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博弈
我盯了他良久,而後開口道:“這茶香確實很濃鬱,就是太耗錢了些,舅舅的趙氏電器,看來經營的不錯啊。”
趙子良笑道:“小打小鬧而已。”
我歪了歪頭:“當初舅舅找到我說想跟我們分包二號橋工程的時候我還有些疑惑,舅舅這行業跨度有些大,不過今天,我好像明白了些什麽。”
趙子良漫不經心地喝著茶,問道:“明白了什麽?”
我轉了轉眼睛,磊落地將心中剛剛蹦出來的想法說了出來:“恐怕是有比那幾百萬材料款更大的秘密在裏麵吧,不然,怎麽會為了區區幾百萬,想殺人滅口呢?”
我頓了頓,帶著玩味的笑問道:“你說呢?舅舅?”
趙子良此番終於正視我的眼光,他的瞳孔泛黃,眼睛狹長而無神,鼻梁上駕著學者常戴的金絲邊眼鏡,這讓我想到了我和許穆森婚禮當天在換衣間聽到的那些汙穢聲響。
我仍舊是將他想的太過簡單了。
他笑了笑,悠悠地說道:“我覺得你說的有幾分道理,不過到底是什麽秘密能符合你冠以的殺人之名呢?”
我冷了冷眼光:“這恐怕是商業帝國在下的一盤,很大的棋。”
我故意將話說的玄機十足,耐人詢問。
目的就是動搖軍心。
給他們感覺我掌握了比他們想象中還要多的證據。
一旦他們再次出手,那麽就很容易抓到把柄。
不等趙子良言語,我便轉頭跟身邊的路思傑說道:“送我回去吧,待會兒穆森回家看不到我,該著急了。”
路思傑一臉嚴肅的看向我,點點頭,而後起身。
我又叫補充道:“哦對了,今天我是偷偷溜出來的,並沒有讓穆森知道,舅舅也不會說出去吧?”
他眯著眼睛笑著點頭。
看來不讓許穆森知道,也正中他下懷。
我和路思傑回到車上,他將我抱到副駕駛坐好,又將輪椅折疊起來放到後座,然後將車門細心鎖好,才啟動車子。
“喬西,你剛才說的真的玄乎!”他撓了撓頭。
我看他那傻乎乎的樣子,不禁笑出聲:“你還是好好當你的科學家就行,不過你今天表現很好!”
他立即露出大白牙,喜悅溢於言表:“你是不是也沒想到我還懂茶葉,是不是覺得我很博學?”
我笑道:“我是說你後來一言不發,滿臉驚恐的樣子表現的很好,看起來像一個被嚇壞的小學生。”
路思傑嚷嚷道:“我哪有被嚇壞,隻不過你又沒有跟我背過書,我以為之前在醫院說的那些已經夠誇張的了,今天就像是在看一部好萊塢大片……”
他似乎意猶未盡:“剛剛你們說話的那個語調,還有那個眼神,嘖嘖嘖……殺機四伏啊……”
說到這裏,他忽然緊張起來:“喬西,如果真的像你說的那樣玄乎,你不會有什麽危險吧?咱們要不要報警啊?”
我搖搖頭:“先不能報警,我什麽證據都沒有,現在報警了不僅會打草驚蛇,還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大驚:“你剛剛不是說拍了什麽證據存到郵箱裏了嗎?”
我癱在靠椅裏:“我騙他的。”
他提了聲音:“你不是還說你知道他們在下一盤大棋?”
我著實疲憊,出來近兩個小時,嗓子也幹澀的厲害,於是我不耐的說道:“我不那樣說,他們怎麽會出手,原本就在猜我是不是知道了什麽,我幹脆讓他們知道我什麽都知道!”
路思傑又撓了撓後腦勺:“喬西,你在說繞口令嗎?”
我笑著比起眼睛:“你還小,這些爾虞我詐的你不知道最好,好了好了,專心開車,快送我回去吧,我腿要疼死了,頭也要疼死了!”
