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從來沒有真正愛過她
孟夏見叱雲躍軒追來，急忙轉過身，往草叢深處隱去。她知道不能在這個時候被叱雲躍軒抓住，她要想辦法救慕容芷凝，帶她逃離這個食人猛獸一般的男人。
叱雲躍軒撥開雜草，仔細搜尋了一陣，見沒有動靜，扔下慕容芷凝，心事重重地回了自己的營帳。
夜逐漸深沉，慕容芷凝眼裏含著淚水，趴在帳篷中央的小幾桌旁，就著昏黃的油燈，寫著遺書。她字斟句酌，顯得格外地謹慎，字裏行間，透露著深深的自責，她要把叱雲躍軒闖宮的罪責，全歸結到了自己身上，她要用自己的生命，平息她心愛的男人，攪起的這一場驚濤駭浪。
慕容芷凝正專注地伏案疾書，帳篷的門簾被掀起，一個黑影迅速地閃進了她的帳篷裏。
慕容芷凝嚇得失聲驚叫，那黑影撲上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別出聲！是我，孟夏。”
孟夏摘下了蒙麵的黑布：“公主，你受苦了！若不是我親眼所見，我真不敢相信，叱雲將軍竟會如此待你。我帶你走吧，我和拓跋大哥一起，護送你回商夏，有我在，我看誰敢傷害你？”
慕容芷凝固執地搖著頭：“不，我不會走的。這場風波我而起，我必須親自平息它。”
孟夏責怪道：“公主，你這麽聰明，怎麽還不明白？那個叱雲將軍，已經不是當初和你傾心相戀的男人了，他是一頭狼啊！我剛才潛伏在燕郡王的帳外，聽到了他們父子的對話，才知道他們想要拿你的性命，來換取自己的太平！我原本以為，將軍是因為太愛你，才不能接受你成了皇上的人，但現在看來，他對你根本沒有愛了。你們兩人，共同守著一個天大和秘密，而將軍他，現在隻想獨享這個秘密啊，你醒醒吧！”
慕容芷凝搖著頭：“我始終相信，將軍是有苦衷的！就算他真絕了情，我也願意為他付出一切！所有的事，都是我自願做的，請你告訴拓跋大哥，這是我這輩子，唯一的一次，掌握了自己的命運，我無怨無悔！”
孟夏搶過小矮桌上的遺書，幾下撕成了碎屑：“我若不是親眼見到了剛才的一幕，我肯定會支持你的決定。就在剛才，那個虛偽的男人，在我麵前撕下了假麵具。我不許你為這種人付出生命，實際上，你也沒有權利處置自己的性命。你的性命，是屬於商夏的帝王和皇後的，和華炎沒有一絲關係！”
慕容芷凝輕聲啜泣著：“孟姐姐，你不了解實際情況，一般人，怎麽都無法理解將軍受到的傷害。現在所有的證據都證明，我的姑母就是將軍的殺母仇人，他僅僅失去消息半年時間，生死尚且未卜，我就成了皇上的女人，誰能理解將軍內心的感受？孟姐
姐，你不要管我的事了，與其活在痛苦中，我還不如死得痛快些，就當是還他替我飲毒酒的情分吧！”
孟夏眼眶微紅：“我也許看不穿將軍的內心，但我看得出來，他這樣對你，是不對的。就算你姑母是他的殺母仇人，可和你有什麽關係？他失蹤半年，他有沒有想過，這半年公主遭受了怎樣的痛苦？孟夏是商夏的子民，不能讓公主無端送死，孟夏冒死也保護公主的安全！”
慕容芷凝哀婉道：“我意已決，任誰勸都沒用！這次，我一定要自己作回主！”
孟夏拍案而起，她起身衝出了慕容芷凝的帳篷。慕容芷凝愣了半晌，才明白孟夏的用意，她起身追出帳外，孟夏已消失在夜色裏。
叱雲躍軒的營帳外，孟夏打倒了四個站崗的侍衛，衝進了叱雲躍軒的帳內。
叱雲躍軒坐在案桌前，見了孟夏，波瀾不驚地放下手裏的書：“孟捕頭夜闖我和宇大營，犯下的可是死罪！真有意思，本將軍的家事，怎麽就有這麽多人想插手？”
孟夏用佩刀指著叱雲躍軒：“我給你一柱香的時間，你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你為什麽要這麽對公主？你以前對她的愛，都是虛情假意嗎？”
叱雲躍軒冷冷地一笑，譏誚道：“孟夏，你都二十四歲了，還沒活明白嗎？你自己的感情世界都一片空白，憑什麽插手來質問本將軍的有沒有付出過真情？本將軍承認，本將軍對慕容芷凝的感情，僅止隻愧疚之心，本將軍隻是在彌補自己犯下的錯誤，從來沒有真正愛過她。現如今，殺母之仇，不共戴天，何況她還背叛了本將軍，讓本將軍蒙受了天大的恥辱。本將軍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比堂堂七尺男兒，還高出了一大截，本將軍憑什麽要忍受這樣的羞恥？可你們卻一個個的對本將軍怒目而視，好像本將軍就活該被人背叛。好像她慕容芷凝，就隻是受害者！”
