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舍命相救
賀蘭銘燁一副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樣子，他大聲叱責道：“什麽大事？竟讓你慌亂成這個樣子？”
侍衛躬身抱著拳：“將軍大人，有兩個新兵，因為吃不了苦，想趁著夜色逃離軍營，被巡邏的士兵發現了，就緊追不舍。那兩個士兵慌亂之中，逃進了營西的沼澤地裏，幾個追捕的士兵為了救他們，也陷了進去……”
賀蘭銘燁衝出了營帳，高喊道：“準備火把和繩索，看還能不能救出來？隻要有人活著，不準放棄。”
侍衛結結巴巴地道：“將軍，那片沼澤……隻要陷進去的人，必死無疑啊，連屍體都找不到啊！將軍，陷進去的人就算了……別……別到時沒救出來，還再搭進幾個去！”
賀蘭銘燁怒吼道：“這營裏你說了算，還是本將軍說了算？去叫人準備牛毛氈、繩索、火把，再叫一隊人馬跟過來，本將軍先去現場看看！”
賀蘭銘燁一走，帳裏帳外隻剩下了慕容芷凝一人。她睜開眼睛，翻身而起，抓起床邊的一件披風係在身上，閃身出了賀蘭銘燁的營帳。
慕容芷凝裹緊了身上的披風，摸黑往營帳西邊走去，營西那片吞人的沼澤，成了她最理想的歸宿。她幻想著能沉入無邊的黑暗裏，從此，這世上再也沒有一個人，知道她慕容芷凝的下落，她的親人和朋友，也將帶著一份希望，不用承受失去她的痛苦。
慕容芷凝隱藏在一片蘆草裏，遠處人聲鼎沸，火把的火光明明暗暗地跳躍著，賀蘭銘燁那低沉而略帶磁性的嗓音，響徹四周：“來人，腰上係上繩索，往沼澤中央鋪牛毛氈，匍匐前行，仔細搜索，不放過一絲希望！”
慕容芷凝靜靜地等待著，她孤獨地享受著人生最後的靜默時光。等救援的人散盡後，她將在這片沼澤地裏，把自己連同那令人窒息的絕望，統統沉入到黑漆漆的泥漿裏！她要舍棄了自己的身體，給無邊無際的痛苦殉葬。
遠處慢慢靜了下來，火把的光一點一點的消失在遠處。四周又陷入了一片漆黑。慕容芷凝的心，分外的堅定，她從草叢裏站起身，一步一步向著沼澤的中心走去。
慕容芷凝剛走出幾步，身體就慢慢地往下沉，她的內心十分平靜，沒有悲傷、也沒有害怕，隻有解脫前的那種喜悅。一陣風吹過，沼澤裏的蘆葦“沙沙作響”，烈風卷起了慕容芷凝身上的白色披風，遠遠看去，那白影仿如一道撕破夜空的閃電，顯得猶為眩目。
沼澤仿佛是一隻張開了血盆大口的怪獸，而慕容芷凝則把自己作為鮮活的祭品，送到了怪獸嘴裏。慕容芷凝的身體慢慢地往下陷，她從容地閉上了眼睛，靜待著死亡的降臨。
“公主……公主……你在哪裏？”賀蘭銘燁的聲音由遠及近，一支火把微弱的亮光，在不遠處晃動。
慕容芷凝屏住了呼吸，生怕被賀蘭銘燁發現。泥漿己經漫到她的腰腹，隻要不被人發現，用不了多久，她就會永遠地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賀蘭銘燁的聲音傷感而悲涼：“慕容芷凝，你這個逃兵，你以為逃走了，就解脫了嗎？你可知道你的父王母後，會何等的傷心？你可知道，我的心也會跟著你一起死去。你知道你有多殘忍嗎？你說話啊，慕容芷凝……”
賀蘭銘燁發瘋般地撥著蘆草，不顧危險地往沼澤地靠近，終於，他看到了不遠處一個白色人影，具體說，應該是半個人影，慕容芷凝陷在泥漿裏，白色的披風，被風卷起，在漆黑的夜裏，顯得猶為的醒目。
賀蘭銘燁扔了手上的火把，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慕容芷凝走去，他一把抓住了慕容芷凝的披風。泥漿已漫到慕容芷凝的胸口，無論賀蘭銘燁怎麽用勁，慕容芷凝的身體都牢牢地吸在了泥裏。
賀蘭銘燁發出絕望的叫喊聲：“來人啊！”他的聲音劃破了寂靜，驚起了沼澤中央無數的水鳥。
賀蘭銘燁在身後抱著慕容芷凝，他將腳伸到慕容芷凝的雙腿間，把她的身體往上托，慕容芷凝一點一點的浮起來，而賀蘭銘燁的身體，卻一點一點地往下沉：“腳踩在我身上，你身體輕，匍匐在沼澤表麵，就能爬出去。不許尋死，好好活著！”他陷在泥裏，把慕容芷凝往他頭頂上托。
慕容芷凝的內心，仿佛受到了觸動，她沙啞著嗓子，喊了一聲：“賀……蘭將軍……”
賀蘭銘燁整個人都陷進了沼澤裏，隻有一隻手還高舉在外麵。
正在這時，孟夏的聲音在慕容芷凝身後響起：“公主，接繩子……”一截繩子扔在了慕容芷凝身邊，慕容芷凝轉身再看時，賀蘭銘燁已經消失在沼澤裏，慕容芷凝發出一聲悲鳴，她發瘋般在泥漿裏摸索。
孟夏大聲喊道：“公主，先把自己救上來，再去找人救賀蘭將軍。把繩子拴在腰上，快……”
