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合

  夜裏還是有些清涼,我忍不住打了噴嚏。


  許穆森很是心疼的將外套脫了下來將我裹住,摟著我進了屋子。


  華家父女已經準備離去,趙書記四處張望似乎在找我們。


  我與許穆森並肩過去,趙書記忙笑著招呼道:“穆森,你去把華伯伯和華箏送一下吧。”


  許穆森欣然答應,我此刻是十分依賴他,於是忙說道:“我也去。”


  趙書記的眼光輕輕淺淺地落在我的身上,唇邊的笑略微收了收:“你就不去了,不是身體不好麽?”


  我一直覺得趙書記是個情商十分高的女人,如若不然,也不會孤身奮戰到位高權重。


  她的好與不好都是有著明確的目的。


  雖然讓人心生恐懼但也能理解。


  畢竟女人若是沒了手段,便很容易被社會鞭撻的傷痕累累。


  我隻得退讓,站在一旁。


  許穆森向我囑咐道:“你在家裏等我,別在後院待著了,待會兒我接你回蔚山。”


  我點頭,目送他們離去。


  人都走完,許父也上樓休息。


  趙書記在書房喝茶,叫我過去。


  我拘謹的站在一旁,不知道她要與我講些什麽。


  趙書記溫溫地翻著手邊的書籍,緩緩開口:“最好還是將身體調理一下……”


  我隻顧點頭。


  她繼續說:“中國這個社會啊,從古至今都是有一些條條框框,比如男尊女卑,比如傳宗接代…..”


  “雖然社會已經很進步了,但是老祖宗留下的東西就像樹根一樣根深蒂固在人們心裏,要是太過特別,也是一種孤立。”


  她輕輕地抬眼:“你懂嗎?”


  我自然知道她的言下之意,隻是有些說不出口的隱晦含義更加讓人揣測難掩。


  我點點頭,低聲道:“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趙書記笑了笑:“你和穆森都還年輕,有許多事情都還有選擇的餘地,範教授那邊是不是已經跟你溝通過了?那病,能治麽?”


  我看著她,心裏五味雜陳十分不是滋味。


  我就像是當慣了驕傲的鳥,卻突然被拔走了翅膀。


  我摔在地上,抬不起頭來,也不敢高聲呻吟。


  畢竟我曾翱翔過藍天,誰都不願意讓人看出自己不足的一麵。


  我想那一刻,我撒謊是因為我極度自卑了:“這兩天忙完工作的事情,我就會回到醫院配合治療。”


  趙書記淡淡地“唔”了一聲:“穆森回來肯定是為了看你,但我覺得,作為一個成熟的妻子,應當知道舍小為大,男人如果隻知道圍著你轉,也不成氣候,你還是要督促他好生工作。”


  我謹小慎微地點頭。


  趙書記輕輕抬唇笑了笑:“不過你還是個很有能力的孩子,治療身體的同時別忘了盯著利生集團那邊的新項目,別因小失大。”


  趙書記第一個舍小為大,是告訴我不能依賴許穆森。


  第二個因小失大是告訴我,身體是自己的事情,項目是大家的。


  我自然聽得懂。


  這樣的現實主義,我不是第一次聽說。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周遭人對我的期望,所以我沒有感到難過和痛苦,反而鬆了一口氣。


  我知道,隻要公司在,我哪怕是個不會生育的女人,我在許家都是有地位的。


  我在心中暗暗給自己打氣,可以瞬間卻像驚弓之鳥般地警醒。


  如此這般低聲下氣,害怕被驅逐出境。


  陳喬西,你變了。


  愛情使人卑微,這句話真的不假。


  我暗暗地捏緊了拳頭,卻在片刻後,落寞的鬆開。


  我怕了,我怕離開,也怕死去。


  趙書記與我不再多言語,仿佛點透了我就安心上樓休息。


  獨留我一個人在客廳發呆。


  腦子裏空蕩蕩的,什麽都想不起來。


  我開始懷疑那個在談判桌上邏輯清晰的自己,那個總是能找到突破口的自己。


  看來感情,比生意複雜的多。


  我就這樣一直呆呆地坐著,直到許穆森送完人回來接我。


  我看見他高挑的身影和明媚的眉眼,我看他的第一眼我就哭了出來。


  我顫抖著嘴唇哭的泣不成聲。


  許穆森被我嚇得不清,隻是跑過來抱著我不停滴問我怎麽了。


  我隻知道搖頭,卻答不上來。


  他說:“我們回家,回家。”


