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燈塔之州

  會議結束已是黃昏時刻。


  許穆森的團隊十分有效率的將我提出的概念整理出了一個大綱。


  我趴在他的肩頭有些憂心:“是不是比原計劃投資要高出一些?”


  許穆森沉吟:“嗯。”


  我更加憂心:“高出很多?”


  他的聲音聽起來十分輕快:“比預期投資多出了兩千萬美元。”


  我一個趔趄,整個腦袋耷拉在他的肩膀上:“啊?那怎麽辦?”


  “但你的新項目能讓我們每年至少多獲利一百萬美元。”他單手揉了揉我的頭發,再順勢捏了捏臉蛋,笑的時候眼睛微微向下彎曲,讓人忍不住多看那麽幾眼。


  “發什麽呆?”他扭頭看著我,我卻不知為何臉頰有些發熱,忙站直了身子,向後退了幾步,顧左右而言他:“工作完了不如出去走走?”


  他將電腦合上:“太陽落山了,我聽Chris說ME有一處很適合情侶約會的地方。”


  他站起身來,朝我走近,我避開他的眼神,結結巴巴地道:“都老夫老妻了,還什麽情侶。”


  他深情的捏住我的肩膀:“西西,我們是夫妻,對嗎?”


  我抬眼噗嗤一笑。


  他微蹙眉頭,我道:“你還會撒嬌。”


  許穆森也溫溫一笑:“你將這叫做撒嬌?”


  我眨眼點頭。


  他說:“心理學上說,一旦反複確定一個問題,都是內心不安全感作祟。”


  他將我攬進懷裏:“所以,我的女強人陳喬西小姐,你讓我感到不安全了。”


  緬因州的縮寫是M.E.

  許穆森說看好緬因的旅遊市場,是因為它是美國大陸最孤立、最偏僻的一州。


  美國的繁榮似乎影響不到它,時尚和金錢都離他特別遠。


  他說緬因是美國東北部的明珠:“緬因的輪廓好像一塊大木楔,向北方深深地塞進加拿大魁北克與新伯倫瑞克兩省之間,所以這邊冬天來得特別早,龍蝦在這樣的維度環境下長得也十分肥碩,現在就是豐收季。”


  許穆森將車窗搖下來,不厭其煩的給我講著這裏的風土人情和難得的美景。


  他說著話,伸手將我襯衣領口的扣子又扣上了一粒,淡淡地道:“扣子扣好,怕你凍著。”


  我愣愣地低頭,看著他修長的手指,問道:“那我們現在是要去哪裏?去吃大龍蝦嗎?”


  “不去吃。”


  我略顯失望,卻聽到他說:“高飛跟我說,我們在做方案的時候,你幾乎把餐廳裏的每種三明治都吃了一遍,你應該不餓。”


  我癟癟嘴:“還不是因為無聊。”


  許穆森覺得好笑:“無聊就吃東西?”


  他挪了挪身子:“那你以前無聊的時候在幹嘛?”


  我不假思索道:“看文件?看計劃書?看財務報表?”


  許穆森伸手越過我們之間的空間揉了揉我的頭:“西西,你就應該是這樣。”


  我懵懂:“哪樣?”


  “享受你這個年齡應該享受到的生活,將才化留在四十歲以後。”他說。


  我蹙眉:“什麽意思啊?”


  他笑道:“好了,到了,下車吧。”


  他並沒有回答,而是率先下了車,走到我身側打開車門:“看看。”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森林,空氣濕潤四周靜謐。


  此刻已近黃昏,視線不是很清楚,但隱約可以看到遠處有燈火在搖晃。


  再走幾步,便到了山之巔,山邊是一座磚石砌成建築,像極了迪士尼動畫裏被囚禁公主的居所。


  嗯,我承認我是有少女心的。


  在聽到許穆森說完“緬因州最多的就是燈塔,這是最著名的一座”後,我隨身攜帶的麵具總算被完全拋諸腦後,抱住他的胳膊讚歎道:“好美,還有夕陽。”


  遠處的天際線泛著暖暖的橘色,雲層斷斷續續像是被畫家隨意畫了幾筆,愜意的很。


  許穆森領著我踏著木質階梯蜿蜒向上。


  我十分好奇現在這樣的時代燈塔裏居然還有守夜人。


  我們敲開門,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黑人男子親昵的跟許穆森打起了招呼。


  花白的絡腮胡格外分明的掛在他的下巴上,不自然的讓人覺得喜慶。


  他跟許穆森寒暄了幾句,就拿起外套退了出去。


  臨走前衝我禮貌地彎了彎腰,說道:“Enojy.”


  他走後,許穆森將壁爐點燃,也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了雞肉,火腿和蔬菜,然後盤腿坐在地上。


  他伸手拉我與他並肩坐下,說道:“我們就在這過夜。”


  我詫異:“這裏?”


  許穆森看向窗外:“在這裏是緬因海拔最高的地方,可以看山景,看雲海,看日出日落,看燈火輝煌。”


  我被他的情操逗笑,捂嘴道:“許總肉麻了。”


  他衝我笑:生活所迫。”


  我問:“什麽意思?”


  他擺弄起一根香蕉:“娶了一個不懂生活情趣的老婆。”


  我佯裝慍怒,他卻將我攬進胸口:“娶了一個不懂生活情趣,不懂浪漫,沒有情商,不懂戀愛的老婆,我能怎麽辦。”


  我鼓著臉掙紮,他卻把我抱得更緊:“我能怎麽辦,隻能好好愛她。”


  猶如巧克力落入溫水中,瞬間融化。


  融化的姿態優美順滑。


  我就這樣被他抱在懷裏。


  窗外是山脈連綿勾勒出的軌跡,每隔幾十公裏燈塔閃爍的印記。


  還有星辰漸現,許穆森映在我眸子裏的影子。


  我想,誤會與愛比,永遠微不足道。


  不糾纏不討伐不是卑微,而是我知道,天大的事情都不如他重要。


  我們在山漠島上度過一夜,翌日清晨,高飛就開車來接我們。


  因為承諾下午五點前交出新的方案,而許穆森為了陪我又耽擱了一夜,於是我們回到借住的地方,他就一頭紮進了書房,跟幾個骨幹討論起了細節。


  而我,則難得悠閑的躺在玻璃花房裏曬太陽。


  大概過了幾小時,我隻覺得日頭正勝,胃裏一陣空曠,於是起身踱步去廚房找吃的。


  我從來不會餓的胃疼,於是催促了一下家傭,意思有什麽吃什麽。


  等她端來熱騰騰的奶油蛤蜊湯時,我卻被濃膩的奶油味弄得一陣反胃惡心。


  於是我捂著嘴跑到廁所,一陣幹嘔過後,整個人虛脫無力了起來。


  可饑餓感沒有減輕,換了幾樣食物卻又吃不下。


  我隻以為是時差搞的鬼,隻得悻悻爬上床去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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