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任務
第二天晚上八點多，原色酒吧。
酒廳裏稀稀拉拉坐了些客人，周寅坐在吧台前，吧台裏的蘇曼正專注擦著手裏的杯子。
周寅挑著嘴角看了她半晌，才道：“A市那任務我們這裏還沒人接吧？”
蘇曼搖了搖頭，“那夥人可不是一般的通緝犯，單幹的獵人沒有人願意冒這個險。”
“把資料給我，我去一趟。”周寅手指叩著台麵，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蘇曼手裏的動作一停，抬眼看向麵前的男人，對上那雙輕佻撩人的雙眼，皺了皺眉，“你不是說不會出蘭城嗎？這麽多年你的活動範圍都在這裏，怎麽忽然要去A城？”
“現在手裏還差點錢，給我看看資料，這單我接了。”周寅抬手要東西。
蘇曼眼底一閃，垂下眼眸繼續擦手裏的杯子，“需要那麽多錢買房子？”
“是啊，”周寅收回手煩躁地撓了撓頭，有些無奈道：“蘭城房價多貴啊，不過，幹完這一單，也就差不多……”
“不要去！”蘇曼忽然提聲打斷道。
周寅愣了下，周圍的幾個客人也都紛紛側目。
都是些老顧客，都是第一次見這酒吧的老板娘這麽大聲說話，都不免對周寅多看了幾眼。
恰巧這時，一個滿臉胡茬，打扮得像流浪漢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也是被蘇曼那一嗓子給愣了下。
“喲，蘇小姐，誰惹你生氣了？”
聽見聲音，蘇曼和周寅一齊回頭。
蘇曼的神色緩了緩，拿了個空杯子放在台上。
周寅則挑了挑眉毛，衝來人吹了聲口哨，“大山，活著回來了？”
大山是化名，是蘭城比較有名氣的賞金獵人，和周寅這種吊兒郎當混日子野生的獵人不一樣，他有追求，有理想。
上個月接了個單子去了外國一趟，周寅那嘴下缺德的還咒別人會葬身某某罪犯腹地，指不定回不來了。
大山走過去，拍了拍周寅的肩膀，“你是不是就盼著我早點兒嗝屁，這蘭城就沒人跟你搶了。”
“這都被你看出來了！”周寅聳聳肩，將蘇曼放在桌麵上的杯子盛滿酒遞了過去。
大山坐下接過酒杯，喝了口酒，又用他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看了周寅半晌，然後又看了看整個酒吧一眼，才道：“放心，從現在起，這蘭城以後就沒人跟你搶飯碗了。”
周寅眉毛挑了挑，倒也沒意外，“怎麽，決定了？”
大山點了點頭。
“也好，有了老婆孩子熱炕頭，早點退出去也好。”周寅難得沒調侃，正經道。
剛聽到大山說要去境外做任務，他還挺吃驚的，境外的任務雖然錢多，但也危險。不過轉眼一想，前不久好像聽說他女朋友懷孕了，估計是想賺完最後一票就金盆洗手了。這賞金獵人的活兒，都是刀尖上討飯吃，懸。
這邊大山又抬手拍了拍周寅的肩膀，瞄了蘇曼一眼，“兄弟，什麽時候把咱們的蘇妹子帶回家啊？”
周寅嘴唇一勾，眼角瞄向蘇曼，立在柔光裏的女人好不性感。
“那也得看人家願不願意啊。”
蘇曼抬眼，看向周寅，半晌，紅唇輕啟，“如果我說我願意呢？”
周寅眯著眼笑。
倒是周圍幾個熟客，和大山一起起哄了起來，“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酒吧氛圍很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大山要退出去的原因，整晚都很嗨。盡管有些客人並不知道這個裝修舒適懷舊的酒吧，實際上是個獵人情報點，這並不影響他們一起狂歡。
大山這個平時過來酒吧找任務偶爾喝兩杯的邋遢漢，這時候有些傷感，像是要進行某種告別儀式，喝了個伶仃大醉，一晚上都在慫恿周寅趕緊將蘇曼扛回家去。他還偷偷問周寅是不是已經和蘇曼睡過了。
周寅一晚上陪他，喝得更多。
做這一行不容易，酒吧來往的賞金獵人不少，男的女的，剛出道的菜鳥，混深了的老油條，都是見過幾麵就再也沒見過了。這是個居無定所浪蕩世界的職業，那些不見了的同行或許在其他地方如魚得水，也許已經不聲不響消失在某個罪犯的槍子兒下，血刃下。
像大山這樣，和周寅一樣呆在一個地方好幾年了，也就他倆了。
大山的女朋友是個護士，定居在蘭城，所以這裏理所當然是大山的家了，他呆在這兒很正常。
可是周寅為什麽會一直呆在這兒呢，他的本領不錯，和他合作過的獵人都知道，這樣的獵人放在蘭城太可惜了。大山也不止一次問過周寅為什麽會留在這兒。
周寅總是一指蘇曼，說自己一直在追她。
大家就鬧鬧哄哄慫恿，蘇曼一直都是那樣，任酒廳如何嬉鬧蕩漾，她都站在吧台內，不快不慢拾掇著那些好看又有好名字的酒水。站在那裏，在搖曳的酒吧裏，像杯澄澈的紅酒，散發著誘人的風情。
大家都說他們是天生一對，雖然周寅混不吝了一點，又是一副浪蕩的模樣，但不知怎麽的，給人感覺他就那樣了，總要有個人壓著他才行，不然總有一天，死在哪兒都不知道了。
夜深，酒吧的人群漸散，周寅坐在中間的一張桌子上抽煙，蘇曼難得拿了杯雞尾酒坐在吧台前。
“蘇大小姐，趕緊的啊，我得回家睡覺了。”周寅掐掉今天晚上最後一根煙，站了起來。
“你一定要去？”蘇曼問。
周寅點頭，“當然，一百萬呢。不愧是四級，值當。”
“買個一般的房子不行嗎？”
“嗯……”周寅停下腳想了想，最後搖頭，“不行，我家小家夥要住就住最好的，再說了，她那麽好，住的太磕磣誰忍心呐。就南海岸那片別墅，我挑了幢靠海岸線的，早上有陽光，怎麽樣，還……”
“啪！”周寅話還沒說完，迎麵飛來一個資料袋。
蘇曼最討厭周寅說少女時那副得意驕傲的表情，說不出的刺眼。
“如果我說，別去，你還會堅持去是嗎？”
周寅拿住檔案袋在手上拍了拍，衝蘇曼揚了揚腦袋，道：“別急，給你帶A城的特產，謝啦。”說著，就轉身大步往外走去。
身後，蘇曼看著那個瀟灑的背影，眼底一片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