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三年後

  三年後。


  ……


  摩洛哥靠近撒哈拉的一個城市。


  密集而低矮的小土房建築間，一棟略高於其它房子的樓頂上，一抬望遠鏡架在樓頂一棵幹枯的藤蔓後麵。


  一個頂著一頭微黃色炸毛的年輕人，胳膊撐在架子上，腦袋湊到望遠鏡後麵，看著遠方的戈壁灘。


  “第三波了……”


  “什麽鬼。”後麵一個窩在藤椅上的女生隨口問道，手指漫不經心敲著電腦。


  “第三波遷徙的動物了……”年輕人嘟囔道，看得津津有味，“這裏怎麽這麽多動物，它們到底要搬去哪兒呢？”


  女生從厚厚的劉海後麵翻了翻白眼兒，吐槽道：“讓你盯著那邊的關卡，沒讓你觀察動物，漏掉了什麽線索，老大扒了你的皮。”


  年輕人渾身打了個抖，趕緊將早就偏到了一邊去的鏡頭拉回到戈壁灘上的關卡。


  這一看回來，隻見從關卡那邊往這邊走來兩個人。


  待看清來人時，他渾身一僵，一股深入骨髓的恐懼從腳底竄到頭頂。


  一見年輕人那立馬端正工作態度的樣，女生鄙視地哼了一聲，“老大他們回來了？”


  “回、回了。”年輕人磕巴道，緊盯著鏡頭裏那張即使隔著麵紗都能感覺到冰冷淡漠的臉。


  結果那邊的人像是有感應一樣，抬頭，精準地看向鏡頭。


  年輕人嚇得往後一退，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於鹿鳴，你幹嘛呢，抽風啊！”女生毫不留情諷刺道。


  於鹿鳴回頭慘兮兮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那雙下垂眼一皺，妥妥的更慘，“老大、老大她……她看了我一眼。”


  “老大又不是鬼，你至於麽。”


  “你不懂……”於鹿鳴耷拉著腦袋，苦著臉走過去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唉……


  於鹿鳴永遠記得三年前那恐怖的一年，噩夢般的一年，被老大那隻惡魔支配的一年。


  三年前，因為剛完成了一個大任務，當時獵團放假，他揣著巨款到美帝都買心愛的產品。正在挑的時候，接到電話，說是大家都在美國，要馬上集合。


  他反應有點慢，等到掛了電話好久，才想起來大家不正在度假嗎，怎麽都到美國了？

  聽語氣好像很急，他在原地糾結了二十分鍾，最終還是屈服於團長的威嚴。放下心愛的新科技，感到集合的地點。


  他第一個到，畢竟就在當地，不知道老大是不是為了照顧他，特地挑了他所在的地方。就因這事，他跟夏芃芃炫耀了很久。


  夏芃芃斜了他一眼，“你可能不知道，老大隻有美國的簽證吧。嘁，老大會格外關照你？你怕不是在做白日夢。”


  扯遠了，回到正題。


  當時他第一眼看到老大的時候，她就坐在酒店房間中央，好像是專門等著他們。


  也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麽，明明才幾天沒見麵，怎麽感覺她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說實話，之前就覺得自家老大很恐怖很變態了。但當時，分明感覺到，他們老大身上有什麽東西變了。


  就好像是，如果說之前她是堅固的機關城池堡壘，但至少還有大門和窗戶開著。


  那時給他的第一感覺就是，他們家老大連窗戶都關了，無堅不摧了。


  但仔細看，她整個人又好像除了手上的繃帶以外，又看不出其它變化。


  當時夏芃芃來了後，他還特地問了她，老大有什麽變化沒？她說沒有，老大一如既往的帥。


  去問司城小爺，他好像知道些什麽，但是沒說。


  他以為可能是因為幾天沒見，再一次麵臨那股壓迫，生疏了。


  但是，後來，事實證明他們家老大那時候，果然是從魔王，進化成大魔王了。


  他們開始了一段十分瘋狂的任務之旅。


  那是一段於鹿鳴想起來就會做噩夢的回憶。


  剛開始，他們這個從中國來，連獵團資格證都沒有的小屁孩兒獵團，無論是出入什麽樣的任務領取場所，都會被毫不留情地遭到嘲諷，讓他們回家喝奶去。


  那些身形高大，目中無人的西方獵人，會在他們進入任務分布中心或者某個情報中心表達來意的時候，毫不留情地抓起他們的衣領子，將他們丟出門外。


  當然，被丟的也僅僅指他。


  那些還試圖調戲老大的男人，在被她折斷一隻手之後，驚呆了。


  剛到國外，他們人生地不熟，又語言不通，無法獲取任務，也沒有資源和情報。最重要的是，還要忍受一天三頓麵包沙拉和土豆。


  那是段很艱難的時期，他們就跟走投無路的蒼蠅似的到處亂撞。很長一段時間裏，他們無法進入國外的獵人世界。


  直至三個月後，他們才正式開工。


  而他們的團長，在這段時間，能做到什麽地步呢？用三個月的時間，吃透了國外那一套。


  每到一個城市，就背熟一張地圖，跟在她身邊，你會以為是個當地人在帶路。每到一個城市，半個月內掌握當地所有情報，並基本掌握運用當地語言，至少半個月後，能做到無障礙溝通。每到一個城市，能建立一個情報點。三個月，她的情報網就建立了起來。


  你永遠無法想象她是怎麽做到的。單就一門新語言，至少對他於鹿鳴來說，他從自學到熟練掌握至少要好幾年吧，而她就隻用半個月或者十天，就能差不多交流。


  你不知道她是怎麽做到的，像一台永動的發動機，那三個月，幾乎沒怎麽看見她睡過。


  那時的艱難時期，作為團長才是壓力最大的人吧，但又無法在她臉上看到絲毫動搖或者壓力。所以無法想象她是怎麽做到的，怎麽在一個他們根本插不進縫的地方，生生給它砸出了一條路來。


  他永遠記得第一個任務，那是個頗令當地獵人頭疼的逃犯。他們團長精挑細選，挑了個棘手的。當他們將懸賞犯抓到那些獵人麵前的時候，那些曾經輕視，瞧不起他們的獵人們，那能塞下雞蛋的表情。


  打臉，很爽。


  然而那隻是開始，第一單開了個漂亮的頭，後麵就容易了些。


  於是，他們開始了瘋狂的任務之旅。


  印象最深刻的是，第三單任務。


  因為前麵那單任務跨域太大，他手上的搜索偵查設備由於不堪重負，罷工了。


  沒時間整休，幾乎下一分鍾就接手新任務了。


  他永遠記得那天晚上，他雙眼垂淚，捧著自己心愛的再也無法睜眼的小蜜蜂，小鳥和小偵（偵察機），哭訴它們受到的虐待，他強烈要求必須停一停，要為他們療傷。


  老大正和司城小爺在屋裏看地圖，後來夏芃芃說他特沒眼力見兒的，明明前兩分鍾他們在外麵還聽到裏麵在吵架，他就那樣淚眼汪汪的走了進去，劈裏啪啦說了一大通。大概也就二十來分鍾吧。


  說完之後，他才發現屋子裏安靜的可怕，氣氛很凝重。司城小爺坐在一邊，像看著死人一樣看著他。


  他抱著自己的寶貝兒們，瑟瑟發抖。


  聽完他的控訴，他們老大從地圖裏抽空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知道了，出去。”


  他當時愣了一下，然後無法控製自己巨喜的表情，說了聲謝謝，轉身就跑。


  出去的時候，看到夏芃芃站在角落，陰森森的看著他，“你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