孟夏縐著眉：“叱雲躍軒，你當初能為她喝下毒酒，僅僅一年時間，你就急著要她的命？你就不能想一個既能保全公主，又能平息這場風波的辦法嗎？”
叱雲躍軒冷酷地一笑：“本將軍並沒有要她的命，是她自己願意以死謝罪的。本將軍一年之前為她喝下毒酒，不過是存在贖罪的心理。況且，本將軍早就從你臉上看出了，那酒根本就沒毒！”追到帳外的慕容芷凝聽了兩人的對話，如遭五雷轟頂，她捂著嘴，哭著跑回了自己的帳篷。
孟夏拿著佩刀，逼近叱雲躍軒：“我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麽恩恩怨怨，我是商夏的子民，慕容芷凝是我商夏的公主，我必須要保證她的安全！”
叱雲躍軒唇角勾起一絲嘲諷的笑意
，繼而歎了一聲：“孟夏，本將軍佩服你的勇氣，也還念著你當初的不殺之恩！可是，你哪裏來的自信？你確定你能在本將軍的眼皮子底下，帶著慕容芷凝全身而退？孟夏，本將軍是個念舊的人，那本將軍就賣給你一個人情，你帶她走吧。請轉告她，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華炎的國土上，本將軍永遠都不想再看到她！”
孟夏心事重重地回到了慕容芷凝的帳篷裏：“公主，趕緊收拾東西，將軍讓我帶你先到別處躲避一陣，等風聲過了，他再親自接你回來。原來，將軍真的是有苦衷的，他並沒有對你絕情。快走，咱們趁夜回永寧去，找拓跋大哥商議下一步的行程！”
慕容芷凝淒然一笑：“孟姐姐，謝謝你的好意！我不想騙自己，你趕快回永寧去吧！你好不容易走出了山寨，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剛要開始新的生活，我不能打破這一切。請你告訴拓跋大哥，我很高興認識他，來世，我還想做他的妹妹！我的遺書，會有專人送往商夏，請你轉告我的父王母後，我在跟隨將軍的這一年多時間，是我這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孟夏用力捶著案桌：“慕容芷凝，你的夢該醒了！你也是堂堂的一位公主，你把自己糟踐成這樣，你父王母後知道後，會怎樣的傷心？你以為你一死，就一了百了了嗎？你豈知不會引起更大的風波？你的父王母後，會接受這樣的結果嗎？若是引起兩國的紛爭，有多少生靈要慘遭塗炭？你根本沒有好好地思考過這一切，你眼裏就隻有叱雲躍軒一人，就算你此生是為他而生，你也要想想其他人遭受的傷害！還有，你身後還有一位多情的帝王，他能舍命為你喝下毒酒，就能為你的死，和叱雲將軍兵戎相見，你想過那是怎樣的慘烈場麵嗎？”
慕容芷凝若有所思，輕輕歎著氣：“孟姐姐，你說的道理，我都明白。我對不起父王母後，我給他們抹了黑，他們生了我這樣的女兒，還不如沒有的好！我實在管不了身後的事了，我隻想為將軍，最後做一件事，讓他不再那麽恨我！讓他今後想起我時，不再是咬牙切齒的神情！”
孟夏找來一根繩子：“對不起了，公主！我不能看著你無謂地送死，我要強行帶你離開！”
慕容芷凝拔下木釵，用尖端抵著自己的咽喉：“孟姐姐，謝謝你的好意！我不會改變心意的，你再逼我，我就隻好死在你麵前！”
孟夏歎了一聲，故意妥協道：“好好好，我不逼你。我比采桑堅強，讓我在最後的日子裏，陪著你！”
清晨，慕容芷凝從包袱裏取出那件橘色的鮫綃衣裳，她穿戴整齊，自顧梳著頭發。
孟夏倒在稻草堆裏，全
身癱軟，絲毫不能動彈，她中了慕容芷凝下在茶水裏的蒙藥。孟夏無力阻止這一切，隻能無助地流著淚。
慕容芷凝仔細地打扮自己，仿佛要去赴一場盛宴。她對著一麵小銅鏡，往蒼白的嘴唇上抹了鮮紅的玫瑰膏，滿意地對著鏡子笑了笑，把寫好的兩封信函，塞進了胸前的衣兜裏。
慕容芷凝回眸對孟夏露出燦爛的笑容：“孟姐姐，桌上的那封信，是給拓跋大哥的！希望來世，我還能遇到你們。生命的逝去，並不代表灰飛煙滅，而是一種輪回！”她轉身出了帳篷，緩緩地朝叱雲楠的營帳走去，華麗的鮫綃裙袍，長長地拖在身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