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冷冷

  上海的夜,一半熱鬧,一半冷清。


  外灘像是浩瀚星空的銀河帶,在鋼筋水泥堆砌的森林裏劃開了一道燦爛的傷口。


  就像薛成愷的眼睛,散發著讓人毛骨悚然卻又燦爛輝煌的冷冽光芒。


  我理直氣壯的參與了這場家庭的紛爭,卻十分不妥的穿插在了他們夫妻二人之間。


  這惡果,算是埋下了。


  我強撐著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氣焰看著薛成愷,卻盼來了他的一句:“你走吧。”


  我有些愣神,十分不確信地問道:“你說什麽?”


  薛成愷說道:“十分感謝你送思瀅回來,不過我們的家務事也輪不到一個外人插手。”


  他說的果決又冷淡,我聽起來卻十分刺耳。


  沒等我說話,路思瀅倒是開了口,聲音柔柔弱弱,沒有任何震懾力地說了句:“別這樣,陳小姐遠道是客。”


  薛成愷倏地看向她,嚴厲又不留情麵地道:“你知道?那你去找她的目的?我以前怎麽沒有發現,你心思如此縝密?”


  我實在看不慣薛成愷欺負路思瀅,於是打抱不平道:“你幹嘛這樣對你老婆說話,他來找我還不是為了你!”


  薛成愷冷笑:“為了我?”


  我目光灼灼:“是啊,為了你,為了你們的家庭!”


  薛成愷卻漫不經心地道:“那好,你跟我說說,她讓你拿著這本相冊來,目的是什麽?”


  我躊躇了一會兒,沒開口,倒是薛成愷咄咄逼人:“你大半夜的,跟她一起來上海,目的又是什麽?”


  他起身踱步到我麵前,猶如烏雲壓身,壓抑難動:“你又是以什麽身份站在這裏跟我對話?朋友?合作夥伴?還是舊愛?”


  我被他問的張口結舌,尷尬又不知道如何回避,隻得強撐著尊嚴直直地看著他,咬唇不語。


  薛成愷陰冷一笑:“你的腦子去了哪裏?陳喬西,你的腦子呢?”


  他抱著胳膊看著我:“退一萬步來講,我的家庭如何,與你何幹?


  我被他一連幾個問題問的啞口無言,像是做錯了事情的小學生無所適從的站在教導主任的麵前。


  不得不承認,薛成愷於我,總是有一種人生導師的威嚴,讓我從容不迫的學會了如何嘴硬,如何在心裏默默膽怯。


  我張了張口,著實沒有底氣的說道:“是我來錯了,你說得對,你們的家務事,我管不著。”


  說完這話,我便轉身要走,薛成愷卻擋在我的身前一動不動。


  他的眼睛像是黑夜裏捕獸的獵豹,看到人的心裏冰冷刺骨。


  “麻煩讓讓。”


  我低頭朝左側走了走,薛成愷也移向左側。


  我蹙眉又朝右邊挪動,他依舊牢牢擋住我的去路。


  這動作霸道又曖昧,讓我不禁瞅了一眼站在我斜後方的路思瀅,我以為以她的性子早就哭了出來,可她隻是抿著嘴,眼神微微輕眯著望著我。


  與我視線碰撞後,她還露出了一個滿是抱歉意味的笑。


  我十分愧疚地咬了咬唇,想起來跟路思瀅一起來上海的初衷,於是站定了腳步。


  正式且直接地跟薛成愷說道:“前幾天的新聞如果給薛總您帶來了影響,我向您道歉,也向薛太太道歉。”


  我站直了背脊:“我先生第一時間已經替我發了律師函,不日微浪就會向你我二人公開道歉。”


  “新聞隻登上了十分鍾的熱搜榜就全部被壓下,雖然網絡傳播率很高,但我相信還不至於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麵。”


  我正色道:“最近你與薛太太應當多多出現在公眾場合,力證你們夫妻二人關係和睦,我和我先生也同樣,希望能盡快澄清此番無中生有的事端。”


  我看了看方才被薛成愷拉開的窗戶,眼睛垂了垂:“也希望薛先生你不要在意那些舊物,舊物的出現平添新傷,此番扔了,最好。”


  薛成愷蹙了蹙眉頭,出聲時聲音竟有些發澀:“你就這麽怕跟我牽扯不清?”


  我將目光從他的身上移開,心房不自覺地一陣苦澀的顫動:“我們隻是合作夥伴,再無其他,望珍重。”


  再抬頭,我看向了路思瀅,說道:“抱歉沒幫上什麽忙,還給你添麻煩了。”


  路思瀅搖頭,也不敢往我的方向走,隻是動了動唇,說道:“謝謝你了,陳小姐。”


  我轉過頭來,看向薛成愷,十分動情且認真的說道:“成愷,好好珍惜,過去的就真的已經過去了。”


  我說完,咬了咬唇說道:“上次事故那件事,謝謝你了。”


  說完這話,薛成愷也不再擋住我的去路,我按著來時的路線穿過了冗長的走廊,然後開門,離開了薛成愷和路思瀅的家。


  夜深,我到常住的W開了房間,輾轉反側睡不著覺,於是給陳蘇巧打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她聲音囔囔,我先問:“怎麽?哭了?”


  陳蘇巧笑了笑:“我哭什麽,西西你是不是腦子不好?我就是感冒了,我能哭?”


  我自顧自地笑:“也是,你一天沒心沒肺的。”


  陳蘇巧也笑:“怎麽了?這麽晚還跟我煲電話粥?”


  我道:“我在上海。”


  “你在上海做什麽?”


  我垂了眼睛:“我送薛成愷的老婆回家,她今天來找我了,我看那樣子,薛成愷著實是放不下過往的那一段情。”


  我歎了口氣:“他表麵對我厲聲厲色,冷言冷語,可實則對我十分的好。”


  我悶了悶:“許穆森對我的好若是十分,薛成愷便是十一分吧。”


  我有些苦澀:“可我今天的話,似乎是傷到他了,巧巧,我是不是心腸太硬了啊?”


  電話裏是一陣靜謐的電流聲,遲遲聽不到陳蘇巧的回答,於是我又問道:“巧巧,你在聽嗎?”


  又是幾秒的靜謐,電話那頭傳來的卻不是陳蘇巧的聲音。


  “西西,你去上海見薛成愷了。”


  不是疑問句,而是聽不出任何情緒的陳述句。


  我有些愣神,可還是很快就反應過來電話那頭除了陳蘇巧,還有其他人。


  而這個其他人,竟然是許穆森。


  我沒有時間去想他們為什麽會在一起,也沒時間去想電話裏的內容許穆森怎麽會聽得一清二楚。


  我當下隻是覺得,我要立刻回家,回去抱著許穆森告訴他,我不是有意要騙他,我愛他,我隻愛他。


  我怕極了誤會。


  “穆森,我.……”


  “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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