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四章你為何不讓我飛?
慕容芷凝搖搖頭:“朕就想獨自待上一會兒,上兩壺酒即可。”
喜媚用銀盤托來兩壺桂花釀,輕手輕腳地放在撐著華蓋的紅木桌子上,她跪在地上,為慕容芷凝斟滿酒:“皇上,奴婢是您母後的侍女,現在又有幸來伺候您,奴婢自然要比別人盡心些!您執掌天下,讓世上的小娘子全都跟著您揚眉吐氣了一回,奴婢實在想不明白,您處在這樣尊貴的地位,還有何煩惱?”
慕容芷凝眼裏漫起一層朦朧的水霧:“朕的皇位是用皇祖父、父皇的性命換來的,這染血的龍椅,朕如坐針氈!古往今來,世人都稱帝王為孤家寡人,可見高處不勝寒!你退下吧,朕想一個人靜靜,朕不召你們,任何人不得上來打擾朕!”
慕容芷凝自斟自飲,不一會兒兩壺酒就見了底,她讓喜媚又送來兩壺酒,一杯接一杯地灌進嘴裏。
喝完第三壺酒時,慕容芷凝隻覺得頭腦發沉、渾身燥熱,她摘去頭上那頂象征著權利的、鑲滿名貴寶石的沉重九龍皇冠,任性地扔到腳下,緊接著又褪去了身上華麗厚重的龍袍,反身甩到身後的地上,這身讓天下的男人夢寐以求的服飾,在她眼裏,不過是束縛她自由的桎梏。
慕容芷凝酒勁上了頭,她借著酒意,赤著腳爬上了露台邊緣齊腰高的木欄杆,在一尺來寬的欄杆上翩然起舞。
一襲水紅色的貼身紗衣,勾勒出慕容芷凝日漸成熟豐盈的身體輪廓,一頭深棕色的秀發,失去了皇冠的約束,輕柔地迎著拂麵而來的楊柳風上下翻飛。
喜媚正坐在樓下的回廊裏待命,一隊侍衛衝進了桑柔宮的前院:“是誰那麽大膽,膽敢在桑柔宮的露台上又唱又跳的,若讓皇上知道了,你我統統要掉腦袋!”
喜媚伸手攔住了準備衝上露台的侍衛:“就算要掉腦袋,也是你掉!你也不看清楚,誰在上麵?都退下,皇上說了,她想獨自飲酒解憂,任何人不得去打擾她!”
侍衛焦急得變了臉:“糟了……你還不趕緊去上去看看,皇上站在露台邊沿起舞,距離地麵足有兩丈高,一不小心摔下樓,就會掉到後院的假山上,後果不堪設想!”
喜媚驚呼了一聲,轉身就朝露台上跑:“皇上,您……您下來……不,您別動,奴婢來扶您!”
慕容芷凝展開雙手,身子前傾,一隻腳在身後翹起,做了個漂亮的燕式平衡:“你別過來……朕玩得正盡興呢!退下……沒有龍袍和王冠的束縛、沒有人打擾朕,朕……感覺像要飛起來!”
喜媚嚇得麵如土色,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皇上,這麽大的露台,還不夠您飛嗎?您……您何苦要飛到欄杆上去?萬一
摔下去,不死也要落個殘疾,那奴婢可就要跟著掉腦袋了……求您了,慢慢下來吧!”
慕容芷凝張開雙臂,搖搖晃晃地在欄杆上走來走去,時不時地做上一個驚險的踢腿動作:“喜媚你放心吧,朕自小修習過舞蹈,能自如地掌握平……平衡……退下。”她身子晃了晃,嚇得喜媚驚呼連連。
喜媚朝愣在身後的侍衛領班吼道:“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去請元大人!”
費翡被吵嚷聲驚醒,從偏殿裏探出頭道:“誰在那裏吵吵嚷嚷的?驚擾到皇上,要你們的腦袋!”
喜媚衝下露台,結結巴巴地道:“費總管,不……不得了了,皇……皇上喝醉了,爬到露台的欄杆上,在上麵跳舞呢!她……還不讓人靠近……”
費翡果斷道:“把偏殿裏所有的被褥拿到後院,鋪到地上,防止皇上摔下來,讓人去請元大人,隻有他敢動皇上。”
元致正在撫鬆殿裏收拾包袱,準備出宮回元府,聽到侍衛稟報,急匆匆地丟下手裏的包袱,就往桑柔宮跑。
元致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上桑柔宮的露台,見慕容芷凝單腳踩在欄杆上,身體向後彎成一個柔美的弧形,她一隻腳從身後高高地舉過頭頂,手越過頭頂,穩穩地抓住了足尖。
元致驚出了一身冷汗,撲上前就想把慕容芷凝拉下來,慕容芷凝渾然不覺有人靠近,她放開腳尖,朝前輕盈地一躍,身體騰空而起,雙腿在空中一字排開,又穩穩地落回欄杆上。
元致抓了個空,驚呼了一聲:“皇上,您……”
慕容芷凝受了驚嚇,抬起的腳絆在了燈籠型的褲腿上,她身子一傾,眼看著就要朝樓下墜去。
元致眼明手快,飛身上前,一把抓住了慕容芷凝的手,順勢將慕容芷凝朝裏一帶,穩穩地將她抱在了懷裏。
慕容芷凝仰麵倒在元致的臂彎裏,她醉眼迷離地盯著元致:“你……為何不讓我飛?”
元致臉色一沉,正色道:“慕容芷凝,你現在是商夏的帝王,不是坊間的舞娘!你下次再敢這麽不莊重,我就帶頭彈劾於你!”