路思傑這才愣頭愣腦地加了一腳油門“哦”了一聲,穿梭在車流當中。
回蔚山別院的路上,路思傑一直在接電話,滿臉不耐煩的開著飛車。
他將我放下,我讓栗子接了我回去就讓他先行回研究所了,一個搞科研的博士陪我去忽悠趙子良也著實有些大材小用了。
於是我與他道別的時候,略作關心的寒暄了幾句。
路思傑卻像是得了諾貝爾獎一樣欣喜若狂。
栗子滿臉懵圈地問我:“太太你是什麽時候跑出去的?”
我笑笑,問道:“先生回來了沒?”
栗子說:“還沒有,但是來過電話囑咐晚飯的時間。”
我提心吊膽地問:“問我沒有?”
栗子說:”電話是王姨接的,似乎是沒有問,估計以為你在休息睡覺呢吧。”
甚是疲累的擺了擺手:“我確實有些想要休息,你先推我去房間,待會兒醫生來了也別叫醒我。”
栗子支支吾吾地道:“是不是也不能告訴先生你遛出去過這件事?”
我拍了拍她的手背:“孺子可教。”
而後蹙眉倒吸了一口涼氣:“我覺得小腹痛,你去找找暖宮貼在哪裏,給我貼上一片。”
外公是紅軍出身,改革開放後自願來X城邊緣山區支教,後來成了師範院校的教授,去世的早。
我記得外公跟我說過,腦力活動不比體力活動輕鬆,這就是他教了一輩子書,但是怎麽都吃不胖的秘訣。
我那時候小,覺得外公隻是為自己不好好吃飯找了借口。
現在我才明白腦力勞動的疲憊性。
當栗子將我扶上床後,我便因為你大腦運轉太過快速而飛快地陷入了沉睡中。
等我再次醒來,蔚山別院一派黑夜寂寥。
我張了張口,覺得有些渴,所以叫了聲:“栗子。”
然後借著床頭燈看到左手的點滴已經掛上,小腹也是一陣暖熱,墜痛感也消失不見。
而後是一陣腳步聲讓我的靈台清明了些許,我看見穿著米色家居服的許穆森端著杯子朝我走來。
他微微蹙起眉頭坐到我身邊,他說:“西西,醫生說你最近活動量有些大,傷口愈合的情況不好……”
我切切地縮了縮脖子,努了努嘴想讓他喂我喝水。
許穆森無奈的歎口氣,然後側身將我扶起來,將我穩穩的攬在懷裏:“以後花園散步這項活動也得給你取消了。”
我為難的“啊”了一聲。
許穆森喂我喝水的動作也隨即一滯。
我隻好投降:“那我在客廳裏晃晃。”
許穆森將我放在枕頭下的手機拿出來,自顧自地按來按去:“我將你的運動app打開,這樣就可以監測你的運動步數。”
我喃喃道:“那我出門不帶手機不就行了。”
許穆森聽力甚是靈光,他講杯子往手邊的小幾重重一放:“你試試?”
我立刻慫:“不了不了,我就說說。”
他輕輕捏了捏我的臉頰:“你要時刻謹記,你是剛從生死線上逃回來的病人!”
我點點頭:“我的秘書還因此送了命。”
我承認我不會聊天,因為我話音剛落許穆森便沉寂了下去。
半晌才開口:“西西,如果真的是因為趙子良,那麽我欠你的,就多了。”
我抬眼看向他:“趙子良是趙子良,你是你,雖然你們是親戚,但就不代表他做的每件事都與你相關。”
許穆森輕輕觸了觸我的耳垂,緩緩的在我脖頸落下一吻。
溫溫綿綿的,讓我周身的病痛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換了個十分愜意的表情賴在他懷裏,打趣道:“即便與你有脫不了的幹係,那我也隻恨他,不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