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索命的蘋果
采桑在桌上翻起個大碗，倒了一碗水遞給杜有田。杜有田接過碗，一口氣灌下了下去，嗆得眼淚鼻涕一起流。采桑心疼地遞過自己的手帕，杜有田抓過手帕，捂住臉，又悲咽起來。
杜有田悲不自抑：“將軍出征後，在下一直盡心盡力地和紫玉一起，打理好將軍府裏裏外外的事務。於嬤嬤每日的餐飲，在下更是不敢疏忽，叮囑紫玉，每次都要用銀針探試。有好幾次，紫玉都發現了飯菜有問題。在下於是加強了對府裏上上下下的丫鬟小廝們的排查。將軍一走，府上也不過就剩下十幾個下人，還都是將軍知根知底的人家。在下也沒能查出什麽可疑的地方。就在十幾天前，天天給將軍府送菜的夏二娃，順帶著送來了四五個自家種的蘋果，說是孝敬府裏的長輩的。在下覺得夏二娃老實可靠，他自家種的蘋果，也不可能有問題，就送到了於嬤嬤房裏……”他止不住又放聲痛哭起來。
杜有田泣不成聲：“紫玉將蘋果洗了，切成小塊端到於嬤嬤麵前。文全因為貪玩，在旁邊纏著在下，給他做彈弓。沒過一會兒，在下就聽到於嬤嬤喊肚子痛，紫玉也捂著腹部，蹲到了地上。在下趕緊讓人去請郎中。不等郎中到府上，於嬤嬤和紫玉就……”杜有田又一次大放悲聲。
叱雲躍軒掌心緊緊握著一個小茶杯，他手背上暴出一條條青筋，“啪”的一聲，茶杯在他手心裏裂成碎片，瓷片紮入了他手中，鮮血順著指縫溢了出來。
慕容芷凝費了好大勁，才將叱雲躍軒的手掌掰開，她流著淚，小心地把紮入叱雲躍軒掌心的碎瓷片，一塊塊拔幹淨，讓采桑拿來幹淨的紗布，將叱雲躍軒的手纏上。
杜有田有氣無力地說道：“事發後，在下顧不得傷痛，第一時間去了城外夏二娃的家。不料，他家已人去樓空。在下料理了於嬤嬤和紫玉的後事，將文全托在了荷塘坳母親家裏，就馬不停蹄地來稟報將軍。”
叱雲躍軒無力地點著頭：“你無須自責了，那人自盯上了於嬤嬤起，就是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連本將軍都沒辦法防範，別說你了。”
采桑心疼地拍著杜有田的肩：“難為你了！我已經把紫玉當成了嫂子，沒想到她竟……”
叱雲躍軒道：“采桑，你帶你哥去吃點東西，再讓武將軍給他安排個住處。你們都退下吧。”打發走眾人，叱雲躍軒悵然坐在案桌前的椅子上，長噓短歎的。
慕容芷凝走到叱雲躍軒身後，俯身輕輕抱著他，安慰道：“將軍就不要難過了，凝兒理解將軍的心情。害於嬤嬤的人，欲蓋彌彰！凝兒想，她做的壞事越多，漏洞就會越多。我們離揭開真相，已經不遠了。”
叱雲躍軒長歎了一聲：“本將軍發誓，無論蕭氏是多麽的位高權重，本將軍都要讓她為做過的事，付出慘重的代價！”
慕容芷凝溫柔的撫著叱雲躍軒的後背：“這件事，未必就是蕭氏做的。她不是被皇上禁足了嗎？”
叱雲躍軒猛地拍了拍案桌，他包著紗布的手，又沁出了一片血漬：“凝兒你太天真了！蕭氏是炎烽的生母，炎烽怎麽可能會為難她？炎烽將蕭氏禁足，不過是怕她傷了凝兒你。如今凝兒不在上京了，他自然沒必要再禁著蕭氏！”
慕容芷凝抓住叱雲躍軒的手，心疼地放到唇邊，輕輕吹著氣：“將軍生氣歸生氣，別不拿自己當回事，好不好？這剛紮了滿手的瓷碴子，又拍了一手的血。將軍自己不覺得疼，凝兒還疼呢！”慕容芷凝的眼淚“吧嗒吧嗒”地直往下掉。
叱雲躍軒站起身，把慕容芷凝擁進懷裏，下巴輕輕搭在她頭頂。
慕容芷凝環抱著叱雲躍軒：“凝兒相信，皇上並不是單純想保護凝兒的安全，才軟禁蕭氏的。將軍說話也得講點良心。皇上對將軍，是有手足之情的！”
叱雲躍軒羞愧道：“相公一憤怒，就會失去理智。相公遷怒於皇上，是不對的。”
慕容芷凝抬起頭，一雙淚汪汪的杏核眼，幽怨地注視著叱雲躍軒：“將軍明明答應過凝兒，遇事一定要冷靜，要隨時駕馭好自己的情緒的。可每次一遇到突發的狀況，將軍總是會做出些偏激的事情來，要麽傷害了凝兒，要麽傷害了自己。”
叱雲躍軒俯身輕吻慕容芷凝的前額：“娘子不心疼了，相公下次不敢魯莽了。相公的身體發膚，雖然受之父母，現在卻是娘子的私有財產。相公無權私自損壞娘子的財物。”
慕容芷凝破涕為笑：“什麽財物？還真拿自己當棵蔥了！於嬤嬤的事，將軍必須先放下來，等回了上京，再慢慢調查處理。將軍目前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要先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將精力全部投入到永寧的事務上來。”
