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落難
顧真真是不相信她們的,也不信她們是教琴棋書畫的先生,便將她們打發了去睡覺。
她們四個沒有去房間睡覺,而是去了後院,其中二人查探確定四下無人之後,有兩個人負責望風,另外兩個身輕如燕地分別跳上了參天大樹的枝頭,隻聽得沙沙一陣響,似是風聲,再回過頭來,二人就已然毫無蹤跡了。
過了約摸半個時辰,月黑風高,那兩位姑娘終於再次出現,她們從兩三丈高的樹上跳下來。
“真紅!如何了?”一名女子趕忙上前問道。
其餘三名女子也都圍了上來,這名被喚作真紅的女子顯然是她們的頭領。
她生得一副俊俏容顏,五官精致,眼瞳是淺淺淡淡的茶色,格外好看,她冷冷道:“都已經行動了,還能如何?”
真紅拍拍身上的灰塵,對著黑沉的夜空打了個婉轉短促的呼哨,不多時便有一隻黑色的鴿子飛來,她提筆寫好情報卷好塞進黑鴿子腳上的小筒裏。
將鴿子放走後,真紅一行人走向客棧大堂,老板夥計們都中了迷煙此刻沉沉地睡著,她隨意從櫃台後邊取了一壺酒來喝,她喝完幾口後將酒壇丟給了其餘三位姐妹,“那顧真真不是個好玩意兒,叫她吃吃苦頭也好。”
綠螢喝了一口,被嗆得不行,趕忙將酒讓給了紫衣,“姐,主子不是說要將這小娘們兒好好兒送到杭城嗎?還吩咐咱們在接下來幾年在杭城監視來著。”
紫衣眯了眯眼睛,沒有說話,她是方才與真紅一起去打探敵情的,她將半壇子酒喝完了才作數,隻醉醺醺地打了個酒嗝笑了幾聲。
最後那個沒喝到酒的是青玉,她扶住紫衣,拿出絹帕來仔仔細細地為紫衣擦嘴,紫衣則是躺在她的懷中,一臉滿足。
綠螢笑了一聲,開玩笑似的推了推紫衣,“青玉你呀,怎麽這麽喜歡照顧她?這都近年了還不嫌膩麽?”
“阿紫像我妹妹。”青玉輕輕柔柔地說道。
她們是青麵養在京城的探子,不,與其說探子,不如說殺手最合適。
有很多像她們這樣的孩子,在還沒記得名字和家人的時候就被家裏賣了,或是從街上撿回來的,青麵養大她們,作為回報,她們要幫青麵殺人、刺探情報等等一係列見不得人的事情。能夠出來出任務的都是青麵陽府頂尖的高手,臂如說她們四個,自小經過最嚴格的訓練,已然有不同於常人的意識和思維。
真紅看著青玉臉上那溫柔淺淡的笑意,撇過頭去,重新躺在櫃台上,打開一壇酒一股腦灌下去,“主子不在乎過程,隻在乎結果。”
真紅想到那個昏暗的房間,重重帷幕後坐著一個男人,他鬆散恣意地坐著,飲茶飲酒,聲音很是好聽,他笑的時候,叫她想哭。
“主子說了,小混蛋現在不能死,咱們坐山觀虎鬥,等到小混蛋隻剩一口氣再去救便好。”真紅的腦袋枕著雙手,癡癡地望著頂上那有些腐朽發灰的木板,不知在想些什麽。
綠螢瞧著大姐這樣,雙手支著腦袋半趴在她身邊,問道:“真紅,咱們四個當中,就數你在幫裏職位最高,那新主子如何?這任務可是他親自交與給你的,你瞧見他沒有?我聽人說,是個生得極醜的醜八怪呐,他身邊跟了個怪侍衛,戴著一張銀色的麵具,我聽幫裏其他人說此人就是黑影,那個殺人魔頭。你說咱們這個新主子真有本事叫那魔頭屈服為他心甘情願做個護衛麽?”
真紅翻了個身,仍舊冷淡地答道:“我不清楚,我沒見過他真容。”
“自從新主子來了之後,咱們也不到處燒殺掠搶了,隻管搜集特定情報。竟還接到了這等荒唐的任務,真不知道新主子心裏到底在想什麽。真紅,你說主子為什麽會對這小混蛋如此照顧?莫非……主子是顧府的人?!”
綠螢說出這話來,將自己也嚇了一跳。
真紅嗖的一聲站起來,居高臨下地望著綠螢:“不得妄議主上,這是規矩!”
綠螢悻悻閉了嘴,她嘟囔道:“此前咱們好歹知道主子長什麽樣,這新主子來了之後也不以真麵目示人。我這是好奇,說說而已嘛。”
真紅眼眸微動,嚴肅冷凝的臉色軟了幾分,摸了摸綠螢的頭,對著其餘兩個道:“時辰快到了,都清醒一下。屆時選個好位置看好戲去。”
青玉將紫衣叫起來,愛憐地撫著她的臉龐,輕輕地在她耳畔說了些話,紫衣撒嬌似的躺在她懷裏不願意起來。真紅伸手一把揪住她的耳朵,她便立即跳了起來。青玉的臉上閃過一抹冷色,伸手就要將二人分開,真紅在她出手的前一瞬便放開了。
“放心,她從始至終都是你的。”真紅一麵往前院走,一麵頭也不回道。
姐妹四個齊齊消失在院裏,隻剩下櫃台上那兩個空空如也的酒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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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真真是被張婆子叫醒的,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看見入眼的便是外麵那火光衝天照亮了黑夜的大火,外頭響起丫鬟們撕心裂肺的叫喊,還有一行行一道道的血濺在窗戶紙上。外頭的小廝們都還在死守著,可他們的拳腳功夫哪裏比得上這些動了真刀真槍的山賊?便是見一個死一個。
“走!去看看那個大小姐,是不是真像你說的那樣貌美如花!”一道狂野的男聲穿透了這打砸的聲音,直直逼向顧真真的耳朵。
顧真真懵了,怔在床上,隻有張婆子手忙腳亂地給她披上衣服:“小姐,快走!咱們遇見劫匪了,若是回京還得好幾日,您是會騎馬的,您騎馬往北跑,官道走上兩日便到了杭城了。屆時您去私塾求先生給京城府中送信,老爺若知道了,這夥子山賊必然吃不了兜著走!但現下最要緊的是您的性命!您記住奴婢說的話了嗎?”
顧真真這才後知後覺地哭出來,眼見著外頭紛雜的腳步聲愈來愈近,她頭搖得像撥浪鼓:“不行不行,我不認得路,嬤嬤你要陪我一同前去!我……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