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無法回答的刁鑽問題
慕容芷凝嬌媚的杏眸裏,流光溢彩:“將軍,凝兒有個更好想法。在每棵果樹旁,嵌上一條石凳子,再栽上一根燈柱。每當夜晚,將河兩岸的燈點上,讓勞累了一天的人們,在河邊賞景休憩。”
叱雲躍軒輕捏慕容芷凝的桃腮:“原來娘子真的是天仙下凡,娘子是要將這裏變成人間仙境嗎?娘子的這個點子極好,相公明天就讓人畫燈柱的圖紙,然後讓附近的石匠雕成燈柱。相公要和娘子一起。將永寧變成一座沒有夜晚的城池!”
采桑駐足附和道:“將軍真的要在這河兩邊種上果樹,再裝上兩排夜燈嗎?想想都美得不像話。隻是,這河岸這麽長,裝這麽夜燈,得費多少蠟燭啊?”
叱雲躍軒衝慕容芷凝挑著眉:“娘子,你來告訴武思遠家的笨娘子,不用蠟燭,也能照亮夜空。”
慕容芷凝掐了叱雲躍軒手臂一把:“讓你笑我姐姐笨!”
楊鎖兒討好地抓住慕容芷凝的手臂:“公主,鎖兒也好想看看這河兩邊都點著燈的夜晚,是什麽樣子?”
叱雲躍軒笑道:“公主的意思是,讓人設計一根石柱子,頂端鑿個石碗,隻要往裏倒上燈油,放根燈芯,就能點亮。當然了,也許還要做一個防風的燈罩。”
采桑道:“那做成木柱子,豈不更容易?再說了,這河兩岸都要點上燈,那也要耗不少燈油。帳不可細算,長此已往,也是一筆大花銷。”
慕容芷凝扶著河邊的石欄杆:“采桑你看,這些石欄杆,少說也有上百年的曆史。永寧附近幹旱少樹,燈柱做成石頭的,倒是比樹木節省銀子,且更耐用。這燈油嘛,就更不用擔心了,這沙漠裏采寶石挖出的好多坑裏,都有黑乎乎的,黏稠稠的黑石油。隻需稍加煉製,就能變成用不完的燈油。”
采桑似懂非懂地點著頭:“那這城裏的人家,不是都不用點蠟燭了嗎?”
慕容芷凝笑道:“不可以,蠟燭還是必須要的。黑石油煉出的油,有黑煙,且味不好聞,不適合在室內燃點。但在空曠的河兩岸用,是相當適合的。將軍,這燈柱的設計圖,就交給凝兒吧!”
楊鎖兒拍著手:“公主懂的東西可真多!”
叱雲躍軒矯情道:“本將軍的娘子,是九天下凡的仙女。仙女嘛,自然懂得多!”
慕容芷凝指著不遠處的橋下:“將軍你看,那不是狗蛋嗎?”
橋底下,譚翠蘭蹲在河邊洗衣服,狗蛋哭喪著臉,坐在譚翠蘭身旁:“媳……媳婦兒,我餓……”
譚翠蘭用衣袖擦了一把臉,推了狗蛋一把:“別吵,一邊玩去。整天就知道吃吃吃!剛吃完出來,一會兒又喊餓
,你是餓死鬼投胎的嗎?”