靳府的院子裏，慕容芷凝嫻靜地坐在院裏的石桌旁，手裏拿著個花繃子，認真地繡著一叢蘭花。采桑和楊鎖兒圍在旁邊，看著慕容芷凝認認真真穿針引線的樣子。
楊鎖兒嘖嘖稱讚道：“公主做什麽事，都比別人做得好！你看這繡工，專業的繡娘不過就如此了。公主，您的嫁衣是自己繡嗎？”
采桑推了楊鎖兒一把：“去，去，去。你當公主和你一樣，是個鄉下丫頭呢？公主出嫁時，那叫大婚。她的禮服，要由宮裏最好的幾個繡娘，親自繡上半年，才能完成的。”
楊鎖兒歎道：“再好的繡娘
，不過也是繡些芙蓉牡丹啥的，難不成還會繡出朵奇葩來？”
采桑用手指戳著楊鎖兒的額頭：“你就是那朵奇葩！要不怎麽說你沒見過世麵呢？公主的嫁衣上，可是要繡鳳紋或蛟紋的，你知道什麽叫蛟嗎？”
慕容芷凝抬頭笑道：“采桑，你盡欺負鎖兒。鎖兒，隻有你好欺負。采桑她，就是個欺軟怕硬的主，你隻要潑辣些，她就會怕了你。”
楊鎖兒討好道：“鎖兒做夢都想有個姐姐，遇到你們，鎖兒一下子就有了兩個姐姐。姐姐欺負妹妹，下正常的嗎？哪家姐姐不欺負妹妹？鎖兒又不會因此少塊肉！”
叱雲躍軒邁著長腿，跨進了靳家院子，他邊走邊喊道：“凝兒，本將軍回來了！”杜有田跟在叱雲躍軒身後，局促不安地往裏走。
采桑迎上前：“將軍來了？哥哥，快來，我帶你見我娘去。”
杜有田猶豫道：“以前都管你娘叫做舅娘，現在才知道，你娘原來是靳家的夫人。這貿然去拜見她，會不會尷尬？你爹爹會不會不高興啊？”
采桑道：“我娘經常跟我爹爹說，你母親在荷塘坳時，一直對我們母女，百般的照顧。放心吧，我爹娘都記你母親的好，我爹爹也是個明事理的人。姑姑和尹華，也不是一類人。走吧，你都來了好幾天了，我娘一直念叨著，想見你呢！”
采桑拉著杜有田就往後院走：“娘，我阿牛哥來看你了！”
靳夫人聞聲，從房裏走了出來：“喲！阿牛來了？長這麽大了，我離開荷塘坳時，你還拖著兩條鼻涕呢！快進來，快進來！”
靳煬也迎了出來：“大侄子來了？裏麵請！”
杜有田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晚輩杜有田，見過靳老先生和靳夫人！”
靳夫人笑容滿麵：“快起來，快進屋裏來。”
靳煬給杜有田讓了座，識趣道：“我去前院找叱雲將軍敘敘話，你們娘仨慢慢聊！以後，你舅母家就是你家，你要常來！”
靳夫人慈愛地看著杜有田：“好孩子，長大了就變了樣子，比你爹娘都生得勻稱！你母親還好嗎？”
杜有田道：“托公主和將軍的福，母親在鄉裏蓋了大房子，日子過得很是愜意！”
靳夫人頻頻點著頭：“你母親生性善良，這是她應得的福報。我流落荷塘坳時，她也沒少幫我！”
杜有田感歎道：“這命運還真是奇妙，公主像一條線，串起了我們所有人。我娘經常說，我舅舅不是人，對不起您……”
靳夫人笑道：“我隻是假借了和你舅舅是夫妻的關係，才得以在荷塘坳隱藏了下來。他沒有對不起我，正因為我
和他是假夫妻，他才會將我賣了。我不怪他，他雖然沒有善待我們娘倆，卻還是給過我們娘倆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對了，尹華現在過得好嗎？你母親有錢了，自然會幫襯著他。”
杜有田道：“母親嫌棄他做的壞事太多，早就不管他了。他前幾年欠了賭債，讓人打折了腿，現在就靠坑蒙拐騙過日子呢！我回鄉裏時，見他可憐，也會扔給他一些銀子。”
靳夫人歎著氣：“真是好孩子，和你母親一樣善良！你成家了嗎？”
采桑眼眶一紅：“娘，阿牛哥的未婚妻不久前剛過世，他正傷心呢！”
靳夫人驚愕得張大了嘴：“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剛經曆了這樣的痛苦！”
杜有田道：“沒關係的，活著的人，不能總沉浸在悲痛裏，還得接著過日子！”
靳夫人點著頭：“嗯，好孩子，堅強點！”
靳頊珩走路帶風地從側門進了後院：“娘，聽說我有田弟弟來看您了？”
靳夫人招著手：“你要好好照顧你弟弟，你們兄弟倆跟著叱雲將軍，都是有前途的。我真替你們高興。”
靳頊珩道：“娘你放心，我們兄弟會互相扶持的。有田弟弟雖然年紀比我小，他在軍中混的時間比我長，官職也比我大呢！”
靳頊珩拉杜有田起身：“娘，叱雲將軍讓我來叫弟弟出去，將軍找我們有事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