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四章回憶比失憶更加可怕
元棟輕柔地拍著元致的肩膀：“致兒，公主對你重要，你對為父，又何嚐不重要？為父以後，會顧及你的情緒，你也要體諒為父的心情！”
元致托著一罐熱雞湯，敲響了慕容芷凝的房門。
孟夏打著嗬欠，開了房門：“大哥，你昨晚睡那麽晚，今早又這麽早起來，為公主熬湯，你別把自己的身體熬壞了！”
元致將湯放在桌上，走到床前：“大哥的身體扛得住的，昨晚，辛苦你了！雞湯大哥熬了雙份，你也喝點，補補身子！”他在床頭坐下，伸手探著慕容芷凝的額頭。
孟夏舀了一碗雞湯，用嘴吹著氣：“大哥，你把公主扶起來，我來喂她。她昨晚服了藥，倒是一直睡得十分安穩，我也沒有受到影響！對了大哥，今天還繼續趕路嗎？”
元致溫和道：“大哥已經通知所有人，停下休息一天。沒有什麽事，比公主的身體更重要！”他輕輕搖著慕容芷凝：“凝兒，醒醒，喝點湯暖暖胃，服完藥再繼續睡。凝兒……”
慕容芷凝睜開了雙眼，她的眼裏，浸著一層淚水：“大哥，我沒胃口……”
元致伸手把慕容芷凝托起來，在她身後墊上枕頭：“生病的人，都沒有胃口，不吃東西，病是好不了的。大哥知道你不想吃東西，隻熬了鍋湯，你哪怕是喝點湯，大哥也就放心了！”
孟夏端著雞湯，走到床前：“大哥，你也去盛碗熱湯補補，我來喂公主吧！你看上去氣色不太好，昨晚沒睡好吧？”
元致接過孟夏手裏的碗：“公主但凡有點小病小痛的，大哥就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的！你趁熱喝吧，大哥待會兒再喝。”他拿起白瓷湯勺，舀了一勺雞湯，喂到慕容芷凝嘴邊。
慕容芷凝落寞地搖著頭：“大哥，我真的喝不下……”
元致默默地注視著慕容芷凝，從她眼中，元致仿佛看到了她內心痛苦的掙紮。元致心裏感到一陣悲哀，他隱隱地感覺到，慕容芷凝或許已經恢複了記憶，並且，並沒有打算向他敞開心扉。
元致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凝兒，你不能這麽自私，永遠隻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你的頹廢，可能會害了你的身邊的人，和你的家人。”
孟夏一邊喝著熱湯，一邊開解道：“公主，你昨晚病得不省人事，可把大哥急壞了，他不僅因為擔心你，一整晚都沒有睡好，還天不亮就起身，親手給你熬雞湯。公主，你可以忽視大哥對你的好，可城外帳篷裏住的百十人，還有呼延將軍，每個人都因為你，停頓了下來，你有沒有想過，你的任性，直接影響到了所有的人。你的母後和小皇子，他們都是你至親的人，現在還處在絕望和恐
懼中，等著你前去營救！”
慕容芷凝的眼角，落下了一串淚珠，她羞愧地接過元致手裏的雞湯：“對不起！大哥、孟姐姐，我是如此的不識好歹……我根本，不值得你們為我付出！”她端著碗，默默地啜著碗裏的熱湯，淚水無聲地落入碗中。
元致輕聲安撫道：“大哥和孟姐姐的話，也許過於嚴厲了，但都是為了你好。凝兒，我們或許無法撫平你內心的傷痛，但是，我們願意在你最痛苦的時候，給你一絲溫暖。這溫暖於你，或許微不足道，但對於我們而言，已經是竭盡了全力！”
慕容芷凝用衣袖抹去了眼角的淚珠，她微笑道：“這雞湯真好喝，我還想要一碗。”
元致端坐在桌前，信手翻著一本書，他的心思，全然不在書本上。
孟夏敲響了元致的房門：“大哥，是我。”
元致急忙放下手裏的書本，開門將孟夏迎進房裏：“你怎麽不守著公主？她服藥了嗎？”
孟夏自顧在桌前坐下：“大哥，你滿腦子都是公主，連你自己都忘了！你放心，公主吃了藥，安安穩穩在睡著了。”
元致正色道：“孟夏，以後在公主麵前，少說些玩笑話，她心思細膩，會對大哥產生誤會的！”
孟夏不以為然道：“你也知道公主心思細膩？可你的心思，全寫在臉上了。大哥，你什麽時候能像賀蘭將軍一般勇敢，直麵自己的內心？”
元致翻起一隻茶盞，倒了一杯茶，推到孟夏麵前：“大哥並非懦弱，不敢直視自己的內心。公主在這個時候，是不會輕易接受別人的，大哥又何苦讓她為難、又令自己難堪呢？”
孟夏試探道：“大哥，我覺得，公主其實已經恢複了記憶，但她不想讓我們知道！”
元致深蹙著眉心：“你也看出來了？她昨晚一直沉浸在噩夢裏，其實那是她的記憶，在悄然回複。她昨晚在夢裏，一直呼喊著叱雲將軍的名字！”
孟夏點著頭：“公主平時總愛纏著我問東問西的，今天卻一直默不作聲，我於是猜想，她或許是想起了所有的事情。大哥，你說這是好事呢，還是壞事？”
元致道：“既然公主失不失憶，都十分痛苦，那她恢不恢複記憶，就顯得不那麽重要了！或許，她恢複記憶後，會理智地對待商夏的局勢。”
