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拋棄

  陸時喬這幾天日子絕對不會比周寅好過,周寅受傷還睡了兩天。


  但她一直沒睡,好不容易等周寅醒了,又直接被通知讓她搬出去。


  這揪心慌張的,那還能睡得著嗎。


  這不,急火攻心,鼻血先來。


  她彎著腰猛咳了幾聲,這期間,周寅已經收拾好東將箱子扣上,提著箱子就往外走。


  陸時喬見了忙過去一手拖住周寅的胳膊,捂著鼻子的另一隻手壓住箱子。


  手一鬆開,鼻血止不住往下流。


  周寅停下腳步,轉頭就看見陸時喬一嘴的血,襯得那張臉毫無血色。


  蘇曼在外麵看的心驚,本以為周寅也就是發發火,教育教育小孩子,看著陸時喬滿嘴的血,那還不立馬心疼得馬上給她止鼻血。


  但她猜錯了,周寅隻是回頭冷冷看著後麵拖著自己的人,絲毫沒有動搖,也感受不到任何溫度。


  再轉眼一看後麵的陸時喬,隻見她眼裏滿是乞求,嘴裏哀求著,“周寅,我錯了,我再也不會不接電話,一定又問必答,求你別趕我走……”


  蘇曼怔怔看著她,自己還真是低估了她對周寅的感情,還以為隻是青春期的小孩兒胡鬧的,沒想到……


  “我錯了……”陸時喬低聲乞求,雙膝半跪在地上,拉著周寅的胳膊。


  周寅眼角跳了跳,移開眼,手一掙,將箱子換到另一隻手,這隻手騰出來抓住陸時喬的胳膊,連同箱子一起提著往外大步走去。


  陸時喬掙紮,整個人蹲在地上,拖著周寅,就是不讓往外走。


  那哪兒敵得過周寅的力氣,跟隻小雞崽一樣被提了出去。


  蘇曼忙跟上,在後麵勸著,“周寅,有話好好說,你這有點過了啊。”


  這會兒周寅跟個被鬼上身了的惡魔差不多,毫無憐憫和同情心可言,看著跟平時判若兩人。


  幾步走到門口,開了門,先是將箱子丟了出去,然後將陸時喬也扔了出去。


  陸時喬瞪著雙眼,直到身上傳來疼痛,才反應過來自己真的被趕出了家門。她抬眼怔怔看著站在門口冷漠如霜的男人,見他正要關門,趕緊爬起來衝到門口抵著還有些空隙的門。


  哽咽著乞求道:“周寅,求你,別這樣,別趕我走……”


  “不,”周寅道,“老子實在在受夠了伺候你這麽個小祖宗,趕緊滾!”


  說著,掰開陸時喬卡在門縫的手指,“嘭”的一聲將門關上了。


  剛轉過身,就見蘇曼一臉震驚地看著他,“周寅,你發什麽瘋?”


  周寅臉色緩了緩,隨即像是卸了一身重擔似的聳了聳肩,攤手道:“唉,你是不知道,這家夥有多煩,她一不在,老子渾身都舒暢,別管她了。這都大中午,我親自下廚,蘇大小姐,賞不賞臉?”


  許是周寅又換回了之前熟悉的樣子,吊兒郎當,沒皮沒臉,室內緊繃的氣氛漸漸消散了。


  蘇曼心下一轉,笑了笑,調侃道:“那今天我可得好好嚐嚐你的手藝,可別不能吃啊。”