采桑衝狗蛋揮著手:“喂,狗蛋兒。”
狗蛋流著口水:“將……軍,公主……姐姐……狗蛋餓。”
譚翠蘭抬頭看了叱雲躍軒一眼,又低頭用洗衣棒槌打著衣服。
采桑頑皮道:“狗蛋夫人,你連飯都不給你丈夫吃飽嗎?丈夫可是你的天,你要好好伺候著。”
楊鎖兒見路邊有賣米發糕的小攤,掏出銅錢買了一個,跑到橋下,遞給狗蛋。
狗蛋接過米糕,遞到譚翠蘭嘴邊:“媳婦兒……先吃……”
譚翠蘭嫌棄地用手一擋:“一邊玩去,自己吃。”
叱雲躍軒大聲調侃道:“狗蛋可真會疼媳婦兒!狗蛋你看,本將軍也會疼媳婦兒。”他捧起慕容芷凝的臉,在她桃腮上親了一口。
狗蛋學著叱雲躍軒的樣子,在譚翠蘭臉上舔了舔,蹭了譚翠蘭一臉的鼻涕和米糕渣。
譚翠蘭沒有推狗蛋,隻用袖子擦了擦臉,又接著槌起了衣服。
河兩邊的路人,都捂著嘴,指指點點地看著狗蛋笑。
叱雲躍軒拉著慕容芷凝的手,繼續往前走。他感歎道:“真不敢相信,相公第一次見到狗蛋時,他不僅光著屁股,還在地上撿東西吃。現在,他不僅有了一個穩定的家,還娶了老婆。娘子也看到了,狗蛋初來時,麵黃肌瘦的,現在都養得壯壯實實的了。可見,譚翠蘭也是個會過日子的女人。”
慕容芷凝捂著櫻桃般的小嘴,笑道:“是是是,那譚氏既賢惠,又會過日子。將軍當初,就該娶了她的。”
叱雲躍軒懲罰般攥緊了慕容芷凝的手,附在她耳邊輕聲威脅道:“若是在房裏,看相公怎麽懲罰你?看你以後還敢說這種混帳話?這種女人,相公實在是嫌棄她髒,以後不準拿她來惡心相公。知道嗎?”
慕容芷凝拉叱雲躍軒站定,認真地注視著他的眼睛:“若是凝兒有一天失了身……將軍會嫌凝兒髒嗎?”她眼裏的水霧迷迷朦朦的。
叱雲躍軒的眼中流淌著複雜的情緒,他蹙著眉,冷冷地甩開慕容芷凝的手,獨自走在前麵。
慕容芷凝跑到叱雲躍軒麵前,伸手攔住他:“將軍是不敢回答?還是不屑於回答?”
叱雲躍軒看向慕容芷凝的目光,冷漠而生分:“你一再問本將軍這麽沒有意義的問題,究竟有何有意?你是在試探本將軍的底線嗎?你想本將軍怎麽回答你?本將軍無法回答你這樣刁鑽而無理的問題!”他推開慕容芷凝,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采桑跑上前,扶著慕容芷凝:“你倆又怎麽了?前一秒還高高興興地說著話,後一秒就翻了臉?你得說了
多狠的話,才能把將軍氣成那樣?咱們先回去吧,將軍氣消了,自然會回來的。”
慕容芷凝隻覺得血直往頭頂上衝,她耳朵裏“嗡嗡”地作響,根本聽不到采桑的聲音。
采桑和楊鎖兒一左一右地攙著慕容芷凝,折返回了靳府。
慕容芷凝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思考著。那不過是情侶間,慣常會問到的一個問題,為何就引起了叱雲躍軒如此極端的反應?慕容芷凝隱隱地感覺到,她和叱雲躍軒之前的關係,也許並非她想像的那麽牢不可破。她第一次感覺到一種莫名的恐懼,她慌亂地意識到,自己是如此地缺乏安全感。
采桑托著一碗藥汁進了屋裏:“公主,吃藥了。前幾天喬醫士讓你臥床靜養,你倒是沒這麽聽話。沒想到和將軍拌兩句嘴,竟讓你乖乖地在床上躺了一個時辰。快起來吧,將軍讓人來傳話,他臨時有事,去了和宇,可能要過好幾天才能回來。你倆分開冷靜幾天也好。”
慕容芷凝被采桑強拉起床,她無精打采地坐在屋子中央的桌子旁。