孟夏顯得憂心忡忡：“大哥，我總覺得，公主對我們存著戒心！她如果信任我們，一定會把她的想法，告訴我們的。”
元致心痛地搖了搖頭：“叱雲將軍對公主的傷害，我們隻看到了表麵，我們永遠不知道公主的內心，有多麽的絕望痛苦。她對我們，或許並不是存在戒心，
而是由於當初沒有聽從我們的勸告，讓她既痛苦，又自責！”
孟夏捶了桌麵一拳：“這個叱雲躍軒，簡直是個衣冠禽獸！大哥，公主不肯敞開心扉，我們怎麽對她好，都沒有用啊！”
慕容芷凝側身躺在床榻上，手緊抓著自己的前襟，兩道蛾眉緊緊地蹙在一起。她的身體，剛褪去高熱，全身仿佛被抽筋剝皮般，痛苦不堪，可她的神智，卻異乎尋常的清晰。
往事一幕幕在慕容芷凝腦海裏閃現，她的頭腦，從失憶的混沌狀態，漸漸地變得澄淨清澈。她悲哀地意識到，這些天苦苦尋求的答案，是如此的讓人難以按受、真相，是如此的殘忍酷烈。
慕容芷凝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漫出了眼眶，她的胸前，如同壓著一塊巨石，讓她無法呼吸。慕容芷凝撫著胸口，大口地喘著氣，她如同一個溺水的人，而身邊，卻連一根能讓她產生希望的救命稻草，都看不見。
慕容芷凝的身體，痛苦地蜷縮成了一團，她的思緒，像決了堤的洪水般，不受控製地肆意奔湧。她像看別人的故事一般，回想著自己的經曆，她甚至對自己產生了疑惑：我是誰？我真的是慕容芷凝嗎？這世上，真的有個叱雲躍軒嗎？我現在的記憶，真的屬於我嗎？
慕容芷凝正在胡思亂想，元致和孟夏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她聽到兩人進了房內，趕緊一動不動地，假裝沉睡不醒。
元致坐在床頭，伸出手，探著慕容芷凝額頭的溫度，他的手細膩溫暖，仿佛就是慕容芷凝身邊的一根救命稻草，但慕容芷凝卻不敢輕易地伸手去抓，她害怕那根救命稻草，隻是個幻像，會載著她，一起沉入深不見底的水下。
元致的聲音，溫暖而柔和：“嗯，這藥十分有效，公主的身體，已經褪了燒。再將養幾日，應該就能痊愈了。”
孟夏壓低了聲音：“大哥，我感覺元老先生，並不想在此逗留，如果他明天執意要走，你又拗不過他，可怎麽辦？”
元致不假思索道：“在大哥心目中，沒有什麽事，比公主的身體更重要！家父雖然愛端著長輩的架子，其實他也沒有那麽不講道理。大哥相信，他一定會把公主的身體，放在首位的！”
孟夏道：“大哥，我有一事不明，你傾力幫助公主，是因為你看重和公主的交情。可元老先生……他那麽精明，怎麽會放任你不管？”
元致輕歎道：“每個人心裏，或多或少都會盤算著自己的利益，若是能幫助別人，又能對自己有利，那何樂而不為？家父或許是漂泊久了，想讓大哥安定下來吧！”
孟夏靠在床邊，抱著手臂：“大哥，我很擔心，公主一旦恢複了
記憶，她會怎麽看待和賀蘭將軍的感情？”
元致看著慕容芷凝側臥的背影，疼惜道：“公主就算是失憶，也從未真正接受過賀蘭將軍，事實就是這麽殘酷，她對賀蘭將軍，僅僅存在著愧疚之心。大哥倒是不擔心這個，大哥是擔心她回想起以前的事，重新再受到一次傷害，那得多痛啊！”
孟夏撇著嘴：“她曾經說過，經曆就算再痛苦，也是屬於自己的東西，她寧願活在痛苦裏，也不想丟了記憶。人真是奇怪，原本以為，她失去記憶，就會變得快樂，沒想到，她失憶後，又有了新的煩惱！可見，人的煩惱，真的是無窮無盡的。”
元府的管家敲響了房門：“少主人，鳳儀公主的藥熬好了。”
元致打開房門，接過管家的手裏的托盤：“辛苦你了，你去安排晚飯，要豐盛些，給公主熬的雞湯，要把油撇幹淨，她不喜歡油膩。”管家連連點頭稱是。
元致將藥放在桌上，走到床前輕推慕容芷凝：“凝兒，醒醒，該吃藥了。凝兒……”
慕容芷凝調整好情緒，翻身對著元致，她微微笑著：“好。”
孟夏端著碗，走到床前：“呦！公主睡了一覺，頓時就神清氣爽的了，這病是來得快、去得也快啊！照這個進度，不消兩日，你便可活蹦亂跳的了！”
慕容芷凝坐直身子，接過孟夏手中的碗：“姐姐，我自己來。不用等兩天了，我感覺，身體已經完全恢複了。大哥，明天，咱們就可以繼續出發了。”
元致的臉色，從欣喜慢慢轉成了擔憂：“凝兒，也不急這一時半會兒的，你的身體，還需要恢複！明天再休息一天，這些天車馬勞頓的，大哥也有些乏了。”
慕容芷凝輕啜著碗裏的藥汁，眉頭輕蹙：“大哥，我的身體看上去單薄，實際上，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麽虛弱。我從小吃盡了苦頭，我的身體和意誌，沒有那麽薄弱！再說了，多待一天，所有人都會多一分危險，我的母後和弟弟，也會在痛苦中，多掙紮一天！”
元致的眉心，蹙成了一個川字紋：“凝兒……你……想起以前的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