  “怎麽可能,新東方畢業,廚藝十級。”周寅笑著走進廚房,看著地上撒了一地的食材,頓了頓,然後歎了口氣,蹲下來,一點一點撿起來。


  屋子裏談笑風生的聲音,一字不漏傳到門口的陸時喬耳朵裏。


  她低垂著腦袋,鼻血是鼻子自己止了,就是糊了一嘴,全是血腥味兒。


  外麵太陽火辣辣的,感覺天都要塌了。


  天旋地轉。


  緩過這一波,陸時喬轉身,將扔到一邊的箱子提了起來,輕手輕腳,藏到了天台角落的一處花草後麵。


  以前閑著沒事的時候,在他們屋子兩側栽了些花草,正值茂盛,她就直接藏到了後麵,身體靠著牆,縮在那兒。


  聽著屋子裏的笑聲。


  猶如淩遲。


  ……


  周寅說的確實沒錯,他確實做了幾道菜出來。


  但是蘇曼一看,就知道這家夥說做菜一準兒是吹牛,這麽多年就從沒見他靠近過廚房。


  她看著桌上要麽黑糊糊,要麽一坨一坨的混合物,有些還掉了煙灰,這可怎麽吃啊,歎了口氣。


  上去拍了拍站在桌旁叼著煙一臉暴躁的周寅,胳膊挽上他的手臂,倚了上去,“這些可不能吃啊,走吧,去我家,給你做好吃的。”


  周寅笑了笑,“行吧,看樣子老子天生就是吃現成的人。”


  “就是,有福氣。”蘇曼拖著周寅往外走。


  兩人有說有笑出了門,“快點兒,太陽太曬了……”


  後麵牆角的陸時喬透過花草的尖兒,看著兩人手挽著手消失在樓梯口。


  良久,她才從花叢裏走了出來,拖著箱子,在旁邊找了根鐵絲,套開門,走了進去。


  一進屋,就聞見一陣刺鼻的氣味兒,她脫了鞋,走到餐廳,看著半桌子的菜,怕是周寅把她早上買的新鮮食材一股腦全給做了。


  她想也沒想,轉身走進廚房,拿了副碗筷出來,又走到餐桌旁,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然後,拿起筷子開始吃桌上的菜,眉頭都沒皺一下。合著嘴裏的血腥味兒,還吃得津津有味。


  如果麵前的一桌子的毒藥,隻要是周寅做的,她陸時喬,也會毫不猶豫的吃下去吧。


  菜太多了,沒吃完,收拾了一下放到了冰箱裏,下頓再吃。


  然後開始收拾房間,又把箱子裏的衣服放回衣櫃。


  一切和往常一樣。


  ……


  晚上九點多的時候,周寅一身酒味回到了家。


  打開門看見坐在沙發上看書的人,愣了下,酒醒了一半。


  他走過去,盯著沙發上的少女,一聲不吭。


  半晌,陸時喬回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吃晚飯了嗎?”


  表情,笑容,動作,室內擺設,冷氣溫度,都剛剛好,就像下午的事從來沒發生過一樣。


  這家夥是怎麽做到的?周寅都不由服了。


  見人沒回應,陸時喬眼神一轉,看見周寅踩在地板上的赤腳。她放下書,走到門口,取了拖鞋,放到他腳邊。


  周寅看著腳邊的拖鞋,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被徹底打敗了,徹底沒轍了。


  他沒說什麽,也沒看站在一旁的陸時喬一眼,悶聲走進臥室,“砰”的一聲關了門。


  接著,聽見裏麵翻箱倒櫃的聲音。


  陸時喬站在外麵,臉色蒼白,不知所措。


  不大會兒,周寅出來了,手裏提了個箱子。


  他看了陸時喬一眼,嘲諷道:“行,你賴著不走,我走!”說著就往外走。


  “周寅……”陸時喬追了兩步,帶著壓抑的哭腔叫了一聲。


  周寅停了停,回頭看了一眼陸時喬。


  隻見她站在那兒,雙眼泛紅,惶恐無措的看著他。


  像是被全世界遺棄了一樣。


  和多年前那個背著書包,站在那兒滿身黑暗和戾氣的小孩兒身影不謀而合。


  他移開眼轉過頭,背對著身後的人說了句。


  “以後一個人好好過日子。”


  說著就頭也不回往外走去。


  身後的陸時喬看著消失在門口的身影。


  霎時,全世界都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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