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火海
“砰！”旁邊那間房也沒有。
這死老太婆，呆哪兒去了！
連著往旁邊找了幾間房都沒有，周寅也是急了。這二樓已經開始燒起來了，現在都沒找到人，八成人是沒了。
那老太婆也真是的，有什麽想不開的。就這麽個破地方，還一直呆在這兒，這麽大年紀了，還來這一套，這都火燒屁股了！
他一邊找，一邊在心裏罵了幾百遍。
因為憋氣憋得太久了，眼睛一陣一陣發黑，忍不住吸口氣，又是一口濃煙進去了，嗆得死人。
‘劈裏啪啦’、‘劈裏啪啦’，烈火熊熊燃燒的聲音就在耳邊肆虐，聽得人心驚膽戰。不斷有木頭被燒斷掉落，偶爾一兩個落在周寅身上，燙得他直罵娘。
不行了不行了，憋不住了。
這下真急了，抹了一把被濃煙熏得涕淚直流的臉，站在一轉角火不算大的地兒，隔著袖子深吸了口氣，也不敢多耽擱，轉個彎，繼續往裏找去。
“咳咳……”就在這時，剛轉過角，幾聲微弱的咳聲若有若無傳來。
周寅精神一震，豎起耳朵聽了下，好像又沒了。
媽的，不會是出現幻聽了吧！
他繼續往前走，速度慢了下來。
這邊走廊走進來，房間的結構有些變化，不是先前那樣走廊兩側大多是一間一間的包廂，這裏似乎是個居室。
周寅站在門口，看了一眼已經燃了一大半的房門，和其它質地古樸暗沉不同，這扇房門倒是真破，又舊又破。他瞅了兩秒，抬腳一腳踢開。兩扇木門碎成了幾塊，更加濃烈的煙霧從門內噴湧而出。
他忙彎下腰避開，在外麵等了一會兒，然後貓腰竄了進去。
可能因為在最裏邊的關係，屋子裏火勢沒有外麵那麽猛。他好歹是換了口氣，急急在屋子裏掃了一眼。
大致可以看清這裏之前的樣子，是個十分破舊的舊房間。雖然是連在一起的一座院子，但整個院子明顯都是精心設計裝修過的，除了這間房，似乎保留了十幾二十年前樣子。這麽看來，完全是專門留下來的。
“咳咳……”微弱的咳嗽聲又傳了出來了。
在裏麵！
周寅一聽聲兒，還活著，懸著的心鬆了一大截兒。
忙抬腳走進裏麵的房間，隻見老太婆正靠坐在屋子中央，穿著打扮還是誇張的和服和發飾，要不是被煙火熏得有些狼狽，甚至可以看出在這之前，她特意梳妝打扮過。
盛裝打扮，懷裏抱著一把粗糙的三味線。就連一向不離嘴的煙鬥，也被放在一邊的桌上。
雖然置身火海，渾身狼狽，卻一點看不出害怕。像是故意等著這一刻似的，神情還有些期待和解脫。
“喂！老太婆！”周寅邊走進去邊叫了一聲，見人還活著，心道他在火裏被烤了這半天，也算沒白搭。
但老板靠坐在那兒，閉著眼睛，周寅踢門那麽大動靜也沒反應，八成是已經昏迷了。
周寅蹲下來，晃了晃老板的胳膊，“老太、婆……咳咳！醒醒！醒醒！”
人沒醒，也不知在這兒坐了多久，身上到處都是碎屑，衣服被燒了很多洞。也是命大，竟然沒燒起來。
她就靠在那兒，閉著眼睛，神情安詳，看樣子是真打算就坐這兒跟著舞鶴一起陪葬。
周寅叫了幾聲沒叫醒，看見屋子一邊的矮桌上有茶壺，趕緊拿過來給喂了一些水，接著又灑了些水在她頭上臉上，免得等下逃出去的時候燒著。