慕容芷凝的身體慢慢往下陷，她忘了自己求死的決心，也忘了危險，隻瘋了似地在泥漿裏四處亂抓。終於，她在腳底摸到了一隻手，慕容芷凝在泥裏摸索著，將繩子綁在那隻手上：“孟姐姐……快往上拉。”
賀蘭銘燁的身體，慢慢從泥漿裏冒了出來，孟夏用盡全身力氣，將他拉到了安全的地方。
孟夏來不及查看賀蘭銘燁的狀況，從他手上解下繩子，拋給了慕容芷凝。
慕容芷凝站在齊胸深的泥漿裏，她並沒有伸手去撿繩子：“
孟姐姐，謝謝你，你找人救賀蘭將軍吧，不能讓他死了！我活得太累，你就讓我走吧！告訴所有人，我離開了傷心地，去了一個充滿希望的地方，謝謝你！”
孟夏一著急，縱身就往沼澤地裏跳去：“慕容芷凝，你混蛋，你差點害死了賀蘭將軍，你現在還想害死我！行，我陪你！如果賀蘭將軍的舉動都不足以喚醒你，那就讓我來！”
慕容芷凝哭著抓住了繩索，孟夏一把一把地拉著繩子，耗盡了全身力氣，才把她從泥漿裏拔出來，拖上了岸。
賀蘭銘燁的嘴角，不斷地淌出泥水，孟夏費勁地把他翻過身，把他的身體擔在自己腿上，不停地拍著他的後背。賀蘭銘燁大口大口地吐著泥漿，他吐出的汙水裏，混著淡紅色的血跡。
慕容芷凝焦急道：“孟姐姐，你趕緊回營去找人來幫手……”
孟夏一把拉著慕容芷凝：“賀蘭將軍身體強健，他肯定沒事的，我們還是趁現在逃了吧！他若醒過來，你就走不了了！”
慕容芷凝悲切地甩開孟夏的手：“孟姐姐，我不能這麽對他。我至少得等他康複了，才能離開。”
孟夏歎了一聲：“那你不許再尋死，你守著他，我去叫人。”她起身消失在黑夜裏。
賀蘭莫蕾聞訊，帶著士兵一起來營救賀蘭銘燁，她見了賀蘭銘燁的慘狀，立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她生氣地一把將慕容芷凝推倒在地：“五哥，五哥你怎麽了？你醒醒啊！慕容芷凝，你死也要拉個墊背的嗎？我五哥沒事就算了，他若有個三長兩短，我要你給他殉葬！”
賀蘭銘燁咳了一聲，吐出了一大灘汙水，他悠悠醒轉，拉著賀蘭莫蕾的手，無聲地搖了搖頭。
賀蘭莫蕾心疼得眼淚直掉：“五哥，你都快沒命了，還舍不得為難慕容小娘子。來人，把五哥抬回營時裏救治，趕緊去傳軍醫！”
賀蘭銘燁的營帳裏，軍奴替賀蘭銘燁沐浴更衣完，把他安放在床榻上。軍醫替他把著脈，臉色十分凝重：“幸虧將軍平時勤於鍛煉，心肺功能異於常人，若換個人，早就沒救了！他吸入了沼澤裏的汙水，肺裏可能受到感染，三天危險期裏，都有可能……過了三天，才能確保安全。”
賀蘭莫蕾惡狠狠地瞥了慕容芷凝一眼：“雖然五哥不怪你，但你最好求菩薩保佑他！他若出了意外，我饒不了你！來人，先把她倆關起來。”
孟夏把慕容芷凝護在了身後：“好個不講道理的小娘子！賀蘭將軍雖然是為了救公主，才弄成這樣，但好歹剛才公主不顧自己的危險，讓我先救了他。如果不是我，他倆都沒命了，你是不是欠我一個人情啊？”
賀蘭莫蕾把目光放在了孟夏身上：“我認得你，你以前經常來我吉斯汗境內，打聽叱雲將軍的下落。你是怎麽混進我大營的？有什麽目的？”
孟夏下巴一揚：“不瞞你說，我原本是來救公主的。就是剛才，我和公主本來可以不顧賀蘭將軍的死活，逃離這裏的，可公主她死活要冒著生命危險，救賀蘭將軍一命！小姑娘，賀蘭將軍救公主，是他有情有義，你可不能因此責怪公主啊！”
賀蘭莫蕾看了昏睡不醒的賀蘭銘燁一眼：“慕容芷凝，你把我五哥害成這樣，你得留下來照料他。這位女俠，請你離開我吉斯汗的軍營，這次我就算給我五哥一個麵子，下次你再敢私闖，絕不輕饒！”
慕容芷凝拉著孟夏的手：“對不起孟姐姐，你回去告訴拓跋大哥，我在這裏很好！請告訴拓跋大哥，讓他不要擔心我，賀蘭將軍是個正人君子，一直對我以禮相待！”
孟夏轉身看著賀蘭莫蕾：“九公主，我過幾天再來探望公主，請你照顧好她！你五哥他會好起來的。”
賀蘭莫蕾伸手招來了侍衛：“送這位女俠出營去，交待守營的侍衛，以後她來求見，就來向我稟報。”
慕容芷凝拿著絲帕，輕拭賀蘭銘燁嘴角的血漬，賀蘭莫蕾狠厲道：“慕容芷凝，我五哥怕你尋死，不眠不休地守了你八個晚上，你若有點良心，就請你為了他，放棄你求死的念頭。對了，我五哥若康複了，你必須嫁給他，作為報答；他若是救不過來了，我就成全你，讓你給他殉葬！”
慕容芷凝雙恢複了沉默，低頭不語。
乞顏卓婉不知道從哪裏打聽到，賀蘭銘燁為了救慕容芷凝，身陷沼澤的事，急匆匆地趕來問罪。她發瘋般衝進營帳，抬手就要搧慕容芷凝的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