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將軍請自重
點將台四角的火盆被點燃，叱雲躍軒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仿佛被陽光照耀著，沒有一絲陰冷。他正襟端坐，帶著與生俱來的驕傲和自負。
輕緩的絲竹之聲響起，慕容芷凝和著樂聲，輕舒著水袖，翩翩然滑到點將台中央。她孤冷的身影，如鏡泊般的湖麵上，遊弋著一隻高傲的天鵝。
慕容芷凝如踏水般飄飄而來，她纖細柔軟的腰肢，水袖下若隱若現的皓腕，引來全場將士們熱烈的喝采聲。
叱雲躍軒剛舒展開的劍眉，又慢慢地擰在了一起，他緊緊地盯著慕容芷凝的臉，渾身又充滿了戾氣。慕容芷凝那粉白精致的麵容上，用朱紅色的胭脂，繪著一朵盛放的曼珠莎華，她巧妙地將自己的麵容，隱藏在彼岸花的花瓣間，那朵血色的地獄之花，仿佛在控訴叱雲躍軒曾經的殘暴，又仿佛在向叱雲躍軒展示著她的堅韌。
慕容芷凝那翩若驚鴻、婉若遊龍的曼妙身影，在叱雲躍軒眼前飄飄忽忽，她靈動的步伐，美妙的舞姿，讓叱雲躍軒深深折服，同時，也點燃了他心上的那把怒火。
慕容芷凝時而如風中的落葉般，旋轉不休，時而又突然一收水袖，身體靜止不動，在靜與動的強烈對比中，她將女子的嬌柔與堅韌，展現得淋漓盡致。慕容芷凝一躍而起，她的頭往後揚，水袖揮向身後，她的身體在空中彎成一個優美的弧形，又舒緩開來，慢慢地落到台上。點將台下，掌聲雷動，將士們仿佛一鍋沸騰的滾水，喝采聲、鼓掌聲、口哨聲響成一片。
采桑嘴裏嗑著瓜子，興味盎然地看著點將台上，翩翩起舞的慕容芷凝：“思遠，公主真美！公主若不是你大哥的女人，你會喜歡她嗎？”
武思遠輕笑道：“采桑，你這個問題真夠刁鑽的！我若說會，你就會罵我是個以貌取人的小人；我若說不會，你又會罵我矯情，裝腔作勢！唉呀采桑，哪裏有這麽多的假如嘛？我明明就隻喜歡你！”
采桑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思遠，誰說你是塊木頭？你挺會說話啊！”
慕容芷凝背靠著叱雲躍軒身前的案桌，徐徐下腰，反手將水袖，輕拂在叱雲躍軒的臉上。樂聲戛然而止，她用一個漂亮的下腰反身拂袖，結束了一曲優美靈動的《驚鴻舞》。
叱雲躍軒的臉上，掛著不莊重的神情，他唇角勾起一絲邪魅的笑容，伸手抓住慕容芷凝的水袖，往身前一扯，慕容芷凝的身體仰麵倒在了案桌上，叱雲躍軒拽著她的水袖，硬生生地將她從案桌上拖到身前。
叱雲躍軒粗魯地抱起慕容芷凝，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他嫵媚的鳳目裏，充斥著怒氣：“本將軍不讓你戴麵紗，你就在臉上畫朵花，你
拿本將軍的話，全都當做耳旁風了嗎？”
台下的將士們，第一次見到叱雲躍軒如此的輕浮放肆，士兵們發出了排山倒海的起哄聲：“叱雲將軍威武，叱雲將軍威武……”
慕容芷凝被迫坐在叱雲躍軒的腿上，她凝視著叱雲躍軒那不懷好意的眼神，聲音輕不可聞：“將軍請自重！將軍隻說不準戴麵紗，沒說不準在臉上上妝。”
叱雲躍軒發出邪肆的笑聲：“你要本將軍自重？你是一個舞姬，一個以色事人的女子，卻讓男人自重？你要本將軍自重，那你剛才拂水袖挑逗的動作，又有幾層意思啊？”台下的將士們，都附和著發出戲謔的哄笑聲。
