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記憶的片段
慕容芷凝在馬上回頭，頑皮地看了叱雲躍軒一眼：“讓叱雲將軍自已去娶婧容公主。”叱雲躍軒緊了緊她腰上的手臂，警告道：“淘氣，你不怕相公再懲罰你？相公有你足矣！弱水三千，隻取凝兒一瓢飲。”
慕容芷凝靠在她胸前：“可是……我”叱雲躍軒往她耳朵上吹著氣：“沒有可是，沒有相公的同意，你休想丟下相公。”慕容芷凝後腦撞了他前胸一下：“我是說武將軍不想當附馬的事，凝兒想幫他出個主意。”
叱雲躍軒俯身輕咬慕容芷凝的耳朵：“你敢，你這是把相公往火坑裏推！聽話，別添亂，能娶公主，是他的福氣。”武思遠故意幽怨地歎了一聲：“我不入火坑，誰入火坑？”
一行人說說笑笑的，時間很快就到了中午時分。叱雲躍軒俯身問慕容芷凝：“娘子餓了沒有，累不累？”慕容芷凝斜坐在馬上，用手環著他的腰：“不累，隻是有點餓了。”
叱雲躍軒大聲命令武思遠：“叫人快馬去前麵看看，有客棧就先讓人把飯菜備好，等會公主到了，立即要有熱飯熱菜。”武思遠不敢怠慢，馬上遣了個侍衛快馬去辦。
采桑在馬車裏縐著眉，搖了搖頭：“這禽獸莫不是丟了魂，失了心？怎麽就變成這樣了？”羅思瑤嗤笑出聲：“沒見過你這麽當奴才的，你倒是盼著主子好呢？還是盼著主子不好？還有，你別總是禽獸禽獸的，你將公主置於何地？奴才就該有奴才的敬畏之心。”
慕容芷凝環抱著叱雲躍軒的腰，倚在他懷裏睡了過去。叱雲躍軒小心地攬著她，仿佛抱著一隻瓷娃娃，一不留神，就會摔碎了。他的心裏又甜密又苦澀，當得知慕容芷凝記起了她乳娘時，叱雲躍軒的心裏是有一絲慌亂的，他害怕慕容芷凝找回了以前的記憶後，又再次疏遠他。
叱雲躍軒回想起被孟夏劫持的那晚，慕容芷凝棄他而去時，他心碎的感覺，他害怕那種令人窒息的絕望。
慕容芷凝被摟得太緊，扭動了一下身體，囈語聲輕不可聞：“皇上這曲《漢宮飛煙》彈得極好。也隻有“繞梁”這樣的好琴，能將這曲子的意境表現得如此淋漓盡致。”叱雲躍軒湊近慕容芷凝，當聽清了她的囈語時，叱雲躍軒心中一疼，像被人用鋼針紮了一下。
慕容芷凝感覺腰上越來越緊，她微睜開眼，看到叱雲躍軒，感到莫名的安心：“相公，你摟得太緊了，凝兒喘不過氣了。”
叱雲躍軒置氣般，手上又用了點勁：“你竟做夢都叫著別人，還叫我相公做什麽？”慕容芷凝坐直了身子：“凝兒剛才是做了個夢，竟夢到了“繞梁”。那張琴根本就不存在，據說被楚莊王砸毀了，可
那張琴，卻如此真實地出現在凝兒夢境裏。凝兒還夢到了一個人，可是凝兒竟不認識他。”
叱雲躍軒隱隱覺得慕容芷凝潛在的記憶，是乎在慢慢複蘇，他嚐試問道：“那你是否還記得“綠綺”？”慕容芷凝眼裏閃著興奮的光：“司馬相如的“綠綺”豈是一般人能見得到的？想見到這樣的好琴，除非在夢裏。”
叱雲躍軒又鬱悶又憤怒：“看來皇上在你心目中的位置遠遠超過了本將軍啊。”慕容芷凝委曲地垂下頭：“凝兒做了個夢，竟惹得相公不開心，凝兒以後不做了夢了。”她將手環在叱雲躍軒腰上，頭靠在他懷裏，叱雲躍軒用冷漠回應她。…#愛奇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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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停在了一家酒旗招展的客棧門前，叱雲躍軒將慕容芷凝抱下馬，他看上去十分疏冷。慕容芷凝跑過去拉他的手，他輕輕甩開了。
店裏擺好了五桌飯菜，武思遠將叱雲躍軒和慕容芷凝迎到最裏麵一桌，特地叫店家拿來一扇屏風，將裏外隔開。他帶了所有人在屏風外的四張桌子前坐下。士兵們連日的奔波，能吃上一頓安穩飯，都吵吵嚷嚷地十分高興。
叱雲躍軒坐在慕容芷凝對麵，他情緒低落，拿了一壺酒自斟自飲。慕容芷凝坐到他身旁，扯著他的衣角：“將軍還在生凝兒的氣嗎？”叱雲躍軒狠狠把她的手拂開，並不理會她，自顧喝著酒。
慕容芷凝低頭坐回叱雲躍軒對麵，悶悶不樂地吃著飯。叱雲躍軒很快就喝完了一整壺酒，他把小二叫進來：“拿一壇酒上來，給外麵的幾桌也上酒。”
武思遠立即跑了進來：“叱雲將軍這是怎麽了？你讓那群兔崽子喝酒，等會還怎麽趕路？”叱雲躍軒冷冷道：“還趕什麽路？本將軍是趕回去送死呢？還是趕著將公主送到華炎去完璧歸趙？”
