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緬因

  9.10發布會很快就上了各大主流媒體的頭條。


  薛成愷沒有再怪罪什麽,而是一言不發的將開發尾款打入了我們公司的賬戶。


  我想他是肯定了我的成果,心裏還是有些欣喜的。


  路思傑翌日就被研究所緊急召回,說是科研項目出了岔子,我忙著善後也沒來得及好好跟他道謝,隻囑咐廖冰一定要親自送他去機場。


  而後是一半慶幸一半釋然的給自己放了一個周的假。


  我讓廖冰給我訂了去美國的機票,據說許穆森在緬因州,美國擁有最美秋天的地方。


  我想如果他的臉色不那麽好看,景色也是好看的吧。


  於是我懷揣著這樣舒適愜意的心情,睡了十七個小時。


  北京直飛華盛頓特區後,又轉機三個小時到達緬因州。


  剛一出機場,便是撲麵而來的涼氣,這個在美國最東北部的緬因州,秋天來的很是徹底,據說這個時節的龍蝦也是最最好吃的了。


  我看著車窗外漫山遍野的紅葉和稀稀落落的矮房,心裏突然想快一點見到許穆森。


  我有很多話想跟他說。


  我想跟他說發布會前夜出了簍子有多驚險。


  還想跟他說我是有多臨危不懼站在那麽多人麵前底氣十足的講話。


  還想說許多一線雜誌報刊都爭相給我安排了專訪排場很大。


  還想說分開的這些時日裏我真的很想他.……

  我唯獨忘記了那些讓我們分開的誤會,我不在乎那天他和蘇安安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也不想再解釋我與薛成愷的關係。


  我想我表現的已經很是明確了。


  我愛他,誰都不愛,隻愛他。


  可是,當我到達位於巴克斯特國家公園邊緣一處豪華的私人住宅時,我卻連許穆森的人都沒見到。


  來接我的,是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助手,叫高飛。


  個子很高的東北男人,瘦削卻很精幹,輪廓分明,對我一直十分恭敬。


  他早早地等在車道盡頭,身後是一幢機具中世紀古堡風格的建築,我想這就是電話裏提到的許穆森待了近半月的莊園。


  據說所有人是一對山西夫婦,用1.5個億人民幣購入後一直閑置,因為跟許家有業務往來,所以此番許穆森來美考察項目就十分主動地將偌大的莊園收拾整潔提供了出來。


  趙書記很滿意,似乎還專門動用了一些關係替他們擺平了一些不大不小的事物。


  所以許穆森這半月在美國住的應當甚是舒適,連帶著高飛都圓潤了一圈。


  車子將將挺穩,高飛便走上前來替我開門,說道:“許總去見庫克國家森林公園的開發商去了,所以讓我在這等您。”


  我衝他點頭笑笑算是禮貌,然後由他領著路像建築物裏走去。


  穿過一扇金屬包裹的木門後,映入眼簾的是一副巨幅的畫作,以及近九米的挑高大堂。


  琉璃瓦相互交映著,天光被過濾的色彩斑斕。


  我隨意打探道:“項目談的怎麽樣?”


  高飛說:“進展很慢。”


  我由他帶著拐過一個走廊,後麵是一間裝修極為現代的會客室,我十分欣賞地上的地毯,羊毛原色,但正中間是一個巨大的太陽,別有一番風味。


  我挑了一個看起來十分舒服的躺椅坐了下去,近二十個小時的飛行著實勞人,但還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問著高飛:“那許總是打算繼續待下去麽?”


  高飛給我拿來一瓶蘇打水,擰開道:“這個也不知道,這次收購不是很順利,許總最近心情也不好。”


  我蹙眉:“心情不好?”


  高飛也個子很高,站在一旁讓我十分有壓迫感,於是我先插言:“你坐下說。”


  然後才舒服了許多,看向坐在對麵沙發的高分繼續問道:“怎麽會心情不好?”


  高飛蹙眉:“不知道,好像身體也不好,估計是不是長途飛機勞累的。”


  我更疑惑:“長途飛行?你說穆森他還去別的地方了?”


  高飛瞪大眼睛:“許總就先您一天來的美國啊,他三四天前說去上海看看,操心著您的發布會。”


  我被一口蘇打水嗆住,整個人直起腰來:“什麽?你說許穆森他回過國?”


  高飛隻是瞠目點頭,也不答話。


  而後興許是意識到什麽,隨口扯了個謊就匆匆走了。


  留下我一個人在這偌大的會客廳,電視裏播放著真人秀的節目,嘉賓和主持人互相飆著不堪入耳的髒話,中央空調口送出溫熱的風聲。


  確實,此時的緬因是有些冷了,一般十月過後就要下雪了。


  我想了想,給許穆森發了微信,讓他早些回來,我等他吃晚飯。


  可我忽略了中國和美國秋季的十三個小時的時差,我靠在躺椅上不自覺地睡著了。


  再醒來時,天黑的像潑墨一般,半顆星辰都尋不到。


  我的身上多了一條毛毯,我想一定是穆森回來了。


  於是緩緩起身,揉著十分沉重的頭踱步朝亮著光的房間走去。


  那房間在會客廳的右手邊,黑色漆就的門,以為是木質,誰知卻是其他材質,還是被做成了原生態的樣子。


  我推開,許穆森正歪頭靠在寬闊的椅背裏睡覺。


  麵前的電腦開著,上麵是全英文的收購方案。


  他的眉頭皺得很緊,身上的襯衣也顯得很是單薄。


  我生怕動作太大吵醒了他,隻得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邊,然後將方才搭在我身上的攤子蓋到他的身上。


  他微微動了動,還好沒醒。


  我鬆了一口氣,幹脆蜷腿坐在地板上。


  木質地板有些涼,我癡癡地望著他的睡顏,耳朵裏聽著壁鍾有規律的“滴答”。


  我將頭擱在他的腿上,身子再向裏挪了挪。


  我能感受到他的體溫傳遞過來,這一刻是我近期最溫馨放鬆的時刻。


  哪怕我蜷縮著坐在地板上,哪怕就這樣坐一夜,我都覺得幸福極了。


  寬闊柔軟的被褥和遮光厚實的窗簾,都抵不過許穆森淺淺的體溫。


  我在想,似乎經曆了一切,這一刻的寧靜最難得。


  於是我輕輕提唇,聲細如蠅:“穆森,晚安。”


  我含著笑正欲抱著他的腿繼續小憩,卻忽然聽到熟睡的他喃喃道:“小安,晚安。”


  猶如巨石從高處落入水中,激起遮天蔽日的水花。


  他說的不是“西西晚安。”


  他說的是“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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