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顧真真的不滿
與此同時，在京城去往杭城的路上，客棧內。
顧真真苦著臉望著樸素的飯菜，眼淚都快委屈得掉下來了，她筷子一摔，對著隨行的管家大聲質問道：“你這婆子莫不是活得不耐煩了！竟拿這樣的吃食來糊弄本小姐！回頭我就稟明了母親治你的罪！你這輩子就別想再進顧府伺候了！”
顧真真聲音又大，排場也大，客棧的大廳還有別的食客，大家都忍不住看向顧真真，瞧熱鬧一般地看著她。
張婆子見著看熱鬧的人多了，連忙好聲好氣地哄道：“我的大小姐，若非奴婢們緊趕慢趕好容易在西山日下尋到了這間客棧，這時下上哪兒去給您找山珍海味去？隻好請您講究將就，到了杭城一切都好了。您好歹吃點兒，路上還有幾天呢。”
顧真真不管不顧地大喊大叫：“我不管！你是母親派給我的，你要解決這事兒，顧家的嫡女大小姐就從來都沒有將就的道理！你若解決不了便是你無能，我便即刻啟程回京。”
張婆子見勸說無用，便板直了身子嚴肅道：“小姐，您身上流著顧家的血，是顧家的人。走到哪兒自然都要注意言行舉止，您如此不聽勸說，往小了說是給咱們顧府丟臉。這往大了說，您父親乃是當朝丞相，裏裏外外多少雙眼睛盯著他，恨不得從他身上找出錯處來，您如此行徑，可不就是給那些人可乘之機了麽？雖說不是什麽大事，可若傳到皇上跟前，便是群臣都會笑話的！老爺是要被戳著脊梁骨的！自小老爺夫人就疼您，您現下歲數也大了，可千萬要記著規矩，別再叫老爺夫人為您操心了。”
顧真真縱然囂張跋扈嬌縱胡鬧，可在這段時間中，母親徐氏接連被兩個哥哥冷落，她也終於不似從前那無憂無慮總依靠著母親的小女孩了。
顧真真咬了咬牙，看了張婆子一眼，攥緊了拳頭，似乎在做思想鬥爭。
沒一會兒，她滿臉不高興地抬頭對張婆子道：“你將我愛吃的菜報給廚子，教他們怎麽做，現在這些我是說什麽不會吃的。”
張婆子應聲去了廚房。
周遭人對顧真真議論紛紛，顧真真心裏又來了火，一巴掌拍在桌上吼道：“看什麽看！不許看！再看本小姐叫人將你們眼珠子給挖了！”
眾人嗤笑了幾聲，其中就有一個女聲冷笑道：“喲，瞧您這排場，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是當朝公主呢！脾氣這麽大，出門在外，還是收斂點的好，到時候被人打了，可是啞巴吃黃連，連人都找不到的。”
“就是，這嬌滴滴的模樣，怎麽不好好兒呆在家中？偏要出來膈應人作甚！”
“無非就是那些富人家裏搞出什麽新名堂好玩罷了，鬼知道他們是來作甚的，你看這隨行的隊伍，謔，這幾十人，可將她厲害死了。”
顧真真本打算按照張婆子說的隱忍一二，可她本就不滿於離開京城，這一路上條件又差，叫她這個養尊處優多年的大小姐苦不堪言。此刻的怒意也就全麵爆發出來了。
張婆子剛將那道酸菜魚端上來，就被顧真真一把給拍翻了，對著滿屋子的人大叫：“你們這些刁民算個什麽東西！本小姐愛怎麽著就怎麽著！我看誰再說一句，再說我就叫我爹把他給殺了！我爹可是朝廷命官，我倒要看看你們有幾個腦袋可以掉！”
顧真真已然氣急敗壞，張婆子在一旁拚了命地勸說攔著也不管用，不得已之下隻好吩咐了幾個丫鬟擋在了顧真真的麵前。
那些在客棧裏吃飯喝酒的人也沒有再逞口舌之快，隻是小聲地說著什麽，還時不時地往顧真真這邊看，好容易顧真真被攔了下來，張婆子好生伺候著這位大小姐的吃喝。
