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1章 可憐的命運
梅放清聞言，沉默少許，輕輕的點了點頭，張開想要告訴關毅，讓他不要多想，一切都會好的，即使歸青萍以後難以自處，但是自己等人還在她身邊，會幫助她的。
隻是話到嘴邊，梅放清卻又咽了下去，這些道理關毅豈能不明白嗎？這些無關痛癢的話，說和不說都是一個樣子。
“那你好好休息，不要多想，有什麽事情叫一聲就是。”
關毅輕嗯一聲：“我知道了，去吧！”
“嗯……”
等梅放清離開之後，關毅走到窗前，打開窗戶，用小棍子支起來，一陣陣清涼的山峰，徐徐的吹進來，令關毅不由得有些心理發寒。
看著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隱約之中，山峰之上點點的細膩燈光若隱若現，變成了星火點點，彷如黑暗當中指引人前行的明燈，又好似那可望而不可即的東西。
伸手觸及，遙不可及。目光所致之處，卻是近在咫尺，那麽遙遠，卻又那麽近。
關毅負手而立，緩緩的閉上雙眼，徐徐的清風吹來，蕩起了他的發梢緩緩飄動著。
入冬的風帶著寒意，透徹心緋，寒意刺骨。然而此刻的關毅，卻是一絲一毫也感覺不到，有的僅僅隻是一抹屬於他自己的觸動，那今日之事，讓他對於命運的觸動。
一直以來，命運這樣的東西，都站在了關毅的對立麵。是一個他時時刻刻都想要挑戰和超越的存在。修士的一生，奪天地之造化，掌控自我，超脫命運齒輪的束縛，尋求真我，逍遙自在、隨心所欲。
然而今天歸青萍的事情，卻讓他有著另一層的感悟，第一次覺得命運其實是很可憐的東西。
歸青萍……一個自己想要放下，想要好好安置她，希望她能夠快快樂樂、安安全全的過完以後的一生，為了一種責任，一種心意，也是為了一份心安理得。
然而經過今天的事情之後，他發現每個人都是截然不同的，或許你有心去引導她的成長，去讓它跨越到人上人的位置上。但是那都是你的一廂情願，都隻不過是你自在逍遙，屬於不了別人，隻能說屬於你而已。
或者說，你就像是那學校裏麵的老師，站在講台上前前後後的傳授著你的人生感悟，閱曆見識。但是其下的學生，卻是隻能抽取其中一點微不足道的東西引來用在他們的身上。
“命運何嚐不是如此呢？它執掌著諸天萬界的存在，掌控著萬千生靈的一生。它以絕對掌控的姿勢，書寫了所有生靈的生老病死、苦難喜怒。以前我隻是覺得，它這樣令人無法自我的掌控，乃是自以為是，乃是以自己為尊，天地以萬物為芻狗的蔑視而已。”
“然而現在，我才明白，命運若是有靈，那麽它將承受著無與倫比的痛苦，因為它掌控的萬千生靈命運，便等於是每一個生靈的命運軌跡都是經過一遍。換句話說，便是別人的痛楚，它首先得需要體會過一遍，嗬嗬……如此命運……”
關毅已經無言以對了，以前他覺得命運是個可惡的東西，總是書寫那麽多的悲哀痛苦，更有著那麽的意外和錯過。所以無論是他，還是那些修士，亦或是普通人，都對於命運沒有什麽好的臉色。
然而僅僅隻是引導歸青萍的一段路之後，關毅才明白，去引導一個人的命運軌跡是何其艱難的事情，體會著一個人經曆，是何種痛苦的事情。
他置身在這具身體上，或許他算得上心誌堅定的，以修士的心和眼光，去觀看俗世界那些微不足道的苦難，並沒有太多的觸動，因為修士的心，所經曆的苦難，已經是俗世界的普通人所經曆的百倍千倍了，故而這種大巫見小巫的事情，自然不在話下了。
可是換一個人呢？還是這麽想嗎？
關毅深吸了口氣，喃喃道：“命運，沒想到我關毅會有一天與你站在同一個位置上，還真是可笑啊！”
“蒼天之眼，俯仰蒼生，賞善罰惡，殊不知卻是需要一次次的善念和惡念當中來回徘徊，就算是心智如何堅定，就算是它如何毫無感情，終究依然還會有所觸動的，因為隻要有靈，便無法拋棄七情六欲的存在，隻要是有所想，便不可能對於見到的一切視若無睹。”
關毅明白了好多，更理解了當初，為什麽混元那個老家夥，頂著被打碎的危險，也要去逃離蒼天之眼的位置，做一個隻能沉睡幾個紀元的三隻神瞳。或許他已經很累了，或許是他的心裏已經到了一種承受的極限，需要好好的休息一番，被打散陷入沉睡當中，何嚐不是他想要的呢？至少他可以好好的休息一番，沒有任何人的打擾。
“那麽……我好去參加天道試驗做什麽？既然明知道這是一個可怕的火坑，自己費心費力的爭奪下去，最後可能隻是博取一個在火架上被烘烤的位置，還這麽費心費力的去做，去爭取，值得嗎？”
關毅沉默下去，值得嗎？這個問題剛剛出現在他的腦海當中，便被一幕幕的畫麵所無情的轟碎了，自己父母那慈祥的笑容，自己的親人朋友那含笑著的插科打諢，自己所愛之人那俏麗的笑臉，自己……
良久之後，關毅深吸了口氣，臉上滿是苦笑。
想起了一句不知道被多少人給用爛的話——人在江湖，生不由己。
也許很多人都覺得，踏上了巔峰，站在金字塔的最頂端的時候，便可以脫開一切的束縛，便可以隨心所欲，無所顧忌了。
修士當中的修煉之道，便是如此，大家都希望能夠掌控天道，從而無所顧忌，隨心所欲。殊不知，這整個天地的廣闊程度，根本就不是小小的心能夠裝得下的。
如果人的一生，都是在欺騙著自己前行，以此作為人生目標和追求理念的話，或許沒有比這個更適合的了，至少人還需要活著，既然活著了，就需要一個能夠活著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