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都得死
徐氏僅僅是愣了一瞬,立即反應過來道:“你這潑婦說什麽玩意兒呢!你知道我的身份麽?選侍女這等粗活還用得著我來做?你倒是了解的很清楚,你跟你身後那位主謀怕是煞費苦心了!我們府上沒有叫香兒的侍女,也沒有懷孕的女子!你若不甘心想來顧府查個清楚,麻煩您先去衙門府上立案,再叫查案的大人辦個搜捕文書來,我顧府列祖列宗乃是北代開朝的元勳!不是不講道理的主兒,你覺得冤屈大可走程序,到時候我們自當配合搜查。但你一沒有報官,二沒有證據,空口無憑地就來指摘顧府不幹淨侮辱追殺你女兒,你又該當何罪呢?”
徐氏三言兩語便將勢頭再次扭轉,並且成功轉移了眾人的注意力,變得不急不躁起來。
她繼續道:“你都說了你女兒被沒入青樓為妓,青樓那地界兒,清白女子去不得,即便是去了也是不清不白。你現下來汙蔑我二兒子,汙蔑我顧府,也不知是不是你女兒遇人不淑人盡可夫被人占盡便宜去誆騙我兒呢!”
南無衣同為女子,又與蘭香朝夕相處了數月,知道蘭香不過是個多愁善感少言寡語的柔弱女子,初來她院子裏時什麽都做不好,即便懷有身孕也積極伺候她為她端茶倒水任勞任怨,對自己給她的避難所和提供的物質條件千言萬語的感謝。
南無衣自然被這‘受害者有罪’言論給氣得渾身發抖。
她再三咬牙,強迫自己理智一點,冷靜一點。
她想說點什麽,但她也明白說了之後的後果,這世上從來都沒有什麽兩全其美的事情,她如果站出來發聲,就意味著她與顧家從此之後水火不容,就等於是詔告天下自己與顧府不和,遭人詬病。而蘭香懷胎八月,她這個當主子的不可能不知道,因此也更意味著自己與顧祁昇的交易徹底被揭穿,雖然並未涉及到什麽要緊的事情,不過就是互相利用而已,但對她,對鋪子來說都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所以隻要她發聲,就幾乎賭上了所有。
而若不發聲,此事就能被徐氏草草掩蓋過去,那婦人雖然潑辣無賴,卻跟徐氏完全不是一個檔次,婦人的說辭對顧府也造不成什麽大影響,顧府仍舊是在京城中根基穩固的世家大族,無人能夠撼動其一二!
一個蘭香,不過是小小的犧牲品罷了,就像原主一樣,就像南依梧一樣。
就算自己不說,經此一事,徐氏事後必然會去追查蘭香,蘭香暴露已成定局,不如將這死棋走成活的,直接將軍!
顧楓瞧著她,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娘子若想做什麽,放手去做便是。哪怕是耀武揚威逞口舌之快也好,若是怕了,便縮回為夫的懷裏,為夫自可替你料理了他們。”
南無衣幹澀著喉嚨,張了張嘴唇,依戀地往他懷裏靠了靠,“謝謝你。”
她放開他的手,朗聲道:“婆母,那婦人與您一樣是個母親,您說出這等話來,就不怕夜裏睡不安穩嗎?”
眾人皆是一怔,特別是從府中出來的人,顧衍、顧真真、婆子丫鬟們,還有於竟和柳大人,紛紛側目看向這一道清麗嗓音的主人。
南無衣緩步從人群裏走出來,與徐氏麵對麵道:“香兒明明就是您分給我院裏的侍女,婆母您貴人多忘事,我可沒有忘記。”
人群再次沸騰起來。
南無衣此言,分明就是將婦人所說之事板上釘釘,也將徐氏辛苦想出的辯詞一把推翻。
徐氏驚怒,失聲罵道:“南依梧!又是你這個吃裏扒外的狗東西!你竟聯合一個來路不明的賤婦汙蔑於顧家,你意欲何為啊!”
南無衣在心裏笑,徐氏不愧是混跡於內宅的主母,腦子轉的這麽快,竟在一瞬就一口死咬自己在對她潑髒水。
“婆母此話,依梧可當不起。”南無衣朝著她淺淺一笑,隨後給她行了個禮道:“香兒跟其餘三個侍女是您親自精挑細選送來給三爺暖床的,可三爺不需要,我便笑納了。”
婦人在此刻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拖著那隻快廢了的胳膊像條蟲子似的爬過來,拽住南無衣的裙角苦苦哀求道:“小姐……好心的小姐,求求您讓我見一麵我的女兒吧……求求您了……”
南無衣蹲下,正欲要說什麽,徐氏卻命小廝將婦人一腳踹下了台階,剛剛好滾落在顧府的台階之下。
徐氏嫌惡地啐道:“你可得掂量掂量自己是個什麽東西!事情尚未明了就在我家門前指桑罵槐哭鬧不止,即便是打秋風的也沒有這樣不講道理的!來人!給我扔出城外去!有什麽好說的!都散了散了!”
接著又轉頭對著南無衣道:“你院子裏的侍女與我有何關聯?你說的言之鑿鑿,那就是她懷孕的事兒你也一清二楚了?”
南無衣知道徐氏定然會揪住這個問題不放,可她還沒來得及應對,婦人就爆發出一聲駭人的怪叫。
婦人嘶吼著,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掙脫了兩個惡仆,連滾帶爬地繼續上了台階,開始病急亂投醫瞅準了於竟身上的麒麟官服抱住他的腿道:“大人!大人!事已至此,我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了。我原是醉香樓的老鴇,我的東家就是二公子!他有見不得人的事兒,我本想著主仆一場他待我不薄不想公之於眾,可顧府苦苦相逼叫我不能與孩子團聚,現下二公子又不知所蹤,還請大人看在這份兒上讓我女兒出來與我團聚!”
此時,躲在屋頂上看熱鬧的黑影才反應過來,主子說的那句“得到的遠不止於此”是什麽意思了。
顧楓隻用了老鴇這麽一個小小的棋子,就擾亂了所有人的步伐混淆了所有人的視聽。
一則,老鴇的胡鬧正好打亂於竟和柳大人的查案計劃,是以緩兵之計,留出更多的空閑來對付顧真真。
二則,老鴇曾是顧祁昇的忠仆,就算不知道顧祁昇要謀反,單憑著她的隻言片語有限的信息量,手眼通天的通天府於首尊又怎麽可能查不出來顧祁昇的小動作呢?
三則,通天府直接聽命於皇帝,現任皇帝高崇君乃是弑父上位,最忌諱謀反,莫說顧祁昇這小子是真謀反,就算沾個邊,也夠顧府株連九族死個幹淨徹底了。
由此看來,顧真真就算知道了顧楓的秘密,托了她那倒黴二哥的福,說不準還沒開口就死了,更別提顧真真隻知道點皮毛,關於顧楓真正的秘密,還八竿子打不著呢。在大公無私鐵麵無情的於首尊麵前,叛國之賊謀逆之徒麵前,丞相府千金遭到刺殺這檔子事兒還真瞧不上眼。
到了那時候,顧真真開口與否,都不重要了。
顧楓略帶笑意地看著媳婦,又看向那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老鴇,甚是滿意。雖然這比計劃中全滅顧府來的要早,但好事早晚都是一樣的。
橫豎顧府全家,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