顧真真也沒有胃口，吃食也不如在府中時精致，隨便吃了幾口便就咋咋呼呼地上了樓去。
客棧的老板娘點頭哈腰小心翼翼地伺候著，將這位小祖宗領去了最好的上房，這才離開。
“小姐！”關上門，張婆子嚴厲道，“您可知您方才犯了大錯！”
顧真真抽了抽嘴角，顯然看起來不甚在意，“這又有什麽關係？不過是山旮遝裏的刁民罷了，就算想告狀也得告得進去才行啊。”
“小姐別著急，且聽奴婢說完。”張婆子完全沒了哄孩子時那慈祥的模樣，“夫人如今地位如何，在府中狀況如何，小姐您是最清楚的。那容賤人明擺著就是霸占了老爺不打算還回來，日子一久，老爺花在容賤人身上的心思自然要比夫人的多。再說說大少爺和三少爺，現下竟都為了一個女人而反叛夫人，夫人在府中可謂是孤立無援內憂外患！更別說她還要操持府中各項事務，若有一個做不好的，老爺和老祖宗都要責問，您不考慮顧府，也得考慮夫人啊！奴婢是夫人的陪嫁，這麽多年如何苦，奴婢是看著她一路吃苦走過來的。小姐，有些事夫人不跟您說，但您也應該懂事了，您也應該察覺到了，您現下是唯一一心向著夫人的，求您看在夫人的份兒上不要再任性妄為了！”
顧真真本是要反駁婆子說的話的，可現下她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徐氏是她的母親，她自小所看見的是這個金碧輝煌的家，是自己錦衣玉食的生活，即便有陰暗麵，因為母親極力粉飾掩飾的原因，她也隻是心底隱隱知道而已。
“我在乎母親的，我正是因為在乎母親，所以沒有反抗祖祖的命令，她的難處我都知道的。”顧真真發現了一個事實，一個真相，那就是多年來她並沒有像自己想象中的那麽孝順，自己明直到母親的苦痛卻還是選擇視而不見，並且擅長為自己的不安找借口。
這個發現讓她感到不安，讓她對母親更加愧疚。
張婆子歎了口氣，“小姐，現下您是要將身上的擔子挑起來了，夫人在府中步履艱難，需要有人做她的後盾。咱們是指望不上老爺了，至於大少爺和三少爺，如今看起來也沒什麽希望，唯有您，您是夫人身上掉下來的肉。一定要爭氣啊！”
顧真真眼眶紅了，她點頭如搗蒜，“我不會再給母親添麻煩了！我一定要將南依梧和容喬那小賤人趕出顧府！”
“我的好小姐，您能想清楚是最好的。”張婆子的眼睛也有些紅了，“此事需要從長計議，除掉那兩個小賤人是必然，您首先也需要自身強大，手中有家夥事兒了，才好辦事！”
顧真真點頭，心裏暗自下了決心，她想到母親這些年隱忍後退的模樣，她的心就如火烤了一般難受。
夜已深，沒多久顧真真就困了，她親自點了小廝丫鬟把守，張婆子守在她床前。
管家張婆子是徐氏的親信，也是在府中徐氏的得力助手，若沒了張婆子，徐氏必然要多費心費力比以往更加辛苦，但她不介意，將最能幹的人手都一應給了顧真真。這隨行的隊伍浩浩蕩蕩，貼身伺候的一等丫鬟就有八個，二等三等並著促使丫鬟都有二三十人之數，還帶了郎中，繡娘，和顧楓給她的幾位先生。
這幾位雖為先生，卻是女流，據她那氣死人的三哥哥說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好手，可那副冷冰冰的眼神看向顧真真時，她隻覺得自己活像案板上待宰的魚一般。每次對視都叫她心裏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