慕容芷凝輕聲哀求道：“凝兒還是那句話，願意為將軍粉身碎骨，隻求將軍別在人前，踐踏凝兒的尊嚴！”
叱雲躍軒咬牙切齒地貼近慕容芷凝的耳邊道：“慕容芷凝，你那可憐的尊嚴，根本一文都不值！本將軍本來不想動怒的，可那個混帳的炎烽，竟在這個時候，派了個欽差來，打著南巡的旗號，給你送了幾張拓片來。你說他是想挑戰本將軍的底線呢？還是對你念念不忘啊？好，你想要尊嚴，那你今晚就必須竭盡全力地取悅本將軍。否則，本將軍隨便將你投到一個營裏，你將被士兵們，糟踐得連渣都不剩！”慕容芷凝不由得打了個冷噤，那個曾經的有情郎，如今正一副冷酷決絕的陌生麵孔。……愛奇文學 #&免費閱讀
慕容芷凝輕聲辯解道：“皇上讓人送來的，是祭祀銅鼎上的甲骨文和饕餮紋拓片，他想借我的手，解開那鼎的秘密，這跟感情沒有關係。將軍，凝兒打心裏疼惜你，你所有的痛苦，都是凝兒造成的，凝兒願意為你做任何事……”她如秋水般澄澈的眸子裏，蓄滿了淚水。
叱雲躍軒並沒有被慕容芷凝的柔情打動，他負氣般衝身邊的軍奴喊道：“上酒，本將軍今晚有舞姬作陪，要痛飲三百杯。”他接過軍奴托盤裏的酒壺，掐著慕容芷凝的下巴，直接往她嘴裏灌著酒。
采桑在台下狠狠地掐著武思遠的大腿：“不好了，那個魔煞，又要折騰公主了！思遠，你得想辦法救公主。”
武思遠“噝噝”地倒吸著冷氣：“唉呦采桑！你的手可真重，痛死我了。我說采桑，人家兩口子的事，咱們能不能不要插手？所有的矛盾，都要讓他們自己解決的。”
采桑又掐了武思遠一把：“如果是兩口子，那咱們當然不用管了。可那魔煞心裏，何曾還有一絲半點的夫妻之情？你看他的那放浪的眼神，就好像對待一個青樓女子，公主的內心那麽驕傲，她哪裏受得了這樣的羞辱？不行，我得去救公主。”
武思遠一把拉住了
采桑：“你哪裏是去救人？你這樣隻會害了她。公主應對事物的能力，遠比你強大，她有能力自救的，不需要你去攪局！”
慕容芷凝被強灌了一壺酒，那酒濃烈如火，灼燒著她的心。
叱雲躍軒的手，放肆地在慕容芷凝身上遊走：“你看你現在這個樣子，臉上的妝也暈開了，倒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慕容芷凝，你為什麽非得把自己弄得這麽狼狽？去洗把臉，換身衣服，今晚，你得給本將軍跳一整夜的舞。然後，本將軍順便再讓你嚐嚐粉身碎骨的滋味。”
叱雲躍軒把慕容芷凝往旁邊一推，起身道：“弟兄們，今晚喝盡興了嗎？都散了吧，看了一晚上的舞姬，都上火了吧？本將軍為你們召來了這附近所有的青樓女子，你們都去放鬆放鬆吧！這個舞姬跳得不錯，今晚，本將軍就好好拿她敗敗火氣。”座下的將士們麵麵相覷，叱雲躍軒在他們心目中，向來十分的莊重。眾將士相互調笑著，一哄而散。
慕容芷凝沐浴更衣後，換了一件素白的綢布窄袖上衣，用一根翠綠的絲絛，係上一條蔥白色的襦裙。她對鏡綰了個雙螺髻，不施脂粉地進了叱雲躍軒的營帳。
叱雲躍軒坐在案桌前，他麵前放著炎烽讓人送來的甲骨文拓片。
叱雲躍軒抬眼看了慕容芷凝一眼，譏誚地一笑：“慕容芷凝，你果然極有心機，還很會揣摩別人的內心。別以為把自己打扮得像個小丫鬟，低眉順目的樣子，就能讓本將軍對你產生惻隱之心，你做好粉身碎骨的準備了嗎？”
慕容芷凝走到案桌邊，斟了一杯茶，遞到叱雲躍軒麵前：“將軍請喝茶！凝兒打扮成這個樣子，並不是想博取將軍的憐憫心。凝兒是心甘情願的，在將軍麵前放低了姿態！凝兒願意臣服於將軍，也隨時準備著，為將軍粉身碎骨！”