采桑將藥碗推到她麵前:“自己喝吧。我很好奇,公主究竟說了什麽話,讓將軍那麽生氣?”采桑托著腮,坐在慕容芷凝對麵。
慕容芷凝抬起藥碗,一口氣喝下,她眼角掛著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
采桑站起身,走到慕容芷凝身邊,拿手帕給她擦了擦眼淚:“兩口子過日子,哪裏會沒點矛盾的?勺子都會敲了鍋沿,牙齒也會咬了舌頭。你和將軍,就像藤和樹一般,緊緊纏在一起,怎麽都分不開。”
慕容芷凝環抱著采桑,頭埋在她胸前:“我就是覺得莫名的害怕,怕自己沒了退路。實際上,我早已沒有退路了。”
采桑輕拍慕容芷凝的後背:“讓自己冷靜些,爭吵時,哪裏會有好言語?以將軍的性子,也不會生太久的氣,公主不用太擔心。采桑倒是覺得,女人依賴丈夫是可以的,但不能將感情一股腦的全托付了,要留給自己一點空間。就像穀氏,縱然丈夫在外有了新歡,她自己也能踏踏實實地過日子。”
楊鎖兒托了一碗粥、兩碟小菜,進了屋:“公主,不想吃飯就喝點粥。珩哥親自替你做了兩樣可口的小菜。”
楊鎖兒將兩碟小菜推到慕容芷凝麵前,一碟金黃細嫩的雞蛋羹上,點綴了幾個粉紅透明的蝦仁,蝦仁間,還夾雜著碧綠的蔥絲;另一碟是撕得像發絲般細的雞肉絲,浸在鮮紅亮澤的辣油料汁裏,上麵還撒著一層白芝麻。
慕容芷凝輕笑道:“珩哥有心了,珩哥做的小菜,真是讓人饞涎欲滴!本來不餓的,都想吃上一碗。”
楊鎖兒托著腮,
剛想說話,被采桑嗆了回去:“鎖兒,別亂提問。讓公主好好吃飯。”
楊鎖兒委屈地撅著嘴:“哦!”
和宇城外的河對麵,一片漆黑。叱雲躍軒站在和宇的城牆上,城牆上四周,燃著幾支火把。
和宇河對麵的樹叢裏,有幾人在那大聲喊道:“叱雲躍軒,你隻敢縮在和宇城裏嗎?都說你是個魔煞轉世,沒想到竟是個縮頭烏龜!”“青麵戟煞,原來青布後麵,蒙著一張小娘子般的桃花臉。”
叱雲躍軒自嘲地一笑,大聲回道:“罵街是潑婦的行徑,爾等也不怕舌頭長長了?老子不想背負個欺負弱小的惡名,爾等還是省點力氣,回家去伺候牲口去!你們賀蘭將軍若是不服,讓他親自來下戰書,我叱雲躍軒隨時奉陪!”
對麵的人哄堂大笑:“我們賀蘭將軍不屑於和你動手!他怕你家小娘子生他的氣,不肯和他私奔。哈哈哈……”
叱雲躍軒抓過侍衛手裏的一張弓,扣上一支綁了一包火藥的箭,在火把上點燃了引信,“嗖”的一聲射到了對麵的空地上。“呯”的一聲響,河對麵的樹叢裏爆開了一團耀眼的火焰,冒起了一陣白煙。十幾個人影驚叫著,在火光裏四散逃了開去。
叱雲躍軒勾唇笑了笑,扔下弓箭,回了城外的大營裏。
叱雲躍軒坐在營帳裏的案桌旁,翻看著賀蘭銘燁批注過的那本兵書。在一處塗過的墨跡下,隱約可見慕容芷凝四個字。叱雲躍軒仿佛被針紮了一般,心煩意亂地將書摜在案桌上,背著手走出了營帳。
營帳前的空地上,叱雲躍軒的身影顯得格外孤單寂寞。慕容芷凝的問題,在他腦子裏揮之不去,讓他感到莫名的煩躁。
叱雲躍軒抱著頭,無助地蹲在地上,他臉上的表情痛苦地扭曲著。
慕容芷凝的問題,讓叱雲躍軒喘不過氣來。叱雲躍軒感覺,那就像是他夢中神聖潔白的雪地上,無端被人踩了個腳印;抑或是他珍藏的一枚完美的南珠上,突然出現了一個斑點一般,讓人無法接受。叱雲躍軒無法想像,在他心目中完美無缺的慕容芷凝,會惹上哪怕一丁點的塵埃。那是他內心深處,不能觸及的禁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