慕容芷凝掙脫了元致的懷抱,又跑到露台邊,想再次攀上欄杆。元致上前一把扯住她:“鬧夠了嗎?你究竟喝了多少酒?”
慕容芷凝直視著元致,她的眼神成熟嫵媚,極具誘惑:“朕又不是你的囚犯!朕在這深宮裏,想怎麽任性,就怎麽任性!”
元致低吼道:“是,你是可以任性,你知道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你嗎?就唯恐你不出差錯!你就不能控製一下自己的情緒嗎?你看你,衣衫不整,在欄杆上又唱又跳的,你讓巡邏的侍衛怎麽看你
?”
慕容芷凝眼裏閃著淚光:“朕管他怎麽看……朕隻知道,朕若是想在欄杆上跳舞,就一定會有個男人,肯牽著朕的手,跟在朕的旁邊,讓朕任性……”
元致的語氣柔和了下來,妥協道:“我不是反對你跳舞,你能不能別在那麽危險的地方跳?你知道嗎?你的行為十分幼稚可笑!”
慕容芷凝任性地偏著頭,挑釁道:“朕就是這麽幼稚可笑!你把這麽幼稚可笑的人扶上了皇位,你難道就不可笑嗎?”
費翡小跑上了露台,跪在兩人麵前:“元大人,您就不要責怪皇上了,她心裏苦悶,總要找個法子發泄一番……皇上,您這是想害死奴才嗎?”
慕容芷凝側目看著元致,用手指戳著他的前胸:“你看……朕的貼身太監都怕了你,你說這宮裏誰說了算?”
元致溫和地一抬手:“費總管,你去樓下待命吧,由我來伺候皇上。”
元致粗暴地把慕容芷凝推到椅子上,撿起地上的龍袍,就往她身上套:“你也不想想,你有任性的資格嗎?你以為你穿上這身龍袍,就能為所欲為?我不會慣著你的!你看你,披頭散發的,穿著貼身的衣物,難怪巡邏的侍衛,會以為是哪個舞姬偷偷潛入了桑柔宮作亂!你就不覺得羞恥嗎?”
慕容芷凝奮力掙脫了元致的掌控:“朕是商夏的君主,這後宮就是朕的家,朕在自己家裏,自然是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倒是你,元大人,你闖入朕的家,還指責朕不莊重,到底誰更可笑?你不是要搬回元府了嗎?你很快就眼不見心不煩了!等你一走,朕就能完全放飛自我了!”
元致把慕容芷凝推回椅子上,輕言細語地道:“皇上……我留在宮裏不合適,我這不是來和你商量了嗎?喜媚,再去拿兩壺酒上來,我要陪皇上喝上兩杯。對了,給她找身做公主時穿的衣裳換上!”
慕容芷凝倔強地站起身:“你讓朕做什麽,朕就要做什麽嗎?”
元致無奈地搖頭一笑,用銀簽紮了一個蜜製杏脯,遞到慕容芷凝嘴邊:“我認輸了!坐下,我們好久沒有在一起暢所欲言了!”
慕容芷凝輕啟朱唇,用銀牙咬著杏脯,吃到嘴裏:“暢所欲言完了,依然各分東西嗎?”
元致的眼神充滿了溫柔:“凝兒,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你知道的……我散慢慣了,受不得約束!”
慕容芷凝搖著頭:“你受不得約束,朕就該受約束嗎?根本不是你受不得約束,而是這後宮裏,沒有值得你留戀的東西!”
元致接過喜媚遞來的銀酒壺,朝慕容芷凝的杯裏注滿酒:“凝兒,你別說賭氣的話,正是因為你,我才
一直都看不破紅塵。凝兒,我元家的男人,不能彎著腰做人,請你諒解我!”
慕容芷凝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好!為了你的自尊幹杯!元先生,你為了所謂的尊嚴,扔掉了僅存的一絲人情味!”
元致拿起酒壺,替慕容芷凝續上半杯:“我隻是搬回元府暫住,既不是與你決裂、也不會丟下你不管,我會時常來看看的。以後一個人的時候,少喝悶酒!”
慕容芷凝端起酒杯呡了一口:“你既然選擇放手,就什麽都別管!朕從來都不是一個順從的人。”她抓起桌上的銀酒壺,揭開蓋子,直接仰頭把半壺酒灌下。
元致劈手奪下慕容芷凝手裏的空酒壺,重重地擲在地上:“夠了,別鬧了……”
慕容芷凝用迷離而嫵媚的眼神盯著元致:“你別給朕甩臉子,你不奉陪,朕就自己喝……炎烽曾經在醉酒後,帶朕爬到仙壇的壇頂……他說那裏是上京城最高的地方,也是離……離神仙最近的地方……可見,有的是男人願意寵著朕……拿梯子來,朕要上屋頂去喝……”
元致縐著眉心,低吼道:“你落魄的時候,華炎的帝君又在哪裏?他站出來維護你的尊嚴了嗎?男人隻不過在想得到你的時候,才會曲意的討好你,你卻把這當做了真愛,你幼不幼稚?要男人寵著你不難,能一輩子都寵著你,才不容易!”
慕容芷凝憤怒地站起身,跑到露台邊緣,大喊道:“給朕拿梯子來……朕……朕要上房頂。”可沒有一個人回應她。
元致坐在椅子上,用清冷的目光看著慕容芷凝。慕容芷凝跑回元致身邊,伸手抓住他的前襟,把他從椅子上拉起來:“朕……朕命令你,讓人搬梯子來……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