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穆森歸

  又是許多時日的工作忙碌,我幾乎快要忘記身體上的不適。


  直到這一天,許穆森終於放下手中的工作回國。


  他到辦公室將我抓了個正著。


  彼時我突然咳嗽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春天來了的原因,支氣管炎總是犯得十分不適時宜。


  許穆森的臉色看起來十分不好,他大跨步走到辦公桌前,單手扣住我的手腕,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誰允許你回來工作的?”


  我被這姿態嚇得不輕,忙堆起天真的笑臉,衝起身子,一頭紮進他的懷裏。


  紮進懷裏後才想起之前陳蘇巧同我講高飛與趙書記的對話,於是撲過去的動作有些緩滯。


  我決意將第三人傳達給我的話隻當做參考,畢竟許穆森還是回來了,並沒有像陳蘇巧說的那樣,要躲避我這個不能生育的妻。


  況且,這些時日,我是無比想他的。


  他也柔軟了下來,將我緊緊地按在懷裏,細聲細語地說:“若不是那日想起來跟路思傑通了電話,我還以為你隻是簡單的貧血或是感冒。”


  我的心情著實複雜,想了想,卻問他:“沒人同你講我的病?”


  許穆森狠狠地刮了我的鼻子,說道:“哪裏有人敢跟我通報,畢竟他們都知道我這個人以你為重,你一個噴嚏我都會心疼上半天。”


  我被他逗得有些害羞,卻硬要與他開起玩笑:“大家都知道你是個妻管嚴。”


  許穆森順勢點頭:“若不是昨天有些事情要請教路博士,我估計到今日你也不一定能見到我。”


  我有些詫異:“路思傑同你說了什麽?”


  許穆森深深地看著我:“他說你一天在醫院要打六瓶吊瓶,我深思了一下,一定是生了很嚴重的病,我知道你這個人愛硬撐的很,一定是迫於無奈才每天堅持去打吊瓶。所以就趕忙處理完手上的事情趕回來了。”


  我笑笑,繼續問:“你爸媽不知道?”


  他看著我:“我哪顧得上跟他們報備。”


  我沉吟:“也是,君王不早朝總歸是不太好。”


  他將我的臉捧起來,認真地來回查看,仿佛連每一個毛孔都要看個透徹。


  他將我複又攬回懷裏,聲音溫熱的像是裹來了太平洋的風:“西西,你可不能病,上次斷了一條腿,幾乎要帶走了我半條命。”


  我在他懷裏笑出了聲:“哪裏有斷掉腿,腿不好著嗎?”


  許穆森收緊了胳膊:“花了我好幾十萬,還不如斷了得好。”


  我捏緊拳頭毫不留情的捶打他的胸膛,他也低著頭笑出了聲:“今天見你氣色也不錯,我就放下心來了。”


  我淡淡地扯了扯唇角,撒了我向許穆森的第一個謊:“嗯,沒事,確實隻是太勞累貧血而已,最近調理一下就好了。”


  許穆森微微地揉了揉我的頭:“那就好,我猜想爸媽那邊應該也差不多知道我回來了,下班和我一起回家負荊請罪吧。”


  這幾日我都不敢去見趙書記,能避則避,許穆森這樣提出來我卻沒有拒絕的理由。


  原來我都會欣然前往,這次也不能例外。


  我刻意提早下班,去公司附近買了上好的阿膠和一些保健品,被許穆森誇了一路的懂事。


  他們家離公司不遠,所以我們剛好錯過了下車高峰期,很快便回到許宅。


  我跟在許穆森身後進了家門。


  很出乎意料的是趙書記,也早早就在家中等著許穆森。


  她先看到許穆森,再看到我,那眼光,也由熱變得涼颼颼。


  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內心作祟,還是因為陳蘇巧同我說了那些亦真亦假的話,我總是不敢獨自抬頭對上趙書記的眼光。


  許穆森將手中的東西遞給趙書記,說道:“西西說您平日裏太忙,要注意保養身體。”


  趙書記噙著笑接過,嘴巴喃喃地念叨著:“阿膠膏對女人來說倒是個好東西。”


  我聽這話聽得刺耳,於是隻好抿著唇陪笑。


  趙書記也不看我,伸手摸了摸許穆森的肩膀:“聽說馬來那邊根本離不開人,怎麽就突然回國了?”


  許穆森看我一眼,不動聲色地衝我擠了擠眉:“我的護照丟了,回來補辦一下。”


  趙書記埋怨道:“這麽重要的東西要好生收著,太不小心了。”


  我知道許穆森一向細致,丟護照應當是他隨口編的幌子。


  他一直習慣性地在家人麵前維護我,大抵這次也是不想讓家人將矛頭對準我這個禍害君王的王後罷了。


  我在心裏暗暗感激。


  趙書記這才招呼到我:“你也來了,身體好些了嗎?”


  我忙點頭,低聲道:“好多了。”


  趙書記沉沉地“唔”了一聲:“不要太勞累。”


  我說:“知道了。”


  又是幾句簡單的攀談,趙書記便張羅吃飯。


  她喜笑顏開的與許穆森說道:“你還記不記得你父親的大學同學?那個美國華伯伯?他這幾日帶著他的女兒回來省親,下午也一同過來吃飯。”


  許穆森想了想,似乎沒有印象。


  趙書記繼續說:“那他的女兒,華箏你一定記得,你上高中那會兒,她第一次回國,我們還開玩笑說等你們大學畢業,撮合你們兩個在一起,她雖然在美國長大,但彈得一手好古箏,記得嗎?”


  我聽這話尤其刺耳,忽然想到第一次見到趙書記時她也是如此這般喜笑顏開地誇讚著我。


  許穆森似乎對這個女孩有了印象,說道:“我記得她。”


  而後又握了握我的手,轉過頭來衝我擠眼睛:“我記得是個小胖妞。”


  我同他一起笑,心中的不安在這一刻穩穩落下。


  又過了會兒,我覺得乏了。


  許穆森陪著我去臥室休憩了片刻,待我們再出來時,保姆已經將涼菜擺上了宴客的大圓桌,趙書記口中的華伯伯也到了。


  我四處張望許穆森口中的小胖妞,卻隻看到一個高挑纖瘦的女子站在最靠近門口的位置。


  小麥色的肌膚,細長的眼睛,穿著白色的襯衣和白色的牛仔褲,頭發是棕紅色的大波浪垂在肩上。


  周身散發著金燦燦的邁阿密陽光下的熱浪。


  她也像我一樣提溜著眼珠四處張望。


  當我們四目相對是,她咧開了一口耀眼的白牙,燦爛的同我笑著打招呼。


  趙書記這時張開雙臂擁上去,口中說道:“華箏這麽瘦了,阿姨一時間都沒認出來。”


  我抬眼看見身旁的許穆森,他的眼裏也放了些許光芒,嘴角也不自覺的上翹,我輕輕拽了拽他的袖子,他才附到我耳邊低聲說:“小胖妞怎麽一點都不胖了。”


  我幹幹的笑著。


  心下卻脹滿了從來不曾在我身上發生的情愫。


  像是妒忌,像是自卑,像是跟我陳喬西格格不入的妒忌和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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