看了兩人一眼，目光停在周寅身上。
周寅笑了笑。
上野醫生轉頭讓另外那位醫生先走，然後走到周寅身前，麵無表情看著周寅，“你不好好呆在病房，來這裏做什麽？”
“來看看，上野醫生你的手術是否很成功。”周寅道。
“這與你無關，你的傷勢應該還在禁足階段，請立即回病房。”上野醫生道。
“不急啊，有些事想問問上野醫生，”周寅往後退了一步，示意藤原道：“你來說吧。”
上野醫生看向旁邊的藤原，皺了皺眉，“我很忙。”
“就耽誤你幾分鍾，上野醫生。”藤原彌一往前幾步，從口袋裏掏出名片遞過去，邊自我介紹道：“我叫藤原彌一，是一名律師，現在正在調查你們醫院前段時間治死的女大學生一案。請您稍微有所準備，因為接下來我會起訴你。”
上野沒接名片，聽了藤原的話，臉上的表情也沒有變化。
藤原彌一笑了笑，收回名片，“據我調查，之前您是那位女大學生的主治醫生吧？關於她的診療記錄都寫著她是得了一種急性病，所以不治身亡了。具體怎麽不治身亡呢？您能具體說說嗎？”
“我沒什麽好說的。”上野醫生沒再理藤原，抬腳準備離開。
剛轉過身，就見走廊那頭電梯門開，四個人正匆匆忙忙走了出來。一眼看到上野醫生， 抬手指了指，就跑了過來。
四個人裏，有兩位母親，一位父親，還有一個中年人。
其中一位母親正是之前在醫院門口抗議的，還有一對父母是今天上午死亡患者的父母，還有一個中年人顯然是藤原的熟人，見到他衝他揮了揮手。
藤原點了點頭，看向止步的上野，“上野醫生，這些人您應該都認識吧？他們……”
他話還沒說完，那個剛死了兒子的母親就衝了上來，衝著上野醫大聲問道：“上野醫生，怎麽回事？你們把我兒子心髒弄哪兒去了？！這是檢查報告，要不是我回醫院要求重新檢查，我都不知道我兒子的心髒沒了？！怎麽回事，你幹了什麽上野醫生！”
“醫生，你今天要是不說清楚，就別想離開這兒！”隨後孩子的父親也跑了過來，推了一把上野醫生，擋住去路凶狠道。
他們兒子才二十多歲，出了車禍，在醫院搶救了好幾天，終究是沒搶救過來，今天早上醫院給他們下了死亡通知書。
因為兒子死得很突然，安排後事很急，他們什麽準備都沒有。才暫時離開醫院去安排，這才幾個小時，要不是有人打電話告訴他們回醫院的時候要趕緊重新檢查兒子的身體，他們都不知道兒子心髒沒了！！
兩位老人看著都很憔悴，哀莫大於心死，幾天間，頭發都白完了。搶救的這幾天，他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乞求上天能給他們一線希望，隻要有一線希望，他們就絕不會放棄。但等來的依舊是噩耗，差點沒要了他們的命。
另外那位母親是拖病趕到醫院的，前天，藤原律師忽然聯係上她，說要為她調查女兒的事故，絕望中看到了一絲希望。一個小時前，律師給她打電話，讓她來醫院，她就趕來了。
“您來了。”藤原衝跑過來的母親點了點頭。
這位母親惶然看著麵前的狀況，“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跟你一樣，都是受害者。”藤原看著場中的混亂，對著趕過來的那個中年人點了點頭。
中年人衝他比了個手勢，走到一邊不起眼的角落，從包裏拿出相機，調了調，準備拍攝。儼然是個記者。
就這一會兒的時間，手術室門口的動靜引起了二樓為數不多醫護人員還有病人的注意，他們紛紛尋聲圍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