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刀客
柳芷靜正愣神想著這些關鍵點,她感覺到床上的人動了動,柳芷靜一個激靈立即起身來前去查看。
南無衣艱難地睜開眼,像是大夢初醒那般迷茫,她緩緩將屋子看了一圈,這才掙紮著要坐起來,柳芷靜連忙阻止,“你先躺著,有什麽話躺著跟我說也是一樣的,你傷還沒好,身子又弱,可不要把傷口再撕開了。”
南無衣緊緊抿著嘴唇,眸中在清醒的那一瞬間立即覆上了明顯的淚意,她抓住柳芷靜的手不放開,好一會兒才從沙啞的嗓子裏擠出幾個字:“三爺呢?三爺怎麽樣了?為什麽我沒有回顧府?”
“我去顧府探消息時打探過了,說三爺病著不宜見客,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你與我說說,萬一我能幫上什麽呢?”
南無衣隻是搖著頭,一麵費力將被子掀開,一麵道:“現下一句兩句說不清楚,我需得回顧府,我得看著三爺。你不知道顧府那些畜生,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三爺是因為我出事的,他若不那麽堅定地站在我這邊,他就不會有事,都是我害的,我要回去……要回去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在府中……”
南無衣勉強支起身子要出去,卻險些摔倒,柳芷靜趕忙扶住她,著急地勸慰道:“你現下就算是去了顧府,也做不了什麽啊,你一人之力難敵萬夫之勇啊,他們多少人你又多少人?他們每個人吐口唾沫都能將你淹死,你現在去就是送死!”
“可是三爺!三爺怎麽辦!”南無衣蒼白著臉,嘴唇幹裂,眼中是掩飾不了的悲傷與焦急。
柳芷靜想要急中生智,卻沒想出什麽辦法來,南無衣卻眼前一亮,抓住柳芷靜的手道:“我走前將雲洛給關了,掌玉軒後門是直通西街的,那守著後門的是兩個小廝,你給他們些許銀子叫他們帶你去雲洛的房間,你隻管將雲洛放出來,她會知道我在你這兒的,打聽到消息就會過來。”
柳芷靜點點頭,立即照辦,南無衣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傷口忽然陣陣撕裂般的疼痛,她按著傷口,緊咬著牙關,細細密密的汗從額前滑落,這傷口,她不覺得有多疼,相比較即將失去顧楓的痛苦,根本就是小題大做。
不過半個時辰,柳芷靜便回來了,臉色卻是不大好,“依梧,雲洛不在房間,掌玉軒各處我都找遍了,都沒找到。但我從小廝口中得知,三少爺的確在府中的,說是後背受了傷,還在昏迷當中,傷得比較重。”
南無衣怔住:“雲洛失蹤,三爺受傷,也不知有沒有得力的人在旁邊伺候,現下可如何是好……”
南無衣已然比方才冷靜許多,“你說得對,我若現下回顧府,怕是也撈不著什麽好處,說不準還要被人推入泥潭,我得想個好法子。我要救三爺,必定繞不過顧府的重重關卡,以我今時今日在顧府的地位,他們不把我千刀萬剮已然算仁慈的了……”
南無衣說到最後,變成了呢喃自語,她絞盡腦汁想著辦法。
此時醫館大廳響起小藥童的一聲慘叫,柳芷靜立即起身趕了過去。
南無衣忍著疼痛勉強一步步挪了過去,隻見一名戴著帷帽身負四把刀的刀客半躺在賬台的角落裏,對著小藥童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柳芷靜趕忙將被嚇壞的孩子塞回後院,一麵朝著醫館外頭緊張地張望著,發現沒有追兵或者官府的人之後才鬆了口氣,那些正在喝藥的病人們不知發生了什麽,紛紛好奇地探頭來看。
柳芷靜勉強地報以抱歉地一笑,便立即蹲下身子,將自己的衣裳脫下來蓋在風逐月的身上,直到將她遮擋的嚴嚴實實,這才扶著她去往後院。
“當歸!愣著幹什麽!去拿藥啊!”柳芷靜對著那嚇傻了的孩子喊道。
小藥童後知後覺,慌忙點了點頭,連跑帶爬地去了藥櫃,將金創藥各種止血的草藥盡數拿了來,將藥一放,便溜去去了前廳。
南無衣坐在階梯上,裹著衣裳,身子仍然有些冷,她看著渾身血汙的刀客,看向那若隱若現的帷帽後的臉龐——南無衣是見慣了美人的,以往聚香閣還在自己手中的時候,她將京城內的富家子弟全都看了個遍,有長得醜的,自然也有生得嬌俏可人的,這刀客隻能隱隱看出個側臉的輪廓來,但她仍然可以看得出來,這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
風逐月專注地看著自己的傷口,說道,“我想好了。”
“嗯?”
“我做,隻要能將我母親安排在安全的地方。”
柳芷靜包紮傷口的手一頓,“今天發生什麽事了?”
風逐月眸中閃過一絲厭惡之色,讓她原本冷漠的臉上生動了起來,但柳芷靜看不見。
她道:“今日來的,不是別人,是花嬌嬌。她喜歡那小白臉,說小白臉敗在我手上乃是笑話,她此來就是為了給他尋個公道。哼,好一個公道,帶了百十來號人來跟我談公道,真是笑話!”
柳芷靜是知道個中緣由的,也不驚訝,隻歎道:“花嬌嬌是有名惡婆娘,家裏在江北一帶權勢滔天無惡不作,當年被李道長拒絕後就一直死纏爛打,放出謠言說李道長始亂終棄,自你與李道長一戰後,時隔三年以討回公道的名義來找你麻煩,這理由也太牽強了些。”
風逐月輕輕嗯了一聲,“我本能將他們殺退出京的,不說全滅,也能讓他們死傷過半。但我想了想,自己還是慘一點好,叫她出了這口惡氣才好,否則我母親可能性命不保。至於她會在外頭如何說我,我向來不在乎那些虛名,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吧。”
柳芷靜沒有說話,沉默地將另外一道傷口清理好敷上藥。
隻聽風逐月繼續道:“今日之事,也叫我明白,我一人之勇難保我母親周全,我當年年少氣盛不懂事,隻想著做個揚名天下的刀客,如今心願達成,我卻後悔不已。我數次將母親置於險境,是我的不孝。我該聽她的,低調為人平凡了結此生,但現下已無回頭路可走,便隻能退而求其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