沒想到沾了點水，人竟然悠悠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模模糊糊看著周寅忙活的身影，被煙霧熏得渾濁的雙眼一亮，伸出手，叫了一聲，“阿泰……”
周寅聽見聲音一喜，偏頭看了一眼，隻見她滄桑的臉上泛起了一絲絲甜意，甚至帶著點少女的嬌羞。
阿泰……好像老太婆給老爹起的小名兒。
嘖，八成是眼花了。
“醒了？”
一聽聲音，老板臉上的笑容漸漸收回，恢複了往常的樣子。掃了周圍一眼，慢慢清醒了過來，大火烈燒的氣味和聲音清晰了起來。
她在心底幽幽歎了口氣，懷裏依然緊抱著那把琴。
仔細瞧那把三味線，琴身坑坑窪窪，簡陋粗糙得像是小孩子隨意製作的。她卻視若珍寶一般抱在懷裏細細撫摸著。
“樓都快燒塌了，您老人家竟然還有心情坐在這兒彈琴？趕緊的，走，趁早下去！”周寅一把丟開了水壺。
老板抬頭看了一眼周寅，拿起放在一旁的煙鬥和煙袋，竟然卷起了煙。
哎呀，他這個爆脾氣。
周寅站那兒登時頭頂都冒煙了。他瞪著眼瞧著老板拿起煙鬥，隻見她手背都被碎火灼傷了，有一隻袖子都燒沒了，兩隻手都在發抖。而且他費了半條命才在這火裏找到她，她倒好，竟然在這名懸一線的關頭卷起了煙？！怎麽的，還要抽袋兒煙再走？那也沒想著給她也來一根兒啊？
他猛地甩了甩頭，媽的現在是抽煙的時候嗎？
“幹嘛幹嘛呢，要抽煙也等下去了再抽啊！”
“我這個……咳咳……老太婆就不走了，你趕緊走吧。”老板飛快塞了煙絲，特帥氣抬手將手裏的煙鬥往旁邊已經開始著火的地板湊了湊，點著了煙，叭叭抽了兩口。
那神情，與平常日子無二。淡定如佛。
周寅見了，臉都黑了。
“喂喂，老太婆，你這就不對了啊，老子為了找你頭發可都燒光了，你看看，看看，要賠的！”他還將特意腦袋湊到老板麵前。
老板掃了他的腦袋一眼，確實頭發燒了不少，都卷起來了。這小子臉上和額頭都是幹涸的血跡，身上的衣服也都燒得到處都是洞。看著挺滲人的。
但她也就淡淡掃了眼，繼續倚那兒抽著煙，顯然沒放眼裏。
“誰讓你來的？美亞……咳……她、她沒跟你說，我不出去了？”
“不出去？你留在這兒幹什麽？趕緊的，別鬧了，房子要塌了再不走來不及了！嘶——臥槽，房頂要掉了！”
屋頂一大片快燒成了碳的木頭掉下來，差點沒砸著周寅，他急忙燙得跳開了。
有一片掉到老板散開的袍子上，其他的一下就燃了，周寅忙跳過去給她踩火。
耳邊還要受數落，“哼，你小子懂什麽，我就呆在舞鶴，哪兒也不去。”
“呆個屁啊，房子都沒了，你呆在這兒等死啊！”
這下老板沒做聲了，周寅愣了下，一見她那樣，隨即哈哈大笑了起來。
老板看了他一眼，心道這小子是不是被燒傻了。
周寅笑完，幸災樂禍道：“我說老太婆，你這不會是太想我老爹了，就打算這麽帶著舞鶴去見老爹吧？”
老板娘沒做聲，周寅驚了，“啊？我猜對了還？”
之前跟她說老爹已經不在了的時候，當時她好像沒什麽反應，還以為她早就看開釋然了，沒想到，這會兒竟然還尋死覓活的了。
兩人見麵到現在，至少也有十幾年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