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碰瓷兒的
鋪子裏的夥計們都出來了,他們都看著南無衣。
南無衣知道,自己身為鋪子的主管人,她有必要將話說清楚,即便自己委屈,也不能將聚香閣的名聲糟蹋了,更不能讓夥計們在親朋好友的麵前抬不起頭來。況且顧府那虎狼之地,還有一群人巴巴兒地盼著她出錯呢。
南無衣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怒火,輕聲道:“這位夫人,您且先起來,咱們有話好好說……”
“起來什麽起來!你方才還不是理直氣壯地麽?現下看著鋪子名聲不好了要來求和麽!你這賤人!”
婦人嚎啕,卻又猛然起身,一巴掌朝著南無衣招呼過來,南無衣下意識閉緊了眼睛,她似是聽見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南無衣緩緩睜開眼睛,卻見掌櫃的蘇七娘擋在她的身前,南無衣身子矮,蘇七娘生的高大,南無衣便從蘇七娘的胳肢窩底下看見了……蘇七娘一隻手攥著悍婦的手腕,猛地往反方向擰過去,悍婦疼得嗷嗷叫,立時便求饒起來。
南無衣愣住了,從蘇七娘胳肢窩鑽出來,看看悍婦又看看蘇七娘,頓時不知道是喜還是憂了,旁邊的雲洛更呆,她原是看著這蘇七娘稍微高了點壯了點,可看剛剛出手,明明是練家子啊。
議論紛紛的人群中,唯有顧楓一副置身事外的明白模樣,這蘇七娘原是被青麵埋沒的奴仆雜役,黑影看人倒是很準,也有幾分本事。
且看南無衣那邊,悍婦被擰了手丟出去,蘇七娘麵無表情地拍了拍手道:“你若再敢碰我家主子,我便打爛你的腦袋。”
那悍婦被放開了,又怕挨打,便退了幾步又開始叫囂:“聚香閣賣的不是什麽好玩意兒,大家夥且瞧瞧我這臉便就知道!現下竟還縱容惡仆傷人!你是官家女眷便可如此糟踐人麽?還有沒有王法天理了!”
圍觀的群眾又是牆頭草,見著悍婦的臉上如抹了豬油般透亮,還被蘇七娘教訓了,也全然不管先是這悍婦挑的頭,也開始指責南無衣。
“這好好的三少奶奶不做非要來出風頭拋頭露麵,我見著別的賣脂粉的鋪子,都是沉澱了十餘年的老店,她個聚香閣算什麽?”
“就是,這三少奶奶怕是想錢想瘋了吧,賣了壞東西給客人,還如此囂張!”
“您瞧瞧這聚香閣才幾個年頭?三少奶奶對於脂粉這方麵又是初出茅廬,如何與別人相提並論?”
南無衣深吸了一口氣,橫豎這個人是碰瓷碰定了,好說歹說都無用,那就來口水戰吧!
“我已然對你好言相勸,既然你不肯配合,那我就隻能報官以證清白了!你一口一個官家女眷說得比誰都痛快,罵得比誰都狠,我夫家乃是相府,我是南家後人,缺你那點銀子麽?為了幾十兩銀子毀了自己的名聲,這筆買賣也隻有你這等傻帽覺得劃算了,恬不知恥!惡心至極!走!報官去!”
悍婦一聽要報官,又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欺人太甚啊欺人太甚,這聚香閣欺負人還有理了啊,竟有臉拉著我去報官!大家快來看看啊,相府的三少奶奶欺負人啊,用了聚香閣的東西我的臉爛了,被丈夫趕出門被兒子嫌棄被娘家唾罵被婆家瞧不起啊……快來人救救我評評理啊……”
南無衣見此,怒由心中起,惡向膽邊生,擼了袖子衝過去:“我敲,你這個瓜皮臭婆娘,老娘要錘爛你的狗頭,叫你一天天的在這扯卵談!我欺負你,你有種嘞嗦清楚,用了我屋頭的東西爛臉?我爛你麻賣麻花兒的臉喲!龜兒子龜孫!!”
然而,在這北代,南無衣說的家鄉話就像鳥語一般,叫人不得要領。
別人聽不懂,顧楓聽得懂啊,他一個噗呲笑了出來,格外大聲。
又她雙眼怒目圓睜,瘋了似的要衝過去,雲洛眼疾手快一把攔住她,小聲道:“小姐,打人咱們就真的理虧了!”
南無衣氣的七竅生煙,呼呼地喘著氣,瞪著那悍婦。悍婦見她被人攔住了,便又開始胡亂哭鬧賣慘。
對峙之時,人群中響起另外一個清麗的嗓音:“這位夫人,敢問您姓甚名誰家住何處?夫家是哪家?娘家又是哪家?”
南無衣回頭看去,不免詫異,今兒是刮了哪門子妖風?平白無故這蟄伏在顧府的定時炸彈也出來透氣兒了?
隻見著容喬身邊的丫鬟們替她清理出一條道來,讓她從容地從人群裏走過來,她氣質仍舊清麗可人,溫柔嫻雅,那眸子如含秋水,瞧的人好不心動。
容喬走到那婦人跟前,居高臨下之餘,語氣依舊柔和道:“我問你的,你一概答不上來。我也不同你廢話,聚香閣最便宜的唇脂都得十兩銀子,夠尋常人家開銷小半年,更別說那些特製脂粉,最低起價都是三十兩銀子,若論套買,那百兩銀子一忽兒就沒了。先前少奶奶好聲好氣問你用的什麽,買的什麽,你一概不答,這是何用意你自己心裏門兒清。且看你這身衣裳,穿了許久也不換,袖口都爛了,料子也不過是綢緞裏最次的,一二兩銀子便能買到,你卻說你用了幾十兩上百兩的脂粉,如何能叫人信服?若說你不是收了黑心錢來誣陷三少奶奶,誰信呢?”
容喬這溫言軟語地說著,卻是字字珠璣將那悍婦的漏洞挑了個遍。
此時南無衣方才找回智商,剛剛太氣了,竟忘了這茬。
果然,圍觀的群眾開始議論紛紛起來。
“這位說得有理,這老媽子指不定收了誰的錢來碰瓷兒呢,也不想想,這可是相府的三少奶奶,既然能讓她出來做生意,就必然不會打自己的臉。”
“是了是了,這老娘們一上來就是一頓打罵,三少奶奶可是聖上賜婚的南府千金,南府的嫡幼女呢,南府什麽身份?相府什麽地位?豈容她來這裏胡亂生事?”