武思遠拍了拍叱雲躍軒的肩：“將軍這是怎麽了？好不容易將公主接來了，將軍這是鬧的哪出？”叱雲躍軒狠狠瞪了慕容芷凝一眼：“都說本將軍是來商夏劫公主的，誰知道本將軍是來替公主做嫁衣的？順便為吾皇炎烽迎親。”
采桑被武思遠叫了進來：“采桑，你帶公主去外麵透透氣，我陪將軍喝兩杯。”采桑白了叱雲躍軒一眼，將慕容芷凝扶到了外間。
武思遠搶過叱雲躍軒的酒杯：“將軍經常教導末將，說話要有分寸，要知道長幼尊卑，末將這都記在心裏的。將軍有什麽氣，今天在這裏發完就算了。回了上京，在皇上麵前，切不可再任性。”
叱雲躍軒心內酸楚，很快酒勁就上了頭，他摔了一隻碗，暴怒的聲音讓人膽寒：“本將軍一門心思隻當她是失去了記憶，那是我他媽傻，人家隻是忘了本將軍一人而
已。”
武思遠見勸不住叱雲躍軒，就包下了客棧，讓士兵們休息。他讓小二將酒菜送到房裏，連哄帶騙地將叱雲躍軒架到了房裏。
慕容芷凝被采桑和羅思瑤扶回房裏，叱雲躍軒的突然轉變，讓她十分害怕。她無助地抱著肩，坐在床頭，不讓采桑和羅思瑤靠近她：“你們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安靜一下。”羅思瑤強拉著不情願的采桑，退出了房門。慕容芷凝害怕地衝到門邊，將門閂上。
慕容芷凝抱膝縮在床角，澘然淚下。在這世上，她已經忘記了所有的人，她好不容易信任了叱雲躍軒，把他當做了唯一的依靠，叱雲躍軒的舉動，又讓她陷入了恐懼。雖然慕容芷凝忘了所有的事，但她並沒有失去判斷事物的能力。她曾經視高承皓為唯一的親人，而高承皓卻在危險關頭，將她當作人質、當做交換寶藏的籌碼，絲毫不顧忌她的性命。而叱雲躍軒那麽冷酷的性子，卻一路對她溫柔嗬護，以禮相待。慕容芷凝想起了她逃離那晚，叱雲躍軒那聲撕心裂肺的呼喊，他聲音裏的絕望，深深觸動了慕容芷凝的心。當叱雲躍軒義無反顧地為她喝下那碗毒酒，慕容芷凝就深信不疑，叱雲躍軒一定曾經在她的記憶裏存在過，她一定是他最愛的人。
慕容芷凝抱著頭，就在她最害怕的時候，她的腦海裏閃現出零星、雜亂的記憶：叱雲躍軒拿著一個燒紅的烙鐵，他的臉上毫無表情，沒有一絲溫度。而她被人按在地上，像一隻待宰的羔羊。一陣刺痛傳來，她感受到那痛楚來自她的內心。伴著皮肉燒焦的味道，她聽到自已的心凋零成片，落地有聲。
叱雲躍軒一杯接一杯地喝著，直到醉得不省人事。武思遠將他扶到床上，替他蓋好被子，他輕輕帶上門，走出房間。
采桑和羅思瑤坐在客棧樓梯的台階上，相顧無言。武思遠問道：“你們倆不好好照顧公主，卻在這裏躲懶？”羅思瑤唉聲歎氣：“最難做的就是我們這種奴才，我們被攆出來了。”武思遠搖頭苦笑：“讓他們分開冷靜一下也好。走，去我房間，我陪你們玩。”
晚飯時分，叱雲躍軒和慕容芷凝都沒有出房間吃飯。武思遠安排手下將士吃了飯，他吩咐道：“附近有個小縣城，你們吃完飯可以相約出去逛逛，亥時必須趕回。誰要敢超過規定時間，軍法處置。對了，不準惹事，明早還要繼續趕路。”
士兵們一陣歡呼，這是他們難得放鬆機會。羅思瑤和采桑也想跟去，但是慕容芷凝需要人照顧。羅思瑤十分乖巧懂事，她看著采桑：“我經常跟著隊伍東奔西跑的，見了不少世麵，你跟他們去玩吧，我來照顧公主。”采桑興奮地點著頭：“
謝謝思瑤，拜托你照顧好公主，等會讓廚房給公主熬點粥送去。”
羅思瑤輕輕敲著房門：“公主，公主請開門，不要為難奴才。奴才為您送來點粥，您午飯就沒吃好，晚上再不吃點，會餓壞身子。”慕容芷凝在屋裏回道：“思瑤你下去吧，我想吃的時候會叫你送。”她的聲音疲乏而虛弱。
叱雲躍軒站在羅思瑤身後，他的酒勁已過去，正想來看看慕容芷凝。羅思瑤轉身低著頭：“將軍，公主從中午就一直將自己關在房裏，水都沒讓奴才們送進去。”叱雲躍軒正懊悔不該生慕容芷凝的氣，聽了羅思瑤的話，更加心疼：“凝兒，快些開門。相公錯了，不該衝你發脾氣，下次再不敢了。”
慕容芷凝冷冷回道：“將軍有權利宣泄自已的情緒，每個人都有自已的性格，沒有對錯。我想自已呆著，不想被打擾。”叱雲躍軒歎了口氣：“隻要你肯喝點粥，就沒人會再打擾你。聽話，將門打開。”慕容芷凝沒有再回應他。
羅思瑤安慰著急得團團轉的叱雲躍軒：“將軍請稍安勿躁！公主隻是耍些小性子，且讓她靜靜。”叱雲躍軒卻抓心撓肺般難受：“凝兒乖，開個門就讓思瑤將粥遞給你，本將軍保證沒人會打擾你。”羅思瑤哀求道：“公主不要讓奴婢為難，您的身子嬌貴，餓壞了奴婢可擔待不起。”
慕容芷凝無奈地將門開了一條縫，叱雲躍軒趁機一閃身，進了房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