叱雲躍軒沒有接慕容芷凝手裏的茶水：“所有你碰過的東西，本將軍都嫌髒。慕容芷凝，你這是何苦呢？你輕賤自己的樣子，隻會讓本將軍更加看不起你！”慕容芷凝將茶杯放在案桌上，取兩塊素絹包在手上，又重新換了茶盞，斟了杯茶，遞到叱雲躍軒麵前。
叱雲躍軒縐著眉，揚了揚下巴：“放桌上。”他如癡如醉的目光，又重新落在了拓片上。
慕容芷凝走到叱雲躍軒身後，伸長修頸，看著他麵前的拓片。
叱雲躍軒深蹙著劍眉，他側目用厭棄的目光，瞪著慕容芷凝：“誰允許你離本將軍這麽近的？站遠點，不知道本將軍聞不慣你身上那股俗味兒嗎？”
慕容芷凝委屈地撅著嘴，退後了兩步，她眼裏蓄著一層薄薄的水霧。叱雲躍軒那嫌惡的眼神，
慕容芷凝再熟悉不過，他曾經用這樣的眼神，看過譚翠蘭、看過白霜、看過在他心目中，所有他認為不潔的女子。而這如刀劍般無情的目光，如今卻深深地剜在慕容芷凝心口上。叱雲躍軒那嫌棄鄙夷的目光，仿佛一把冰錐，刺透了慕容芷凝的心，也刺穿了她的靈魂，不僅讓她感到徹骨的寒冷，還帶給她綿綿的痛意。
慕容芷凝忍著心口的疼痛，幽怨道：“將軍，你說上天，為何執意要把我倆放在一起？”
叱雲躍軒頭也不抬：“也許是讓你來替你的家人還債的吧！本將軍倒是不屑於此，你自己就不能矜持些，體麵地轉身離開嗎？”
慕容芷凝低頭絞著腰上的絲絛：“凝兒認為，曾經的海誓山盟，不是說著玩的。凝兒不是一個輕易就能放棄的人。”
叱雲躍軒拍案而起：“這是本將軍聽過的，最冠冕堂皇的借口，最卑劣無恥的辯解！難道不是你背棄了當初的誓言嗎？你怎麽好意思在本將軍麵前，振振有詞地談海誓山盟，談不輕易放棄？你的底線在哪裏？”
慕容芷凝輕聲道：“將軍就不能控製一下自己的情緒嗎？不是聲音大，就占理的。凝兒不想為自己找借口，所有的錯，都在凝兒身上，凝兒願意用一輩子，守在將軍身邊，日日懺悔自己的罪孽，用實際行動，向將軍贖罪！”
叱雲躍軒鄙夷道：“慕容芷凝，這正是你的狡猾之處！你這是不甘心，沒退路了，才賴在本將軍這裏的吧？你不甘心像個棄婦般，回到商夏，這會傷了你那可憐的自尊。同時，你又忍受不了世人對你的指指點點，因此，你選擇留在本將軍身邊，妄圖平息所有人唾棄的目光！”
慕容芷凝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凝兒從來不在乎世俗的目光！然而，凝兒卻在乎將軍的看法。凝兒自詡內心強大，任何人都傷不得凝兒半分。但將軍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無一不令凝兒痛徹心扉。一個人內心再強大，身上都有處軟肋，而將軍，就是凝兒的軟肋。將軍是凝兒的陽光，離開將軍，凝兒的生命都將枯萎。所以，凝兒就算低聲下氣的，也不肯離開將軍，因為在生與死麵前，凝兒的尊嚴根本不值一提。”
叱雲躍軒輕歎了一聲：“慕容芷凝，這就是你最可恨的地方，若是換個人，都會被你的眼淚所迷惑！收起你那一套，在本將軍麵前，你所有的用心，都昭然若揭；你所有的伎倆，本將軍都能輕易識破。本將軍不會把你當人看的，對了，你今晚的使命，就是使盡渾身解數，討好取悅本將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