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欲擒故縱
真紅絞盡腦汁想對策,可卻都是死路。
刀疤給了她兩個選擇,一,她和顧真真一起死在這裏,二,她將他想要知道的事情全盤告知。
但她從來不做選擇,她不了解刀疤,刀疤也絕非善類,因此她隻能靠著自己闖出第三條路了。
刀疤的麵上仍舊沒有什麽表情,他那雙眼睛猶如銅鈴,有神,卻也散發著令人畏懼的冷意。除了他想知道的那些事,他好像什麽都不在乎,不在乎殺掉真紅之後的結果,不在乎這個山寨的生死存亡,更不在乎自己是否會因此而丟掉性命。
真紅一麵瞧著刀疤,一麵打量著他,在心中思索著自己到底有幾分的勝算。
二人勢如水火,已然準備好開戰,卻在那一瞬間,有一小嘍囉連爬帶滾地從地道滾了下來,慌亂道:“大哥!大事不妙!”
小嘍囉上前來低聲與刀疤說了什麽,隻見刀疤立即蹙眉,收刀就離開了,臨走前他派了眾多人手在地牢把守,足足有二三十人之數。
刀疤離開地牢後徑直去了主寨,主寨的宴席已經散去,隻剩下幾個當家的坐在上座。
他們個個臉色顏色沉凝,見到刀疤來了,麵麵相覷。
他們似乎有話要說,可當刀疤落座於上座時,卻無一人出聲。
刀疤喝了口酒,緩緩道:“我看你們膽子也大了,知道誆騙我了。”
座下的仍然未有人出列吱聲,臉色各異,唯有坐在刀疤下首的光頭出了聲,“大哥,咱們哥兒幾個既然尊您為大當家的,除非大事兒,也不敢誆騙您。您的意圖不在那女子,而是將那紅衣女子引來,究竟是為何,咱們兄弟並不想知道,因為大哥做事總有大哥您的道理,隻是在這寨子裏的並非隻有哥兒幾個,還有那麽多孩子女人,還有跟著咱們混口飯吃的漢子們,大哥,要顧全大局啊。”
光頭是寨子的二把手,也是除了刀疤之外最有威信的一個,他說了這話,下頭的人也紛紛附和。
“是啊大哥,您從來寨子到現在從未跟兄弟幾個說過您從前的事兒,咱們也不過問,隻要您帶領著大家夥混口飯吃就好。可現下,您又有別的打算,隻怕……隻怕……”
“大當家的,咱們這地界兒離京城隻有幾日的路程,近日來官府剿匪的風聲是越來越緊,這當口,還請大當家的三思啊。”
下邊幾個滿臉橫肉的山賊也紛紛說著,但眉目間隻有懇求和試探,萬不敢說什麽過分的話。
刀疤沉沉出了口氣,眉眼依舊嚴肅且冷淡,“既然如此,那我便卸去這大當家的,此後我無論做什麽事,也不會牽連到寨子,各位保重。”
光頭愣住了,幾個小頭目也愣住了,沉寂了一瞬間後便像爆炸似的,幾人數語開始輪番表達不解,或是挽留。
主寨內燈火通明,刀疤的座位後邊掛著整張虎皮,左右兩邊用有著巨大雙角的公鹿頭點綴。
所有人激動異常,除了刀疤,他就靜靜地坐在位子上,火光明暗之間映照著他臉上那道醜陋駭人的疤痕,粗礪的大手將粗糙的碗玩弄在手中,好似事不關己。
光頭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回頭瞪了他們一眼,眾人立即收了聲,光頭上前來對著刀疤作揖道,“大哥,可否借一步說話?”
刀疤看他一眼,起身往外麵走去,光頭緊隨其後。
“大哥,您還記得四年前您剛來寨子時的模樣嗎?那時候剛好鬧災,天不降雨,種不了莊稼,也就吃不上飯。咱哥兒幾個拚死劫了官府的糧車,才能保住寨子上下幾百口人的性命。但那時候兄弟們險些不能突圍出去,是您指點了我們,告訴我們應當往西突圍,走水路,那時我一道將您從囚車裏劫出來。您跟著我們來了寨子,為我們出謀劃策,不僅在災荒之年保住性命,救我們幾百人於水火之中,還教我們練兵射箭守寨陣法,自此之後四年裏,咱們吞並了周邊無數小寨,有了銀錢糧食,就將寨子建在了這險要之地,這才保下幾年的太平。”
“大哥你又識字,能文能武,縱然我再沒有眼力見,也知道您並非凡人。可咱們從未過問過您的底細,就將寨子上下全部交托於您,是因為咱們信任你,知道你一定能保佑大家平安。可我心底裏也知道,你終究不屬於這寨子,做了幾年的兄弟知道,官府多的是惡人,那些被關在囚牢裏的也多的是被冤枉的好人,我知道大哥去意已決,所以也不做挽留,隻是有什麽能幫得上的地方,你盡管開口。”
光頭所言所語皆是出自肺腑,刀疤隻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能讓時光倒轉覆水可收麽?”
光頭愣了愣,搖了搖頭。
“那你便沒什麽能幫的。”刀疤道。
光頭仍舊不死心,“我可以為您出生入死上刀山下火海!”
“這世上可多的是比上刀山下火海要難得多的事情,打打殺殺於你而言不算什麽,我也能輕易做的。難的就是步步為營攻於心計。”刀疤拒絕了他。
光頭低下頭歎了口氣:“我庸庸碌碌數年,在做山賊之前不過是個種地的,自然沒有大哥您胸懷廣闊目光長遠,隻是您這一走,就不知道何時才能重逢了。”
刀疤目光深深:“重逢未必是好事,我本就是在這山寨裏苟且偷生下來的,如今離開,倒也給你們省去許多麻煩。”
光頭是個爽快人,胸無點墨,可卻也是有些見識的,但看到自己的兄弟要走,要走那生死不明的路,他到底還是著急。
光頭還欲要說什麽,可一個年紀尚小的山賊跌跌撞撞地跑來:“大當家的,二當家的,大事不好了,那紅衣女子帶著人突圍出去了!”
“追啊!還愣著幹什麽!”光頭立時道。
刀疤卻製止了他:“無事,叫他們跑,我來主寨也是為了給他們一個借口逃脫,他們若不逃,我怎麽能追查得下去。你且叫人隨便追追,莫叫他們起了疑心壞我好事。”
光頭啞然,今夜月色冷冷,他的後背也起了冷汗,渾身雞皮疙瘩驟起,他看向刀疤,更覺此人深不可測,無從探知,他這輩子都無法企及他的高度。
刀疤對他的眼神渾然不在意,頭也不回地走了,身披星月,手持彎刀,勇往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