  我緊緊地摟住他的脖子,恨不得讓這些痛苦的難以釋放的淚全部滲進他的血肉裏。


  許穆森,你奪走了我的鎧甲,你成了我的軟肋,我變成了不堪一擊的我,我真的不喜歡。


  許穆森見我情緒不穩定,又多待了兩個星期。


  他花許多的時間陪在我身邊,而趙書記已經派人來催過好幾次。


  我隻好在某一天的清晨精神百倍的告訴他我好了,我要忙了,我不需要你了,你可以走了。


  許穆森再三確認後,終於離開X城,去馬來趕工期了。


  趙書記給我發微信,大意是當初覺得我就是個識大體的孩子。


  於是我暗暗咬了咬唇,吃完必須吃的藥,就去到公司處理I.S.項目的情況。


  我沒在的日子,項目做得風生水起。


  高飛也將人員打理的緊緊有條,為我倒是省了不少的心。


  我回到辦公室讓Zoe將合約拿來,簽約當天我住院,雖然利生集團有薛成愷把關,但一直親力親為慣了總覺得不放心。


  Zoe說找了一圈不知道擱哪兒了,我訓了她幾句,高飛便推門進來。


  我微笑著起身迎他:“今天不忙麽?怎麽有空過來?”


  高飛與我坐下說道:“聽說您回來上班了,我就來給您匯報工作了。”


  我打趣:“你這您來您去,把我您老了好幾十歲,就叫我喬西就行。”


  高飛忙擺手:“還是叫你陳總吧。”


  我笑著說:“叫什麽都行,這些天辛苦你了,我都聽說了,帶著一幫沒什麽經驗的手下,很累吧?”


  高飛說:“累到是不累,但確實遇到一些問題。”


  我示意他繼續,於是他將合約書拿了出來。


  我還有些詫異,嘟囔道:“剛才讓Zoe找了半天都沒找到,我還怪她亂放東西。”


  高飛說:“不是她亂放,是我拿走了,這個合約書你得看一下。”


  我結果合約書,隻用了不到一分鍾就找到問題所在,我喃喃道:“怪不得你一臉嚴肅。”


  高飛點頭:“簽約當天就想跟你說,我們都以為利生集團跟我們簽的是整個中華地區的國際高中項目,沒想到隻簽了X城,但我跟在你和許總身邊也有一些日子了,知道你們兩個的做派,不管大蛋糕小蛋糕先拿下再說,所以也沒征求你的意見,就先讓項目經理代表集團簽了下來。”


  我衝他輕扯了笑容:“你的處理很對,隻是這樣的情況不多見,以我跟利生的薛總合作來看,他們不像是這樣投石問路的額態度,想必是國際高中項目的風聲走漏出去,有了強大的競爭對手,於是利生那邊決定放一所給我們做做看,好了就按照原先談好的簽,也不會落個食言的名聲,做得不好了也好有借口與我們終止合作…….”


  高飛點頭附和。


  我揉了揉眉間,低語道:“既然他們已經打定了主意,我再去找薛總也不會有改變,不如就先將X城的國際高中做出來,給他們一份滿意的答卷吧….”


  說完,我又安慰似地露出微笑:“這樣也好,緩解了我們不少的經濟壓力,從十所高中變成一所。”


  高飛也是點頭附和。


  但我卻憂心了起來,若是讓趙書記知道一個很大的項目變成了一塊小蛋糕,一定對我又失望了幾分。


  於是調整了坐姿,側身過去問道高飛:“這件事,除了項目上,還有沒有個公司那邊提過?”


  高飛搖頭:“本來是許總負責和邁集團的這個利生高中項目,可惜他最近太忙了抽不開身,回來也隻是在家陪著你,根本無暇顧及這邊,我也隻能硬著頭皮自己擔下來。”


  我心裏卸下一塊石頭:“辛苦你了。”


  高飛內疚地說道:“按理說我應該將這些處理好,合同有變故也是我跟項目沒跟好。”


  我搖頭:“不是你的問題,我知道薛成愷這個人,論商人二字,沒人比他更合適。”


  我沉了半刻眼皮,問道:“別的不管了,職能部門那邊的審批手續怎麽樣了?X城的話,應當不難辦吧?”


  高飛答:“民營辦學資質所需手續已經全部報上去了,恰好我們現在所在的這個園區隸屬高新科技管轄區內,趙書記與那裏教育部門的領導都十分熟悉,大概再有十五天,手續就能審批下來。”


  我欣慰:“替我謝謝趙書記。”


  高飛笑道:“你都是她的兒媳婦了,還這麽見外做什麽,哦對了,我今天把裝修材料清單也拿來了,你過目一下,價格什麽的沒有問題的話,就審批資金開始裝修了。”


  我道:“現在項目所用樓盤都是你們穆森集團的,租金都給我免了,我還不放心裝修?大膽去做吧。”


  高飛笑著起身:“不辜負小陳總對我的信任。”


  我微笑:“你畢竟是穆森的人,不信你信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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